花妩挑眉,故意瞧了瞧四周:“杨楚岚,好巧啊,又遇到了。对了,今天也是和肖腾一起出来逛街吗?”
“哦你和肖腾已经分了,不好意思,读书读傻了,肖腾是退学了吧?他去哪儿了?”
几句话轻易的挑起杨楚岚的怒火,她嘴里含着牛肉丸,脸颊鼓起瞪着花妩,手里装关东煮的杯子也被捏紧。
匆匆吞下嘴里的东西,杨楚岚把关东煮往旁边的垃圾桶一扔:“你不要太过分!”
花妩没说话,还在上下打量杨楚岚,良久她嘴角扬起一个笑,似乎在问杨楚岚,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这么狼狈了。
是的,就是狼狈。杨楚岚自己心里都清楚,自从谈恋爱的事被曝光后,老师不喜,同学不理,家里人还嫌弃。她回家后,面对的不是家人的嘘寒问暖,而且一阵责骂。
问她成绩怎么又下降了,是不是又谈恋爱去了,年纪小小只知道谈恋爱,是不是要退学结婚了。
杨楚岚没办法,她反抗不了,谁让她接连做错事呢。但也不想回去挨骂,干脆一个人在外面瞎逛。
等时间差不多了,她再回家。
哪想到,家还没回,先遇到了花妩。
花妩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回去爷奶该担心了,她把手往兜里一揣,朝杨楚岚身侧走去:
“天这么冷,别在外面瞎逛了,不论谁约你今天一起玩,都比不上学习重要啊。”
花妩意有所指,她就是想着前世的事,贼兮兮的就想讽刺杨楚岚两句:“这次再被发现,可没有第二个肖腾给你顶锅。”
“你!花妩你过分!”一而再被花妩刺激,杨楚岚忍不了,她扑过去拦住花妩不让走,右手高举想打人,被花妩一把抓住。
“要期末了,省点力气。”花妩把杨楚岚右手甩开,大概是用的力气大了,杨楚岚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花妩揉了揉手腕,心想杨楚岚是不是胖了,她都要甩不动了。
她转身欲走,没想到杨楚岚还不放弃,直接从身后抱住她的腿,她想甩开,杨楚岚一用力往后一拉,她没站稳,整个人朝地上倒去。
手撑在地面上,面前是垃圾桶,花妩回头,杨楚岚已经站了起来,正看着她笑:“呵,你骂我,活该你摔倒!”
花妩没说话,她从地上起身,左手拍着身上的灰。也就是这时,杨楚岚才看到花妩右手好像有些不对劲,借着路边的灯光她眯眼一瞧,才发现花妩右手在流血。
流血?怎么流血了?杨楚岚心里一慌,她看向花妩刚才摔倒的地方,那里靠近垃圾桶,桶下散落着玻璃渣,估计是谁扔垃圾没包好,漏了出来。
再看花妩,花妩也正盯着伤口瞧。
伤口不长,但有些深,而且垃圾桶脏,她得去医院消毒再打个破伤风。
想到这里,花妩掀起眼皮看杨楚岚,杨楚岚明显有些慌,但不可能关心花妩的伤口。
“你自己,自己不小心,不关我的事。”杨楚岚结巴说了两句话,花妩面无表情的样子真的很吓人,眸色深沉,杨楚岚看不懂里面的情绪,但不妨碍她跑路,“我要回家了,很晚了,我爸妈该担心了。”
说着杨楚岚快速跑开,头都不敢回,像身后有野兽在追一样。
花妩站在原地,鲜血顺着手指滑下,一滴滴落到地上,她没去追杨楚岚,也没管手上的伤口,只是盯着杨楚岚的背影。
上次看杨楚岚的背影,还是杨楚岚和肖腾谈恋爱被爆出来那回。
伤害了她的人,哪里是这样跑就能跑掉的。
*
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花妩回过神意识到该离开了,她想了想医院的位置,回家的路上就有。
抬脚往前走,没走几步,有人叫住了花妩。
“花妩?真的是你?”
花妩额头一跳,莫名想起被泼啤酒那晚也有人这么说“祁霂,真的是你”,随后她就被泼了啤酒。
再看手掌的伤口,怎么一回谷城,她就开始倒霉。
邱景润快步跑到花妩身边,他手里提着大袋子,里面瓶瓶罐罐装了很多,此时正焦急的看着花妩的手。
“你手受伤了?我远远看着就像,没想到真是!”他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拉链敞开,时下年轻人流行的打扮,一只手里还举着伞,“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花妩当然不说话,她现在心里气得很,正在想怎么收拾杨楚岚呢,哪里有时间和邱景润扯皮。
再说,邱景润一样是她讨厌的,她更加不想理。
见花妩侧过身要走,邱景润赶忙去拉,却又在快触碰到时被花妩猛然回过头的眼神吓到,他讷讷推后两步,想起什么,把伞放下,从大袋子里拿了两瓶药出来递到花妩面前。
“你不喜欢,我不碰你。但是你的伤口得处理,我刚才就是出来买药的,这个你拿着,先清洗一下伤口,再擦药。”
花妩看着递到面前的双氧水,好像还有云南白药?反正她不准备拿。
邱景润却急了,他直接塞进花妩怀里,拿起伞就跑:“我不管,反正伤口得处理。”
花妩有些懵,她看看怀里的药,再看看邱景润的身影,猛然发觉今晚不简单。
她已经遇到杨楚岚和邱景润,下一个人会是谁?
*
很快花妩有了答案,她手里提着两瓶药在路边走着,雪还在下,但很小,花妩嘴里呼出两口白气,眼神看向不远处的街角。
那里坐着一个男人,也不嫌脏,屁股坐在台阶上,埋着头,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颓废的气息。
花妩走近,在男人身前站定,男人听到动静,愣愣的抬起头。
肖腾。
满身颓丧的肖腾,刚和别人打了架的肖腾,额头脸上还有伤的肖腾。
花妩没打招呼,只是淡淡的瞄了伤口几眼,接着她弯腰,把手里的药放在肖腾面前的地上。
药瓶触碰坚硬的地面发出一点儿声音,可以忽略不计,肖腾浑身却瑟缩了一下。
东西放好,花妩起身,转过身继续朝前走,没有任务留恋。
肖腾也没追,但他一直看着那瓶药,冰凉的雪花落到他伤口上,他拿起地上的药,白色的瓶身上还沾染着一丝红,他用手指抚了抚,他知道那是血。
他看到了花妩右手的伤口。
忽的,眼泪像是再也憋不住了,哗啦一下流了出来。肖腾把药抱在怀里痛哭,像是要把这段时间受的委屈全部哭出来。
他退学后,他爸直接把他打了一顿,又重新给他找了一所学校,新学校一点也不好,那里的同学看不起他,当然,他也看不起那里的同学。
这次也是和那伙人打架,他一个人打不过,才跑到这边躲起来的。
这段时间他过的一点儿也不好,巨大的孤独包围了他,这么久以为,花妩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给过他温暖的人。
“呜呜呜,呜呜呜呜。”
没想到,他曾经心里骂了千百遍的人,却是唯一一个还在乎他受伤的人。
*
要是花妩知道肖腾心里是这么想的,怕是得笑出声。她只是不想用邱景润的东西,路边看到一条受伤的狗,恰好把东西扔了,也不算浪费。
说起来,她可是个勤俭节约的新时代好青年呢。
终于到了医院,花妩挂了急诊,等她处理好伤口出医院时,奶奶已经忍不住给她打了电话。
她说马上就回去,安了老人家的心,提着一袋药朝小区走去。
爷奶住的小区已经很有些年头了,花妩从出生就住在这里,十多年过去,这里依然存在。
拆迁说了很多次,但没一次实现过。花父花母也说重新买套房子给爷奶住,但老年人住惯了不想换地方,周围的邻居都熟了,换了地方,可没人陪着说话了。
越靠近小区,路上的行人就越少,顾家的已经回家了,喜欢浪的也早就出去了,下雪还出来溜达的,基本没有。
......也不是完全没有。
花妩看着街上的身影陷入了沉思,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继遇到杨楚岚邱景润和肖腾后,她竟然又遇到了这个人。
这个明显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这时,那人像是也察觉到花妩回来了,偏过头朝花妩看去。
像是慢动作回放一般。
天下的雪还在下,白雪若飘絮,横亘在两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