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安歌:“呕吐什么时候也能看做是显灵的一种了?”这仪式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了。
人群开始往庙门方向走去,他们一行人相等道人散的差不多了再往外走,于是干脆站在原地没动。
图安歌的目光快速的搜寻了一下四周,似乎是想寻一丝夫诸仙的踪迹,可惜都是散去的人群,并未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这些人好奇怪啊,我们快点走吧。”北南南有些害怕的对他们说道。
回客栈的路上,图安歌有些心不在焉,忽然听到从背后传来一声:姐姐。
她猛地转身回头看去。
原来是一个小女孩摔倒了,只见旁边一年龄稍大一些的女子急忙上前扶了起来,紧张的说道:“阿诺乖,没事啊,姐姐抱你回家。”
回了客栈,各自回房间前,北南南突然拉着图安歌的袖子撒娇道:“嫂嫂,你今晚去陪我睡吧,我有点害怕,我好像刚才被广场上那些人的奇怪动作给吓到了,我不敢自己睡,你陪我好不好嘛?”
图安歌还没回答,倒是听到此话的北逾白先抬头看了北南南一眼。
北南南:“堂哥你不会现在就要管嫂嫂跟谁睡吧?等你俩成亲以后,嫂嫂每天都是你的,你现在就多把嫂嫂让给我睡嘛。”
“我睡,我,我陪你睡,怎么陪都行,你现在即刻赶紧给我闭嘴回房间。”图安歌赶忙用手捂住北南南的嘴把她往房间拖去。
“那,公子我们也退下了。”萧沉道。
“嗯。”北逾白说完也转身回房去了。
借北南南一夜的鼾声,图安歌几乎一夜无眠,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下楼去。
“早啊,掌柜的。”图安歌趴在靠窗的桌子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小姐早。哎吆你这是昨夜没睡好啊,怎么看起来这么乏累。”掌柜的一边啃着手中的梨子一边问道。
图安歌:“小事而已。对了掌柜的想跟您打听一下,您可知道昨夜广场上喂那些男子喝下的是什么东西么?为何喝完会呕吐不止,还有那些男子都是何人?”
“奥,他们喝的都是蛇树根熬得苦水,目的就是为了引起呕吐,已达到净化自身污浊之气的目的。这些男人可都是宛城中非富即贵之人,可不是谁都能坐到这广场之上,接受夫诸仙的净化斋戒式的。”掌柜的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说道。
“原来如此。”她心想。
“好啊,你不是说请夫诸仙的大日子不能进食么,你怎么还吃啥梨子了呢?”刚下楼的北南南看到此刻正啃着梨子的掌柜说道。
掌柜的赶忙解释道:“小姐有所不知,这请夫诸仙的日子实际上是两日,第一日需完全断食,这第二日嘛可食些梨子之类的净果。待到今日结束,便可正常进食了。”
“那就是说今日还有一天?”图安歌将头从桌子上抬起来说道。
“是啊,一会人们还要去庙里看祭司大人主持的祭神仪式呢。这是今日的梨子,你们拿去分一下,到晚上就可以燃火了。”掌柜的啃完最后一口梨子说道。
“祭神仪式几点开始?”图安歌开口问道。
“差不多巳时吧。看外面的日头差不多了,我得赶紧去。你们还是诸事自便啊。”掌柜的说道。
图安歌抓起一个梨子塞到袖子中也准备赶往寺院中,她这一走,其他几人也都各拿了一个梨子就跟了过去。
一夜过后,寺庙广场上。
只见昨夜坐在广场上的男子们此刻正被一个个弟子搀扶了下去,然后就是重新洒扫地面。
待地面的水渍干掉之后,另一批弟子就将拿来一些麦穗在广场中铺成一个巨大的圆形,然后在麦穗之上又铺了一层花环,层层叠叠不知最终铺了多少层。
这看起来很像是一个祭台的模样。
布置好之后,弟子们手拿线香开始绕着这个祭台行走,三圈过后退了下去。
此时看日头方向,巳时已过。
“来了来了。”人群中传出来一阵小声的骚动。
图安歌看过去,是夫诸仙在众弟子的簇拥下走了出来,往祭台上走去。
跟昨日相比,今日的夫诸仙披散着头发,脸色较昨日也更显更苍白了,甚至用惨白形容也不为过。他行走的速度极慢,甚至上台阶时有些趔趄,幸好有旁边的弟子搀扶着。
可是除了图安歌似乎没有人关心这小夫诸仙状态如何,因为他们已经等待的进入了一种很亢奋的状态。
弟子将夫诸仙扶到祭台中间坐下,然后看到几个人抬上来一烧红的火盆放在祭台左侧。
接着祭台上只剩下夫诸仙一个人,其他人全部退了下去。
接着昨日的祭司大人走上了祭台,他拿着一根巨大的香绕着祭台走了六圈。
最后停在了夫诸仙的身后。唤来一弟子将手中的香拿了下去,然后奉上了另一件银器。
祭司大人站回夫诸仙的身后,举起刚接过来的那件银器开始动手给夫诸仙剃发。
银刀所及之处,黑丝散落。
祭司大人将剃完之后的头发,扔到火盆之中,发丝燃起,发出微弱的噼里啪啦之声。
就在最后一缕头发被剃下,原本从坐到祭台之上就闭着双眼的夫诸仙突然睁了睁眼睛。
图安歌看到他睁开眼看了看人群,又抬头看了看天空。
最后在闭上眼睛之前她又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刚遇到那晚的笑容。
“燃旧粮,断发丝,从人愿。请夫诸仙庇佑我宛城天平地安,人寿年丰。”
言毕,惟听“刺啦”一声。
这是,这是……没错是银刀划过夫诸仙的脖颈发出的声音。
“不要……”
北逾白顷刻间就出手捂住了图安歌的眼睛。
此刻祭台下的人群中,只有图安歌一人喊了一句:不要。
“夫诸仙,保佑我早日家财万贯。”
“夫诸仙,保佑我儿步步高升。”
“夫诸仙,保佑外子仕途顺利。”
“夫诸仙,保佑我今年多娶几房色艺双绝的小妾。”
“夫诸仙,保佑……”
众人的祷告声,声声入耳,句句自私又可笑,钱权势色无一不落。
用不及舞勺之年的少年性命,竟然求的是如此人心之恶。
他们难道不知,用无辜之人的鲜血,断断化不尽如饕餮般的贪念么。
这世上,贪痴恶欲本生来就有,然其性本无罪也无错,错的是已非人之人。
图安歌站在原地,被北逾白护在怀里,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只听得声声声“夫诸仙保佑……”之字入耳。
祭司大人将夫诸仙的血液洒满祭台的边边角角,台下的众人无比虔诚的祷告着,祷告着,一刻不曾停下……
看那众人多虔诚,却道无人挂怀。
在那装饰精美的祭台正中,此时正有一位少年横尸之上。
少年就静静的躺在上面,依旧清秀俊逸的脸丝毫未变,嘴角还挂着如同当日初见般的笑意,他或许连一丝责怪都未有,就这么走了。
直到后来,图安歌才得知宛城中这一年一度的所谓请夫诸仙的日子,又被称为“杀神式”。
想来倒也贴切很。
“姐姐,姐姐。”睡梦中图安歌似乎又听到了那个白袍少年在唤她。
她猛然从床上惊醒,临街的窗户竟然开着,图安歌披上一件外衣,下床。
“姐姐,你抬头。”还是那个少年的声音,她再次听到了,图安歌赶忙循着声音抬头看去。
窗边站着的正是那小夫诸仙的灵识,他通体都在散发着微寒的光,清莹秀彻,他嘴角的笑意一如往昔。
小夫诸仙:“姐姐,此刻的我已经不是人了,你会怕看见这样的我么?”
图安歌:“当然不怕。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图安歌道。
小夫诸仙:“姐姐,我一会就要走了,想在走之前来见你最后一眼。”
图安歌自然知道他说的走是去哪里,看着他还是一副笑意吟吟的样子,她心里的难过更甚了。
“姐姐,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小夫诸仙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我要是记性这么差都记不住三天前遇到你的事情,那我现在肯定会被你吓死了,怎么还会在这里同你讲话。”图安歌莞尔一笑说道。
“我说的不是三天前的晚上。”说完,这小夫诸仙突然蹲下来,缩成一小团,然后换了一种更为稚嫩的语气突然道:“女鬼姐姐,如果我祝你身体健康,可不可以不吃我?女鬼姐姐,你跟我娘亲一样好看。女鬼姐姐,我以后还能见到你么?女鬼姐姐,你等我再长大一些就回来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