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推开面前的窗户。
她的窗户面向的客栈的后山,此时已是深秋时节,清冷的寒气夹杂着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清幽而提神。
只瞧她又探着身子往窗外嗅了嗅,是一股熬煮草药的药香味。
谁在一大早就开始熬药呢?图安歌打开房门悄悄的下楼,循着药香的方向走去。
走到后山脚下,只见一竹林小院,门口一布招上写“沉疴堂”三字。院内竹编上面晾晒了一堆看起来像药草的东西,大大小小的几乎摆满了整个小院。
她垫脚往院内看了看,只见一小娃娃正拿着一把蒲扇坐在一药炉前不断的扇着。
“爹爹,这药还有多久才好啊?柯儿胳膊疼。”
“柯儿乖,还有一会这药就好了啊。”
“那今日柯儿乖乖听话的话,爹爹能不能在柯儿喝完药之后让我多吃一颗糖?”
“好,看在柯儿几日乖乖帮爹爹熬药的份上,允你多吃一颗。”
“好耶,好耶。”听完此话,这小娃娃高兴的拿着手上的扇子,卖力的扇起了面前的药炉。
“小心,小心,爹爹说了这药要小火慢熬。大火是万万不行的,沥不出药性了该。”此时从房中走出一穿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说道。
他走到药炉旁掀开盖子看了一眼,道:“差不多了,柯儿去取个碗来。”
小娃娃闻声就跑着回房间内取了一个瓷碗出来,双手递到灰袍男子的手上,道:“爹爹给你。”
药汁入碗,整个院中顿时药香更甚,灰袍的中年男子将药碗放在嘴边吹了吹,弯腰递到小娃娃的手里道:“喝药吧,柯儿。”
只见这药碗刚放到小娃娃的面前,他就捂着鼻子往后推了一小步,道:“爹爹,柯儿闻着今日的药味,怎么觉得较之前的还要更苦了呢?”
“爹爹今日换了几味新采摘的药草,药效比之前的要更好一些,对你的病说不定会更有效。”
这小娃娃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端起药碗咕嘟咕嘟的大口喝下去,直到药碗一滴不剩,这才浑身打了个寒颤,不停的说道:“爹爹快快给柯儿糖糖,好苦,好苦。”
这灰袍中年男子赶紧打开一个油纸包取出一小块糖放到小娃娃的嘴巴里,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和疼惜的,道:“柯儿乖,难为你了。”
说完抬头的瞬间,突然看到自家院门外站了一个人,道:“是何人站在门外?是前来问诊看病么?”
图安歌这才站到院门正前方微微俯身见礼,道:“先生好,我早起闻到一股药香,于是便循着味道走到了这里,本无意冒犯,却还是叨扰了先生您,实在是抱歉。”
适才,这灰袍中年男子走到院门前,打开门,身边还跟着刚才熬药的小娃娃。
“大姐姐,怎么是你啊?”小娃娃看了门口站着的人开口问道。
图安歌:“啊?原来是你啊?”
“柯儿你们认识?”灰袍男子道。
“回爹爹,柯儿昨天跟阿庚一起玩的时候遇到了大姐姐。”
“大姐姐,你来我家作甚,不会来找我要回糖糖的吧?可是我听你的话了啊,没有自己偷偷吃掉,全部交给爹爹了。爹爹说我要是每次乖乖喝药,他就奖励给我一块。你不能反悔的。”小娃娃双手抱在胸前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说道。
“不不不,姐姐不是来要回糖的,放心放心。”她急忙摆摆手说道。
“原来昨日柯儿拿回来的饴糖是您给他的啊,小儿不懂事,不知此物珍贵的很,这样,您稍等我去取一些钱给您,算是我买下来的,您稍等。”这灰袍男子说着就转身准备回房中取钱给她。
那时饴糖的产量极少,因为制糖提取工艺极其复杂,所以一般也只有达官贵人和王廷人士才能常常享用。因此即使有少量的蜜饯铺子售卖饴糖也是价格极高,普通百姓也只能逢年过节才买一小块尝尝而已。
“不用,不用先生。这饴糖本就是我另一个朋友送给小朋友的,我不能替他收您这个钱啊,要不我回去没法跟他交代的。”图安歌赶忙摆摆手道:“不过我还真有一事想请教。不知杏林先生是否听说过这镇上何处有一种叫做通草花的植物?”
“恕在下孤陋寡闻了,并未曾听闻。”这位杏林先生丝毫不问这通草花有何特征,便直接开口表示不知,这才更奇怪。
就在两人站在门口说话间,就听到身后传来:“杏林大人,您快帮我家相公看看他这是怎么了呀,昨晚人还好好的,今早起床就一直腹痛难忍。”
不远处,只见一妇人吃力的拖着一满头大汗手捂着肚子的男子向此处走来。
“那您先忙着,我就不打扰了。”她微微颔首道。
“那就多谢小姐和您的那位朋友了。”灰袍男子回礼道。
图安歌走了一段路,才又回头看了看。只瞧那被称作杏林先生的灰袍男子已经和那妇人一起将生病的男子扶进了院中。
等她回到客栈内,其他几个人已经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开始吃起了早饭。
见她从门外走了进来,北南南道:“嫂嫂,这一大清早的你去哪里了啊?”
“姑娘,你成婚了啊?”老板娘一边将一碗鲜香扑鼻的鱼肉粥放到图安歌的面前一边有些惊讶的打听道。
“咳咳,我并未……”图安歌剩下的成婚二字还未出口,这后半部分的话茬就被北南南强行截胡了。
“是啊,我嫂嫂早就被我堂哥他定好了,别人可抢不走。”北南南还不忘指了指坐在她对面的北逾白给老板娘好心解释道。
“唉吆喂,我就说嘛,我就说嘛。这么好看的小姐和公子怎么可能至今还未婚配,你瞧瞧那你们不早说,我就给你们安排一间房了,现在还要你们二人分房睡,那可怎么使得啊。”老板娘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笑着说道。
“不是,老板娘。是……我和这位公子并不是她说的这么回事,就是我俩未成婚。”图安歌磕磕巴巴的想解释道。
“堂哥,你听到了吧,我嫂嫂这是怪你怎么还不赶紧抓紧时间娶她成婚呢。”北南南道。
图安歌揉了揉眉宇:“不是,堂小姐,你能不能别曲解我的意思,让我把话说完。”
“奥……别说了,那我明白了。你二人是不是为成亲早晚的事闹别扭了啊?公子,作为过来人,我这就得替小姐说您两句了,这么好看的姑娘还不赶紧娶回家藏起来,您也不怕被抢走了呀。”老板娘一副热心肠的规劝道。
“多谢您。”北逾白半天突然蹦出这么三个字。
“哎,这就对了嘛。”老板娘笑着说完,然后就转身回厨房去了。
“不是,怎么就多谢呢?谢什么?有什么好谢的?”图安歌一脸懵的看着北逾白小声问道。
北逾白:“不若如此?你还有更好的方法?”
图安歌微微一愣,而后佩服的点了点头:“明白了,果然还是公子高明,佩服佩服。”
第44章
月上梢头,客栈内。
几人这坐在桌前用晚饭,今晚老板娘做的是:雪霞羹,神仙鱼,梅花汤饼,蟹藕酿。其中尤以神仙鱼这道菜的味道最为出色,用陶罐先熬煮一锅鸡汤,而后放入一条新鲜的鲫鱼,封好盖子,小火继续熬煮,直到汤的蒸汽将上面的鲫鱼蒸熟。
如此巧思的烹饪方法做出来的鸡肉鱼肉皆软烂脱骨,汤鲜肉香,实在是一道只能在鱼复镇当地享用到的即时美味。
正当几人吃的尽兴之际,忽而听到:“咔……咔。”
只见北南南突然张大了嘴巴,用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喉咙道:“卡住了,我被鱼刺卡住了。”
老板娘闻声赶来,倒了一小勺醋,道:“没事,没事,鱼刺卡住多平常的事,来喝了这口醋含在嘴巴里一会咽下去,这鱼刺就被泡软了跟着醋一起顺下去了。”
北南南含着醋,颇有些委屈的嘟着嘴巴看着大家继续动筷吃起来。
只见过了好一会,她还是没咽下去嘴里的那口醋,倒是先拽了拽旁边阿生的袖子,冲他摇了摇头。
阿生立刻明白了他家小姐什么意思,冲着厨房里面的老帮娘,道:“老板娘是不是可以咽下去了啊?”
“可以了,早就可以了,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咽下去了呢。”老板娘掀开后厨的布招,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