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开始回忆+番外(50)

话音未落,视频里传来引擎发动声。吴承承切回她的脸,是熟悉的笑容:“姜鹿,我们要出发了,先不说了……就录到这儿。”

最后一个画面是迈出的脚步,随后静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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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奇怪,吴承承率先结婚后,我反而放慢了速度。时间又过去一年,我和李免才举办婚礼。

这中间找了工作,在一家初创的影视文化公司站住脚。李免也升了职,仍然跟实验打交道,说着我听不懂的术语。

两个人白天各自忙碌,晚上看场地选礼服,一切紧张有序地推进。2015 年 8 月份,我们贷款买了第一辆车,自驾去附近的海岛拍婚纱照。

阳光晃眼,公路沿海岸线蜿蜒,一边是山,一边是海。我靠着车窗吹风,忽然听见广播里传来熟悉的名字。

「欢迎收听音乐会客间,今天我们邀请到原创女歌手魏潇坐客节目,先请魏潇跟听众朋友们打个招呼。」

李免把音量调大,诧异道:“这本地调频吧,她过来了?”

“不知道,这人来了也不说一声。”

我忿忿然,又生怕错过什么内容,仔细地听。这些年断断续续地,从媒体上知道了她和经纪人陈斯文的消息,分分合合分分,终于彻底闹掰。自那之后,魏潇的发展就遇到瓶颈,不常露面,这次来宣传,也是为了推歌。

但私下里,她从不跟我们提这些。两个世界的交集好像只剩一个点,她的大部分生活离我非常遥远,而且是越来越远。

有时候真怕那个点也会断开,任何感情都需要对抗时间和距离。

好在我们是我们。

——

晚上,跟李免在外面散步,风一吹暑气散了大半。快到海边的时候,碰上岛民举办活动,简易的舞台,蓝色的灯光,下面是几排塑料座椅。

有小孩在台上唱歌,穿着略显过时的裙子,化着古板认真的妆,外八字的小脚一杵,张嘴就没找着调。

场下仍旧掌声阵阵,家长在录像拍照。我鬼使神差地也举起手机,李免在身边打趣:“怎么,像你小时候?”

“我唱得比这好,在区里拿了优秀奖好吗?……就是感觉他们特别快乐。”

“那就一起当岛民啊,小妹。”

他把草帽盖在我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以后就来这养老,你 80 岁也可以登台,我就在下面给你拍照。”

“谁要你拍照,你到时候那个手啊颤颤巍巍的……”我说完自觉好笑,开始装作手抖的样子,“你看看,能抓得住相机么。”

李免也跟着乐,故意皱起眉头,捉过我手腕往自己脖子上搭:“抓得住你就行了。”

顺势靠在他身上,踏着不成调的音乐来回晃。

心里觉得很安宁,岛上的热闹也像种安宁。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需要做,好一会儿,听到身后一声叹气:

“行了吧你俩,我真是多余来。”

——

魏潇穿着件 t 恤,踩着人字拖,大晚上戴着个墨镜,一副装模作样的表情:“不是在群里声讨我吗,现在傻啦?”

我梗着脖子愣在那,怔怔开口:“你还真来了。”

“说我来一趟不打招呼,又说自己在这儿拍婚纱照,不就是缺个助理吗?”她故意揶揄我,边摘墨镜边走过来,“你们怎么选的地方,这岛真偏。”

“我还以为结婚都见不到你了!”

“咳,临时安排的工作,本来也想结束了就打给你,没想到一打开手机全是你的消息。”

我们在海边聊天,魏潇还上台唱了歌,很像以前在小酒吧的时候,这儿没人认识她。

其实不光是这儿,魏潇已经更大范围地淡出视野,音乐圈新人辈出,她的专辑销量不好,歌也没人听。

“但是跟陈斯文彻底断了,我觉得轻松很多。”她喝了罐啤酒,仰头倒在沙滩上,“真的,非常轻松,他一句不婚浪费我六年时间,现在又说孩子需要个妈,去复婚了。”

“……”

“狗东西!”魏潇一扬手,忘了罐子里还有啤酒,洒出一道弧线。

“狗东西!”我陪着她骂,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倒在她身旁说,“你可别扇我。”

“嗯?”魏潇迷蒙着眼睛看过来。

“以前人家林孝诚陪你骂,不就被你扇了一巴掌。”

她极力回忆,半晌反应过来:“哦,你那个做作的朋友。”

“别这么说嘛,正好有件正事啊。”我侧撑起身,“就今年十一,你当我伴娘,他是伴郎。”

“徐之杨呢?”

“他说来不了了,要出国培训什么的。”

“……”魏潇挑挑眉,没作声,别过脸想了一会儿,转移了话题,“你那个朋友现在怎么样?”

“林孝诚吗,基金经理,人模狗样。”

“基金经理……我能想象出来,挺像的。”她笑了。

“我很久没见他了,毕业之后就一直在外面飘,家里让他回去,叫不动,想趁我结婚把他按住呢。”

“真有意思,我爸妈就从来没想让我回家过。”

魏潇两手交叠压在脑后,翘起二郎腿:“你们这种家庭真有意思,就是要整整齐齐。你看李免家里什么时候要他回去了?”

我一时无话,片刻听她低声解释:“姜鹿,我说的有意思,是羡慕的意思。”

“嗯。”

天是墨色的,点缀几颗星。李免远远地瞎转悠,不打扰我们聊天,又不放心离开,自己打发时间。我和魏潇并排躺在沙滩上,听海浪迭起,她问明天当助理都要做什么,会不会很累?

“会,又累又晒,早点休息吧。”

——

结果这个人中午就溜了。跟了半天,累到两眼无神,走不动路,喊着中暑要去医院,自己叫车走了。

我拖着重重的婚纱,看前面的李免西装湿透,汗居然从衬衫浸到外套,紧着两步追上:“不拍了!”

他那会儿头发理得很短,随手一搂汗珠都溅开,笑道:“一辈子可就一次。”

“这一次也不能要了命了,走走走,找地方休息了。”

我俩找了个小店吃冰,局促的空间,简陋的桌椅,墙上贴着各种冷饮图片,很像 90 年代校门口的风格。

大大的裙摆一下子铺满地,也顾不上了。李免脱了西装,白衬衫半透,一口气喝完混着色素的饮料,才缓过来,边嚼冰块边说:“我们好像逃婚的。”

“是有点儿。”

“你公司不是要拍电影吗?剧情该怎么演了?”

“嗯……两个家族派人追杀我们,就在这外面的巷子枪战。我们从后门逃走,海边有一艘快艇。”

李免撑着下巴听:“然后呢。”

“我们上船的时候,两伙人马已经赶到海边。眼看没法追了,一枪打中了你的……”我手指划着圈,对着他从头看到脚,改口,“我的腿。”

“哈?”

“嗯,失血过多,把裙子都染红了。你为了救我,只好调转方向把快艇开回去,把我交给我的家族。”

他抿着嘴,微微皱眉。

“然后我被逼着嫁给别人了,几年后再相遇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电影都这么演的。”

李免搂了把头发,欠嘴:“什么破剧情,你们公司趁早别碰电影。”

“呵,你厉害你讲啊,接下去怎么演。”

电风扇吱扭吱扭,李免的故事徐徐展开:

“外面的小巷正在枪战,我们从后门逃走,上了海边的快艇,混乱中有一枪打中了……我的腿。眼看失血过多,为了不拖累你,我设定好目的地,翻身跳进海里,你没被逼嫁给谁,后半生自由幸福。”

“……泰坦尼克号看多了吧?”

“哦,我就说跳海的情节怎么似曾相识。”

我哈哈笑起来,直拍桌子,听李免说:“现在觉得拍婚纱照没那么惨了吧。”

“走!老板,买单!”

——

半夜,开车返程。

我能看出他强打着精神,还是哈欠连天,不由得担心。高速上车很少,道路笔直更让人失神。

在服务区停下,李免终于撑不住了:“我眯一会儿。”

“我可以开。”驾照拿了挺久,还没跑过高速。

“行吗?”

“可以,我不困。”

于是再度出发,我握着方向盘,不自觉身体前倾,注意力高度集中,还真的越来越清醒。

偶尔瞥一眼身旁,李免靠在窗边睡着,呼吸声均匀。我把音乐声调小,紧盯前方的路小心驾驶,忘了过了多久,感觉广播又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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