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沉倒还算淡定,立刻拔剑出鞘直至空中声音传来之处,道:“是何鬼祟?”在剑气的笼罩之下瞬间洞悉了这邪祟的真容,只见萧沉也是瞬间变了脸色,道:“安歌小姐快退后。”
“没事,没事,别紧张,这事说来话长,先把剑收起来吧。目前最重要的是把这两人先抬进房间里面。”图安歌见状赶忙挡在这怨灵邪神的前面,顺便指了指此刻晕倒在门槛处的两人颇有些无奈的说道。
“我不是故意吓唬您这位朋友的,只是他刚巧扯掉了是我的手骨。”说罢,这怨灵邪神摇了摇自己此时空荡荡的左臂处给两人看道。
“啊,实在抱歉,给,你赶紧装上去吧。”她赶忙从阿生手里拿起那块巨大的手骨递给怨灵邪神。只听得咔哒一声,那手骨就瞬间恢复了原位。
萧沉一手一个将北南南和阿生这主仆二人拖进了房间里暂时安置了下来,杏林先生见到此情此景眉头紧锁的更甚了,似是有所察觉房间外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之事。
“杏林大人,经年不见,也该出来见见你的老朋友们了吧?”果不其然,坐在内间的杏林先生突然听到一阵极其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杏林先生先是一怔,而后又给床上的柯儿掖了掖被角这才往外间走去,虽然他明白该来的终归会来的,可是当他寻声看去见到此时站在院中的怨灵邪神的一瞬间,明显还是打了几个寒颤。
“我是该叫你杏林大人还是该叫你陈军医呢?”怨灵邪神说道。
听到陈军医三字,杏林先生的嘴角明显抽搐了几下,不过仍旧未开口回答只言片语。
“如果杏林大人如今贵人多忘事的话,那我就来帮您回忆一下。来,让我们曾经的陈军医看看我们现在的模样。”话音刚落,院中所有的小骷髅怪便往他的背后汇聚而来,刹那间怨灵邪神又变成了身背重山叠嶂般骷髅残肢的巨大白骨骷髅山。
“杏林大人,我们如今这般模样可都是您当年的杰作,不知今日亲眼所见您作何感想呢?这些骷髅白骨都是当年命丧于你手的将士们的,您还满意么?”说罢这怨灵邪神晃荡着往前又走了几步,弯腰俯视着面前双目紧闭的杏林先生。
“怎么这就不敢看了,您当年不就是踩着我们这数百将士的白骨铺就的官运鸿通之路么?”说着怨灵邪神将一根巨长且长满倒刺的指骨在杏林先生的脸上划了一道过去。
“这一天终于来了,也好也好,这几年我知我躲无处可躲,我的妻儿皆因我造下的罪孽而死于非命,都是我的报应。”杏林先生看着怨灵邪神说道。
“放心,我们这数百亡魂定会陪着你好好的活下去,让你亲眼看着你所珍爱之人受尽折磨,不得善终。”
“杀了我吧,我罪孽深重无颜再苟活残喘于世,只求你放过我儿子,他什么都不知道,也未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他唯一的错就是托生于我陈氏之家,从降生便随我这罪人遭受无妄之灾。”杏林大人说罢朝着怨灵邪神跪拜了起来。
“你觉得你的儿子无辜是么?那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背后的这些骷髅白骨他们何错之有?你倒是说啊,他们之中甚至还有那么多未满十六岁的少年郎啊。难道只有你儿子的命是命?他们这些人的命就不是命么?你告诉我呀!他们都是拜你当日所赐,如今才这般人不人,鬼不鬼,你可曾想过他们的父母曾承受怎样的切肤之痛?”怨灵邪神忽而用锋利的指骨挑起杏林先生托于半空之中,声音沙哑的嘶吼道。
杏林先生:“我有罪,我是个罪无可恕之人,我罪无可恕啊,我当时鬼迷了心窍,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人神共愤之事,虽万死难辞其咎,我,我,我怎么才能赎清我此生犯下的滔天罪过啊。”
“世间纵有万事,可做、可改、可悔、可赎、可恕,却唯独杀人害命此罪一旦犯下便不可改亦不能悔,因为改之悔之皆无用。”怨灵邪神说完用指骨狠狠的握住杏林先生的脖子将其吊在半空之中,此举引得其背后的那些残肢断臂纷纷躁动不安的想一同向杏林先生身边抓去。
“姐姐,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这么吵,爹爹为什么会悬在半空之中,是在表演什么戏法给柯儿看么?”不知何时刚谁在内间的柯儿竟一个人来到了外间,幸好他看不懂此番场景,要不该有多难过。
图安歌赶忙俯身下来,挡住柯儿目光看去的方向,道:“柯儿真聪明,你爹爹正在学一个最新最厉害的戏法想给柯儿一个惊喜呢,所以柯儿这会一定要乖乖闭好眼睛假装没有看到好么?”
“好耶,好耶。柯儿什么都没看到。”说罢就用自己的小手捂着了双眼,而后突然回头说道:“小骨头,你也要假装没看到好不好?”
“柯儿,你在跟谁讲话?”图安歌突然警惕的将柯儿护在怀里,看向其背后之处,只见一个小小的骷髅怪摇摇晃晃的跟在柯儿的背后,它只有一条左腿骨,右边空荡荡的,是一直独腿的小骷髅怪,不断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它是我的新朋友,我给他取名叫小骨头。我想让爹爹给他做治好右腿这样他就可以跟我一样行走,不再只能一条腿跳来跳去了。”柯儿走到小骷髅怪的身边丝毫不害怕的牵起他的指骨开心的说道。
闻言,图安歌不由得心头一酸,伸手摸了摸柯儿的小脑袋,道:“柯儿真乖,这样你先回房间乖乖躺好睡一觉,姐姐先帮你把小骨头的右腿修好等醒来你们就可以一起玩耍一起放风筝了,你说好不好?”
“好耶,那我现在就乖乖去睡觉。”说完还不忘闭目对着仍旧悬在半空之中的杏林先生弯腰行了个礼,道:“爹爹,孩儿先去睡觉了,明日爹爹记得要给柯儿表演最厉害的戏法呀。”
见柯儿终于回了内间,她这才将那个叫做小骨头的小骷髅怪抱在怀里,摸了摸他的头骨,笑着说道:“别怕。”
图安歌转身看向怨灵邪神,道:“李统领可否听我一言?”
“如若是求情之言,劝您莫开尊口的为好。”
“并非是求情之言,我是想说您想过没有,如果等到杏林先生及其子嗣全部不在人世之后,你身边这无数的亡魂该何去何从?大仇得报之日,魂归何处?还是继续这样游荡无所归依么?”她目光灼灼的看向怨灵邪神问道。
显然这个问题怨灵邪神并未思虑过,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于是图安歌继续说道:“如若你愿意信我,我可以帮你们与共生的夜游昭赞神魂魄分离开来,让那些将士的亡魂再度可入轮回,转世为人,你可愿意?”
“再入轮回?他们真的还可以再入轮回转世为人么?”怨灵邪神听到此话有些震惊的说道。
图安歌点了点头:“他们当然可以,只不过李统领你的魂魄占据夜游昭赞神灵识已久,怕是难以……”
“我自然明白我是免不了魂飞魄散的命数了,只要我的士兵们可以转世为人,我怎样都好。不过你为何要帮我们?难道你是希望以此举交换,让我放过他们父子两人么?”
图安歌又摇了摇头:“我并不会以此来要求您放下仇恨放过任何人,因为我作为局外人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要求您这么做。我只是想告诉您待我将众将士的魂魄分离开之后,这数百计的头骨和残肢断臂都需要有人来一一整理好,将其埋入黄土方能真正的做到入土为安,还有因为他们作为孤魂野鬼飘荡已久,常年无香火灵位供奉,入轮回前须有人奉香火不灭,设灵位供奉这些亡魂满三载,方能安魂聚灵。”
“要有人奉香火设灵位供奉满三载?”怨灵邪神重复了一遍道。
图安歌:“没错,再入轮回的亡灵只能如此。恕我直言,能做到香火不灭潜心供奉三载之人,除非是至亲骨肉,否则很难做到。但是如今要从茫茫人海中寻找这么多亡灵的至亲骨肉无异于大海捞针,与其这般,就可见目前最好的人选便是这曾经种下恶因之人,让他用余生来看顾供奉这些将士的亡灵。他心中有愧,自然不敢怠慢。只会更加尽心尽力。”
听完此话,只见怨灵邪神先是愣了愣,而后见他抓住杏林先生脖子的指骨慢慢放松了下来,随后将其整个人扔到了地上,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虽然我不觉得你说的是个好主意,但是目前看起来也确实再无更好的人选,为了我的士兵们可以再入轮回重生为人,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