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开始回忆+番外(42)

最大的问题是,不习惯李免不在。

异地把情绪放大,让甜更甜,苦更苦。那阵子微博刚流行起来,我们起了相似的名字,分享每件小事;晚上常常在宿舍走廊煲电话粥,黏黏糊糊;会给对方寄东西,整盒的小纸条,写上不同的话,让他每天打开一张,现在想想简直土掉渣了。

也有难受的时候。生病,节日,以及每个想见见不到,需要却联系不上的瞬间,距离都会再给你捅把刀子。

尤其是李免有过失联的前科,如果说这段感情里我有那么点不安全感,根源就在这儿,直到现在都不喜欢他长时间出差。

所以临近毕业他越来越忙,我也就越来越没底,矛盾越积越深。他要去哪工作?有没有为以后打算?异地要持续多久?我急于确认,哪怕只是一个表态。

这时候李免的臭毛病又犯了,没把握的事情半点口风不透,始终含糊其辞,自己在那忙活。

不可避免开始争执,冷战。也许见面一个拥抱就能解决的小事,远隔千里时轻易被点着,终于闹了一回分手。

那是 5 月份,我在电话里提的。他一愣,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姜鹿,这话不能随便说的。”

南方已经很热,走廊没有空调,站一会儿就满身汗津津。我握着手机沉默,明知道冲动了,还是嘴硬:“那你说怎么办?你根本没想以后是不是?打算一辈子异地?”

“我怎么没想?”

“你想什么了?你是要过来工作,还是留在北京,还是去哪儿?你总要给我个奔头吧。”

“你再等等,我会解决的。”

“又让我等什么啊?你在想什么做什么,就不能说出来吗?你怎么老是这样啊李免?这点真的很讨厌你知不知道?”

他欲言又止,在那边深呼吸,一副不被理解的疲惫样子:“那你就当我没考虑吧,我——”

我气得挂掉电话。

然后鼻子一酸,眼泪就往上冒,抹得一塌糊涂,不得不往睡衣上蹭。独自站了好半天,才轻脚回房间,听见舍友迷迷糊糊地问:“姜鹿,又跟你男朋友打电话啊?”

“对不起啊,吵到你了吗?”压着哭腔。

“没事。”她翻个身,又睡过去了。

11 点,我悄悄躺下,听着静谧中的呼吸,抱着满腔委屈给陈筱颖发信息:睡了么?

过了五分钟,她回复:在加班,怎么了?

没人听出我的异样,没人开着夜灯看小说,也没人会陪着我翻窗出去上网了。有点想她,我好不矫情地发了长长一段话,这人回:有这时间悲秋伤春的,是读研太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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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读研之后,我有很多东西要补,也缺乏新闻从业或实习的经验。陈筱颖算是点醒我,无意间,她又一次发挥了这个作用。

很快通过导师的介绍,我进了日报社实习。带我的记者叫肖敬,算是同门师兄,早几年毕业。

见他第一面是在报社的工位,刚结束选题会。肖敬穿衬衫戴眼镜,看起来挺斯文,带着股虚伪的客气跟我打了招呼。

第二句话就把面具摘了:“导师交代的,我不好拒绝,但女孩子不适合跟我跑新闻。你就在社里整整报纸,学学编辑,到时候自己写段实习评语,我给你签字。”

“……这不合适吧。”好一盆冷水。

“没什么不合适的。”

“他让我来实习记者的,不是编辑,也不是……办公室打杂。”

“采编一体。”肖敬起身整理东西,冲旁边的人交代几句,又拍了拍座椅靠背,“你就坐我的位置,报纸可以翻翻,有时间改写一篇也行,回头我给你看。”

说完就往电梯间走,连句再见也没有。我愣神片刻,迈开步子追上去:“肖师兄,肖老师,我还是跟您一起去吧,我本科不是这个专业,咱们导师都嘱咐了要多跟您学点东西。”

“你就从看报纸开始学吧。”

“靠。”眼看电梯门关了,我小声偷骂。

在报社呆了一周,只见到他两面,报纸倒是翻了小半年的。肖敬执笔都是比较复杂的社会新闻,听说最近在跑农民工讨薪的报道,这一番事业天高海阔的,我哪里甘心缩在社里整理报纸,周末就跟导师打了小报告。

很奏效,第二天一到报社,被他叫了过去,装模作样地拿出一副眼镜,郑重放在桌面。

镜片是碎了的,镜框像被人踩过。

“在采访现场弄成这样的。”他瞥了一眼,真诚道,“跑社会新闻没那么容易,不是我不想带你,是你肯定坚持不了。导师跟文教版的主编也很熟,你不如去那儿。”

“他说那边是养老的。”

“采编的流程是一样的。”

“他说让我跟着你。”

肖敬眉头皱起来,默默把眼镜收回抽屉,沉吟道:“行,看你能坚持多久。”

他低头注意到我的坡跟凉鞋,更加放心地点点头。

——

我跟着肖敬跑了一个月的新闻,从建筑工地到排污厂,从 CBD 到城中村,晒黑了一个色号,脚上磨出好几个泡。

时间被上课和实习填满,倒是分散了对李免的注意力。我一直以为他还在置气,自己也就不甘示弱,实际上那时李免忙到连睡觉都奢侈,几乎整天泡在实验室里,一边做毕业设计,一边准备考试,争取一个工作机会。

临近暑期,陆续来了几批实习生,都是大二大三的学弟学妹,我以年龄和资质取胜,俨然成为老大,闲暇时会率领他们聚餐唱歌。

那天在 KTV 喝了点酒,不知道谁点了首分手快乐,让我触景伤怀。抱着麦克风越唱越激动,正在情绪当口,突然门被推开了。

蓝色紫色的射灯照来照去,晃在了他脸上。李免随手按了墙上的暂停,伴奏安静了。

我还以为自己喝出幻觉了,怔在那一动不动,听他说:“我答应分手了吗,就快乐,高兴太早了吧。”

“……李免?”

他把我拽出去,穿过昏昏暗暗的走廊,嚷嚷吵吵的大厅,直接走到街上。夜晚的风依旧闷热,李免叹气:“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在外面少喝酒?”

“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工作,9 月份正式上班,提前来实习了。”

“你来这儿工作?”

“嗯。”已经憋不住想笑了,他。

“什么工作?”

“实验室。”

“你一个本科生进什么实验室?”

“所以费了大功夫,女朋友都唱分手快乐了。”

我整个人还在半懵的状态,握着麦克风来回倒手,问了好多问题,自己都消化不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唱歌?”

“你微博什么都发,不是故意给我看的么?好像没别的粉丝了吧?”

后知后觉,又哭又笑,终于控制不住咧出个难看笑容。眼睛模糊,我意识到李免来了,这回没等太久。

——

国庆后的第一周。

我在院门口的树荫下踱步,手上转着录音笔。一旁的男生有些不耐烦,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摆弄相机。

低头看看表,这人怎么还不下班?

“学姐,”男生终于吭声了,假正经道,“肖记者说是街头随机采访……咱们在这等了半小时了。”

“等里面的人出来,走到街上,不就是街头采访了么?”

他抿抿嘴,只好继续等。这是社里的实习摄影记者,今年来的少,统一调配,是借用过来的。

“诶,你叫什么名字?大几的?”

“林文昊,大三。”

“嗯。”我假模假式地点点头,“你知道这个专题吧,前几天央视搞的。咱们跟风策划了笑脸照,等会好好拍啊,还有,别跟肖老师说我们在这采的。”

“哦,知道。”

刚交代完,转头看到有人往外走了。我蹦了两下,发现李免的身影,穿着实验室工服,深蓝色,衬得人很白很挺拔。

侧着头跟人在聊什么,起先还认真,后面笑起来,直直走向我,背着夕阳。

“你干嘛来了——”

“这位市民!您好!”我打开录音笔,声音带着微微起伏,“我是日报社的实习记者,这是我们特别专题的街头采访,想请问您——”

“你幸福吗?”

李免愣在那,周围有人看热闹有人起哄。他哭笑不得,借用电视里的梗,试图蒙混过关:“姓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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