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或许,远比你爱我还要多,我只是不太会表……唔……嗯……”
彭城翻身吻她,后半句话融进了情迷里。
“不会比我更多了。”彭城喘着粗气道:“安禾,你只是不知道罢了……”
不知道我,是何等爱你。
一番翻云覆雨之后,两个人闹到最后日头快要接近中午,安禾摸着肚子,脑袋塞进被子里支吾:“现在真的快要饿死了。”
彭城耐心的给这个大孩子穿好衣服,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道:“再睡会,我去做饭,好了叫你。”
安禾点了点头。
主卧靠近最南面,从主卧到厨房需要穿过一条走道,彭城越往前,香味越浓烈。
他心里犯嘀咕,难道是邻居家的午餐香味直接传到了这里?
他左右看了看,窗子都是关死的……
一张不大的长方形餐桌上盘子摆的满满当当,大有一种满汉全席的感觉,饭菜的余温还没完全散,飘着香味。
彭城偏头去看,大门没有被关上,留了一条小缝……
甚至,还有一双崭新的拖鞋放在入口处。
“谁?”彭城下意识的喊出口,门口却是空空荡荡。
难道是安禾预定的午餐?
可是是谁开的门?
“安禾?”彭城出神的盯着这满桌子的菜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的心要被提到了嗓子眼。
“安禾?安……你什么时候站那的?”
安禾就站在那窄小的走道处,她一只手紧紧扶着墙壁,一张脸比那冰冷的白墙还要白。
光从脸色彭城就知道,这绝对不是安禾提前预定的事情。
她像是站立不稳一般指尖扣进墙里面,一桌子各色各样的菜品在她眼里就像每盘都放了毒药一般可怕。
“这些菜……”彭城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安禾的情绪,安慰道:“别害怕,这些其实是我提前叫的厨师过来做……”
“是顾烨。”安禾打断他,无比冷静的说了一句:“顾烨来过了。”
彭城僵在原地,半晌才回神。
“怎么可能,他又没有房间钥匙,怎么能……”
“他不需要。”安禾说。
“什么?”
“顾烨,没有钥匙他也可以。”
顾烨年轻的时候本行就是这个,对他而言这种程度的偷窃简直轻而易举。平常类的锁他只需要半分钟就可以,像这种稍微复杂一些的,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个,安禾最清楚,因为,她也会。
顾烨教她的。
“不一定是顾烨,安禾,先放松。”彭城将她冰凉的指尖握在手心,柔声道:“安禾,别自己吓自己,顾烨才刚醒,身体各方面都还没有恢复,他这个时候不可能……安禾,你在看什么?”
她死死的盯着那一桌子菜,像是身临其境的来确认某一件可怕的事情,脸色越来越白,甚至,呜咽出了声。
她是那样害怕……
这种怕,远比安美玲的鸡毛掸子伤人的多。
她与顾烨之间,除了隔着一个顾亦挚之外,究竟还有什么?
安禾那日所讲,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片段。
那年,顾亦挚都已经五岁了,那么安禾与顾烨相识的时间远超五年,她将那些年一句话带过,就仿佛,她跟顾烨之间,仅仅存在一个顾亦挚,如若没有顾亦挚这个纽带,大家都是陌生人,就连安美玲都未曾参与。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安禾?”
“那些菜……那些菜!”安禾死死咬着自己嘴唇,咬破了皮,舔舐着血腥味。
“安禾!”
突然,她一把推开彭城,大步冲到餐桌前,不管不顾如同发疯一般的悉数推倒了地上,力气之大,差点连带着餐桌都被掀翻。
瞬时,劈里啪啦的破碎声此起彼伏……
地上一片狼藉,彭城先行一把将安禾抱在了怀里。
“别怕……”他紧紧抱着怀中人,“别怕安禾。”
“顾烨,是他。”安禾心跳的厉害,她死死的抓着彭城的衣襟,说:“那些菜,是他常做的,我……我一点都不喜欢,我看见就想吐!”
“好,好,我们不看了……”彭城将安禾拦腰抱起,转身进了卧室,将这一地狼藉扔在了身后。
“顾烨现在还是嫌疑人的身份。”彭城道:“警察那边应该也是有人盯着的,他没那么自由。”
虽然在那场事故中顾烨成了植物人,但在顾亦挚的案件中他并没有洗清嫌疑,相反,在场唯一一位目击证人安禾明明白白的指控了顾烨,警方监视他无可厚非。
如果是这样的话……
“报警吧。”彭城说。
他低头拨了110,刚响了一声,安禾就抽走了手机按了挂断。
“别报警。”安禾说。
“安禾?”彭城一愣。
“我要去趟医院。”她说,“就是顾烨待着的那家医院。”
时间有一秒的暂停……
刚开始,安禾要逃的时候,彭城想的是面对,可如今安禾愿意去面对了,不知为何,他竟想劝她别这么做。
“我们说好今天要……”
“你先走。”安禾甚至推了彭城一把,“彭城你先走好吗?我来找你,你在那边等我,相信我我会来找你的。”
彭城突然笑了,笑道:“这样的话,就没人跟我说早安了。”
“我跟你一起去见顾烨。”他说。
“彭城……”
“实在不行,我明天再走。”彭城说,“就当我贪恋你的早安,让我再多听一次。”
第35章 Chapter 35
医院内,安美玲几乎寸步不离。
她没有像那日那般蓬头垢面,反而穿戴得体,面容娇魅,像个优雅到极致的贵妇,纤细的右手手指中始终夹着一根燃着的烟头。
在看到安禾跟彭城的时候,也只是略微的皱了皱眉,烟雾熏的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她没有说话,掐灭了烟,转身进了房内,安禾跟在她身后。
纵然她也曾设想过顾烨此时的模样,可当真就这么面对面了,心中也不免真的感叹上半分。
他太老了,与多年前相比,像是老了十来岁,鬓角处头发已经全白,白的晶莹剔透,让人不得不把第一眼的注意率先给了那两缕碎发。
他脸上的那条刀疤依旧还在,可能是因为人相比于之前更瘦了的原因,那条刀疤仿佛好像更深了。
刀疤之下的嘴唇微微扬起好似是在笑,而位于刀疤右上角的右眼却又沉沉的盯着安禾身旁的彭城。
说不上善,也不等同于恶,总之,会让人非常不舒服。
彭城没法想象为何安禾会如此怕这个人,就像他亦无法想象这么一个病恹恹的老人是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闯进他们的家而做了那满桌子的菜一样。
突然,“啪”的打火机的声音在寂静中突然响起,安美玲重新点燃了一根烟,狠狠抽了一口,别过眼看了安禾一眼,一声不吭的转身出了这间房。
“来了?”顾烨先出声,他的声音,苍老了太多,如同一口陈旧多年的老钟突然响起,吓得安禾一哆嗦。
安禾始终不看他,三个人在一种诡异的气氛里相继沉默。
她与他,实在没有开口的必要,往前都是债,往后是陌路。
安禾不参与,顾烨只得一个人演,毕竟,人,是他千方百计叫来的。
他从未想过,自己与安禾真的能就那么平淡的再也不识……
在表演老死不相往来这件事上,认真的只有安禾一个人。
“你这位朋友……”顾烨眼神在彭城身上稍作停留,问,“确定是方便一直呆在这的关系?无所谓吗?”
彭城偏过头去看安禾,发现她仍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她对顾烨这个人的,只有忽视跟沉默。
“没关系。”彭城开口,“毕竟您今早闯的,其实是我家。”
“哦?”顾烨没所谓,倒问了一句,“菜好吃么?”
彭城说:“我家附近的流浪猫狗应该知道。”
顾烨好像没听见,多余的一丁点表情变化都没有,而是自顾自的摇了摇头,道:“手艺到底有点生疏,不是之前的味道了,我说的对吗安禾?”
安禾当他如空气,她瞥见一旁的桌子角放着一盒烟,应该是安美玲扔那的,安禾想也没想抽了一根,转了一圈发现屋子里没有火。
于是她转身出了房,找门口的安美玲借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