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安歌带着十两从自己的小院穿过阙楼过假山来到前院。
这一路看下来,有专门负责彩画粉刷上色的,有专门负责清理池塘的,有专门负责修葺假山的,还有专门负责拆掉红灯笼的……
图安歌心想:就这休沐的严苛程度,美人公子他莫不是洁净的有点过了吧?
而此时,又见几名护卫正抬着一个长长的□□往大门外走去。
他们先是将□□立在门前,一名护卫手上提着一块写有“休沐”二字的牌子慢慢的爬上了□□,将其悬挂在高门之上,左右各一块。
这场声势浩大的洒扫整理一直持续了六日之久。
图安歌现在瞧着楼内任何一处光洁的石板都快可以当镜子用了。
今日,图安歌带着十两在阙楼亭阁之上懒散的晒太阳的时候,只听熙熙攘攘的婢子,小厮们三三两两的结对,背着小包裹嬉笑着往楼外走去,前前后后看上去要有百人之多了。
而令她奇怪的是,原本在这两仪楼就不太喜欢露面的美人公子,这几日更是更神隐了一般,几日未曾见过了。
第七日,十月初九。
整个两仪楼中透露出一片宁静肃穆之气,往日叽叽喳喳嘈杂的声音此时一点都听不到了。
往日身穿黑色衣衫的护卫和深色长衫的仆人们,今日的衣衫统统换成了月白色的,显得更为整齐划一了。
入夜时分,图安歌刚刚沐浴完,穿好衣服就听得门外“咚咚”敲门声起。
她心想肯定是北南南那堂小姐,因为往常老在她眼前的晃荡的人儿今日竟然还一次未曾出现过,这怎么可能呢。
图安歌门还未开,就说道:“又有何事啊,堂小姐?”
“安歌小姐,这是公子让我送过来的衣服。”谁知门外此刻站着的并非北南南而是一个手上端着一袭新衣的婢子。
“好,有劳了。”图安歌赶忙伸手接下说道。
“安歌小姐,请换好衣服后随婢子前往□□,公子还等着呢。”此婢子道。
等到图安歌换好衣裳,再次打开房门。
只瞧她一身月白色的软纱留仙裙,臂上挽淡烟梨花白轻绡。芊芊细腰,用一玉色织锦腰带系上。垂散而落的乌发高高束起,偶有几缕鬓边发丝飘过。脸上未施粉黛,却依旧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真可谓是,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图安歌此刻的模样及装扮,竟愣是将这门外候着的婢子看呆住了。
咳咳……
“安歌小姐,请随婢子来。”说罢便执灯引图安歌往外走去。
两人行了一路,最终在北逾白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咚咚”两声婢子轻叩房门,道:“公子,安歌小姐到了。”
“进来。”房内传来北逾白的声音。
闻声这引图安歌而来的婢子便执灯默默退了下去。
只余她一人此时正站在门外。
图安歌没成想这婢子此次引她前来的竟然是北逾白的房间,来之前一直以为去的是他的书房。
所以此刻她在纠结进还是不进?
“吱呀”一声,房门从内打开了。
只见今日的美人公子同她一样也是一袭月白色的长袍,玉簪束发,一丝不乱。
整个人熠熠生辉,似那久居深谷,乘云雾出岫谪仙一般的人物。
“为何不进来?”北逾白看了图安歌一眼轻声问道。
“正要进去,公子你就出来了这不是。”图安歌怕被他看破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于是赶忙说道。
“进来。”北逾白话音刚落就顺势牵起了她的手,将她带入房间内,闭上了房门。
图安歌匆匆的扫了一眼,这还是她入两仪楼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进到北逾白的房间里。
房间内的布置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并未极尽奢华反而更多的是静洁雅致的气息。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紫檀木大案,案上置一套精致的白玉茶具。左边设着斗大的一个天青色宽口窑罐,里面养了满满一水的文竹。右侧则是一个书画罐,内置卷卷书画名帖。
墙上当中挂着一幅山水图。再穿过一道垂帘门,此间便设了一张宽阔的卧榻,正中安置着一方桌大小的矮脚柚木棋盘,左手边的紫檀架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青玉四鹤镈。
再往内便看到一雕刻精美的双扇小门。
北逾白在前,轻轻的推开了面前的这扇小门。
入内见墙上正中悬挂着一女子的画像。
梨花树下,身姿绰约,美人绝世。
图安歌还未来得及问这画中的女子是何人,顿觉他原本牵着自己的手,忽而改为与自己十指紧扣。
“母亲,此刻站在您面前的女子,她姓图名为安歌,是我心仪之人。”北逾白说此话的时候,满目的温柔之色。
他话音刚落,她便楞在那里。
此刻与她十指相握的手却不由的握的更紧了一些。
图安歌只是眼眶泛红笑着看向北逾白,忽而踮起脚尖附在他耳畔轻声,道:“北逾白,你的眉眼生的这般好看,原来是随了母亲啊。”
见她踮起脚尖之际,北逾白便下意识的弯了弯腰。
他听的很清楚,刚刚她喊得是“北逾白”这三个字,而并非“公子”二字。
四目相顾,尔言吾懂,吾言尔亦懂。
一切都刚刚好。
熟料一阵敲门声瞬间打破了房内的情深缱绻。
“公子,长公子到了。”萧沉站在门外小声说道。
闻言,图安歌见北逾白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顺便抚了抚额头,便前去开门。
“阿韫,我来了,经久不见甚是想念吾弟你啊。”只见一身星翠色长袍的高个男子正站在门外刚伸手想要拥抱北逾白,谁知顷刻间就被他出手拦了下来。
“进来吧。”北逾白有恢复了如往日那般淡淡的语气对这男子说道。
“嗯?阿韫你房间竟然藏了女子?”这男子进入房间看到她的一瞬间,突然对着北逾白背后说道,而后又笑着,看向图安歌道:“敢问姑娘是何人啊?”
“我是图安歌。”她赶忙微微颔首说道。
“你坐在此处稍候。”北逾白对她说完便带着刚来的这位公子往那挂有他母亲画面的小房间走去。
此时房中便只剩下了她和萧沉二人。
“萧大人,这位公子是何人啊?他口中的阿韫是公子么?”图安歌看着萧沉问道。
“这位是樾公子,他是我们公子的胞兄。惜韫是公子的字,自小樾公子便唤他阿韫。”萧沉道。
“阿韫?倒是还蛮好听得。”她小声念了一遍笑着说道。
两人话音刚落,就见北逾白和那位樾公子从内间走出来。
“安歌,我是北楚樾阿韫的兄长,他刚没欺负你吧?他要是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这位越公子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没有,没有。樾公子。”图安歌红着脸赶忙摆手否认道。
“萧沉,带长公子下去安置歇息吧。”北逾白将她揽到自己身后牢牢挡住而后对萧沉说道。
“是,公子。”说罢萧沉便拉着北楚樾,道:“樾公子,你一路舟车劳顿,今日还是早些歇息为好。”
“也好,那我便不在此处打扰阿韫了。”说罢便起身往门外走去。“对了,安歌。我很乐意你跟着阿韫一起喊我大哥,一家人莫要生分了才好。”
两人目送这位樾公子离开之后,图安歌没忍住说了一句:“奇怪。”
“嗯?”北逾白将她揽到面前,语气又恢复了只有彼此时才有的那种温柔。
图安歌粲然一笑:“我是奇怪,为何你们兄弟二人看起来性格差异如此悬殊?一个清冷如霜,一个不羁似风。不过有一点倒是很像。”
“哪点像?”北逾白低头望向她浅笑着问道。
“生的一样俊朗。”图安歌掩面而笑说道。
话音刚落,岂知门外又传来一阵“咚咚”的敲门声。
两人一起皱了皱眉,还是前去开了门。
只见北南南蹭的一下跳了进来,还不忘扫视了一圈房内说道:“堂哥,听说我樾哥哥来了,他人呢?”
“萧沉带他回房间歇息了,你今夜莫要去叨扰他,明日自然能见到。”北逾白说道。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房了,堂哥嫂嫂也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了。”北南南说完便关上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