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开始回忆+番外(19)

“你为什么说自己有工作还管吃管住,我在学校都需要生活费,何况你在外面。你怎么不跟家里说说?”

她边咽饭边含糊地回了句:“没脸。”

“……”

“虽然他们对我也没什么指望,但不混出点样来……自己觉得没脸。”她看向我,突然话锋一转,“你觉得李免为什么不联系你们?”

我没料到这后半句话,一时怔住了。大脑宕机好半天,才转过弯来:“李免联系你了?”

魏潇抿抿嘴,沉默半晌说:“我只知道他确实没考上大学,听吴承承说了你在什么网上找他,别费劲了,不会是他。”

我整个反应都滞后了,嘴上答应着,低头去看怀里的电脑包。

那瞬间觉得自己够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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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承承说得对,整个校内网上找不到他,是因为他根本没上大学;林孝诚说得对,想联系你早就联系你了,一天都等不了;陈筱颖说得也对,我要开始自欺欺人了。

鸵鸟一样,回宿舍就装上了电脑,申请了网线。我每天三遍登录校内网看动态,一次都没落下,哪怕是那个空白页面也会例行公事般点进去。

已经成了习惯。

爱哲学的李免也挺可爱的,现在开始引用柏拉图了;晒生活的周免也挺有趣的,我们保持着互不搭理的默契。我觉得他们都比一个躲起来的人好。

就这样也过得蛮不错。没事窝在宿舍上上网,打打牌。我最长五天没出门,顺便翘了几节课,本来这个记录还能更久,但第五天,被林孝诚喊出去了。

他当时绕到宿舍楼后面,乒乒乓乓来敲我的窗户。

“敲什么,这女生宿舍,小心被骂啊。”

“那你就出来,赶紧的。”

“你要干嘛,有事你就说。”

“姜鹿,我真看不下去了。你在宿舍呆多少天了,课也不上,买个电脑要抱着睡觉吗?你有网瘾啊?”

“……我关窗了。”

还没等放下插销,被林孝诚一把又给拽开了。我都没发现他力气这么大,猛然吓一跳,不爽道:“你干什么?”

“你不领情我也帮你了。就你校内网上整天看那几个哥们,我都问过一遍了,没有李免,你要聊天记录我可以截给你看。”

我愣了几秒,火噌一下就上来了,理智出走,拽都拽不回来,直吼:“林孝诚!你有毛病啊!多管什么闲事儿!”

他冷着张脸,也不辩解,就站那一言不发。楼上有人开始不满,也吼回来:“情侣吵架能不能出去!”

“关你屁事!”

眼看就要骂开了,陈筱颖着急忙慌跟着劝架。场面一度失控,林孝诚冲我说:“你出来,你现在脑子不清楚了,我跟你说明白。”

后来我出去了,听他絮叨了半小时,回宿舍前还上楼跟那女生道歉了。

林孝诚说,李免在我心中是一种意象,我把对小时候的怀念和对家乡的归属感,都加在他身上了,不断美化加工,以至于无法自拔。

他还很有说服技巧,说完论点,还举例论证。原话是这样的:

“我也觉得童年五毛钱的汽水最好喝,但长大后知道那就是糖精兑水,我不会再去尝了,就让它永远在记忆里最好喝,不好吗?”

我后来反复想,也渐渐把自己说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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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好像重回正轨。

元旦跨年,魏潇没有来,只剩我和徐之杨去广场看倒数,因为人太多挤不进去,一直在周边打转。

有段路地面结了冰,我脚就贴着冰面往前溜。徐之杨在后面把着胳膊,渐渐脱了手。

“别摔了!”他喊。

“摔不了,我会滑冰的。你还记得小时候操场被浇成滑冰场吗?李免在那教我滑的。他技术太差,所以我不会拐弯,我只能直着滑哈哈哈哈。”

我边说边灌了一肚子风,随后意识到,李免好像在回忆的每个地方盖了戳,真是避无可避,只能在心里暗骂。

好一会儿,身后没有动静。这才停下来回头,看见徐之杨还站在那。

“怎么啦?”

我朝他走过去,同时听见远处在倒数。

“十!九!八!……”

“徐之杨,马上到 2008 啦!”我被气氛烘托得有点激动,脚步慢下来,回头跟着喊“六!五!……”

忍不住伸手招呼他:“三!二!一!”

烟花升空,把夜晚映得璀璨。我咧着嘴冲他比划:“认识十年啦!”

徐之杨表情很专注, 眼睛里不断闪过烟花的颜色,在人群欢呼的间隙开口:“姜鹿,就当我们从不认识好么,2008 年重新认识一下!”

“啊?”我走近,“你在说什么啊?”

“把我当成一个刚遇见的,开始追你的人。”

第23章 2008

2008 年,南方遭遇大规模雪灾,汶川发生 8.0 级特大地震,第 29 届夏季奥运会在北京召开,三聚氰胺事件把食品安全带入大众视野,神舟七号载人飞船成功发射。

一个记忆犹新的、特殊的年份,众多大事件承载着国人的共同记忆。但那时候我们还一无所知,2008 年 1 月 1 日,零点倒数过后,对我来说最大的事件就是徐之杨那句话。

准确地说,是那四个字:开始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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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之杨一路跟到宿舍楼下,能听见他在身后嘎吱嘎吱踩着雪的声音。这种情景让我想起小时候,更觉得尴尬,不断加快步伐。

终于进了校门,忙不迭回头喊道:“你快回去吧!”

“太晚了,送你到宿舍楼下。”他略显无奈地叹口气,“确定能进得去吗?”

“能,我叫陈筱颖帮忙开窗。”

“嗯。”徐之杨仰了仰下巴示意,“走吧,我在后面跟着。”

“……”我别扭至极,一步三回头,终于还是败下阵来。两个人并排走在雪地里,整个世界都很安静。

越安静就越心虚,忍不住开口:“徐之杨,小时候我差点认杨姨当干妈你还记不记得?要不是我奶奶觉得有点……仓促,那你就是我哥了,虽然不是亲的啊,但是——”

“但是我不是你哥,甚至连你的发小都不想当了姜鹿。”

他不急不缓地接过话头,“顺便说一下,认干妈那事跟你奶奶没什么关系,是我先拒绝的。”

我愕然地看向他,试图回忆当时的情况,然而没什么头绪,只觉得毛线帽把额头箍得好紧。下意识用手去抓,支吾道:“那我们也是十年的朋友啊。”

徐之杨苦笑,拍拍我的后脑勺:“我只是先告诉你,给你时间适应。”

“我适应不了,我觉得很奇怪……我头疼。”索性把帽子整个薅下来,风猛一吹给脑袋降了温,这下真头疼了。

“会感冒。”

他顺手把我羽绒服的帽子掀上去,动作娴熟得就像本能反应。然后一阵沉默,各自都只剩叹气的份。

这种不自在真的让人非常懊恼,只盼望回去睡个觉,待到清晨可以一切如初。几分钟后,宿舍楼出现在眼前,我拨通陈筱颖的电话,交代她开窗。

没想到很快问题来了,我翻不进去。

从里面出来可以踩着椅子,但从外面进去只有墙壁和玻璃,完全无从下脚。我抓着窗沿使劲往上抬腿,奈何怎么也够不到。

陈筱颖哈欠连天,在里面指挥:“徐之杨你得托着她。”

下一秒就觉得腰被撑住,脚离开了地面。这时候也顾不上狼狈了,手脚并用往里爬,穿得臃肿动作笨拙,活像一只猩猩。

过程中也不知道踹了徐之杨几下,只觉得总有落脚处,就没踏空的时候。我抱歉地回头,他并不以为意:“你抓好,腿先迈进去。”

“好,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有道光扫过来,像是手电筒。我俩动作同时一滞,听见远处传来声音:“干嘛呢你们!”

恍惚看见个人影朝我们跑过来,那束光一晃一晃最终停在窗前:“那两个同学!下来!”

“完了完了,门卫。”当时就急出一身汗,进退两难,嘴都不利索了,“陈筱颖,关窗关窗,拉上窗帘。”

然后连滚带爬落地,没等站稳就被徐之杨拽着跑,一路丢盔卸甲,在雪地里拔足狂奔。

手上拎着的帽子也不知道甩哪去了,围巾堪堪搭在脖子上,另一头拖着地。风从领口往里灌,把身上的汗反复吹干,只剩下一阵阵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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