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从实际操作层面来说,宋凌霄的想法还是有些太天真了。
有时候他想听的内容,和他非礼勿听的内容,是交错出现的。
……
三日后。
梁庆慌慌张张地来找宋凌霄,当时,宋凌霄还在国子监里上课,有个别家的书童跑过来跟宋凌霄说,梁庆在外面等他,有急事。
“嗨呀,我的祖宗,找你可真不容易,花了我二两银子。”梁庆说道,他觑着国子监高高的门墙,感受到了最高学府对文盲无情的碾压,幸好他逮住一个书童,塞了点钱,这才把宋凌霄给叫出来。
“怎么了?”宋凌霄紧张道。
“我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
“好消息是,吴紫皋出现了!”
宋凌霄大喜,拉住梁庆:“快,快带我去见他!”
“还有一个坏消息,他没来满金楼,”梁庆耷拉个脸,“他去了竹西路!”
这竹西路也是个有来头的地方,和洒金河并列为风俗业双雄,只不过洒金河是青楼居多,竹西路则是清馆为胜。
大兆民风剽悍,上至高官,下至纨绔子弟,都把养妖童当成一种风尚,所谓妖童,就是十二到十六岁的美少年。养在家里的叫妖童,外头设馆的叫清倌。
曾经弥雪洇就是作为清倌头牌来培养的,到十五岁的时候终于拿出来卖,阴差阳错被宋郢给救了,要不然他的命运将会非常凄惨。
当然,那种情况并不会发生,因为弥雪洇是《雪满宫道》的主角,而《雪满宫道》又是发表在绿江的小说,专审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
对此并不知情的弥雪洇,自己曾经想过很多次,如果他没有被救,如果他接近宋凌霄失败了,如果他又被打回到了地狱里,他该怎么办?
设想过很多种情形,唯独没有现在这一种。
竹西路青玉馆,弥雪洇坐在妆镜前,手执羊角梳,慢慢地理着披散下来的青丝。
他看起来神色如常,但若是细致观察,会发现他握着羊角梳的手微微颤抖。
突然间,门一响,外间传来男老鸨故意捏起来的油腻声音:“客人,您里面请,小洇已经等您很久啦。”
弥雪洇的后背猛地挺起,双手紧紧握住羊角梳,按在胸前,仿佛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客人啊,您的眼光可真好,小洇可是极品,若不是前边儿被一位大人玩过了,您这个价可买不来。”男老鸨拉开门,得意地将一名中年男子引入房中,中年男子摸出一两银子给了他,他顿时眉开眼笑,招呼弥雪洇好好伺候着,转身出了门,将门锁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国服第一暖暖妈的地雷x10,感谢听雨眠的地雷x1,感谢麻辣小龙侠的营养液+58,十三楼的营养液+30,咕咚咕咚的营养液+10,梓忆琉晗的营养液+1~
第50章 “你敢让弥雪洇进来,我就退出。”
宋凌霄和梁庆一起赶到竹西路。
路上, 梁庆已经跟宋凌霄说明了情况。
吴紫皋本来是打算找卿卿的,谁知他在洒金河畔的一家茶馆里坐了一会儿,就改变了主意, 去那竹西路的青玉馆, 寻访一位清倌, 似乎是打算换换口味。
有人看见茶馆里, 有一位穿着白衣的美人临窗而坐, 吴紫皋进入茶馆之后, 便上前搭讪,那白衣美人听他说了一阵,留下了一张名牌,叫他去青玉馆找雪洇。
吴紫皋一向喜欢这种随缘聚散的艳遇,因此没有拒绝,从善如流地前往青玉馆。
“你听清楚了是雪洇?”宋凌霄抓住那名茶馆伙计问道。
茶馆伙计见到宋凌霄身后的梁庆, 以及满金楼几个身强体壮的打手, 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坏了!”宋凌霄撂下伙计, 立刻拔足狂奔。
梁庆好不容易才追上他, 别看宋凌霄长得瘦弱,跑起来快得像兔子似的:“你、你要去哪儿?”
“青玉馆啊!”宋凌霄还有气儿回头跟梁庆说话。
“叫、叫马车啊!”梁庆上气不接下气。
宋凌霄这才反应过来, 跟着梁庆叫了一辆马车,带着两个打手赶到青玉馆, 这时候距离茶馆老板说的吴紫皋差不多到达青玉馆的时间, 已经有一个时辰之久了。
宋凌霄心中无比懊恼,他怎么就一个没留神, 让弥雪洇听见了他和梁庆的对话!
弥雪洇这个人的脑回路非常奇怪,他经常明知道有危险,还要深入险境, 明明没有自保能力,还要把自己置于虎口之中。
也幸而他是《雪满宫道》的主角,《雪满宫道》是个绿江文,他的主角光环和护花使者薛璞,让他每一次都能全身而退。
可是,眼下,弥雪洇因为剧情变化,还不认识薛璞,宋凌霄真不知道,他孤身一人返回清馆,约见吴紫皋,到底是打算干嘛?!
在这种场合,这种情况之下,弥雪洇哭着说两句“不要”,别人还以为他欲拒还迎。
简直越想越可怕。
宋凌霄也跟着暴躁起来。
马车一停下,宋凌霄便跳下车,梁庆招呼两个打手跟上,四人一路冲进青玉馆。
男老鸨是个有眼力见的,一看见四个人没啥好态度,以为是恩客来寻衅的,立刻就叫人去拦。
“我是满金楼梁庆,我要找个人。”梁庆突然硬气起来。
他的名头还是有几分威慑力,男老鸨赔笑上来,说道:“哟,这不是梁老板么,怎么,今天想来尝尝鲜?”
梁庆啐了一口,问道:“别给爷扯那没用的,我问你,弥雪洇呢?”
男老鸨一愣,骂道:“我就知道那丧门星突然回来准没好事!”
弥雪洇其实已经被宋郢买走了,卖身契也不在青玉馆了,只是他自己突然返回,还跟男老鸨说约了一个叫吴紫皋的客人,男老鸨一时间被金钱蒙蔽了双眼,没有细问,就放他养过的这只肥羊进来了。
梁庆稍微一逼问,男老鸨两害相权取其轻,决定出卖弥雪洇和来路不明的恩客,来换取梁庆梁大老板的人情。
于是,宋凌霄和梁庆被带到了外间上了门锁的厢房前。
“你们在门口等着。”宋凌霄说完,一脚踹开了厢房的门,冲了进去。
梁庆啧啧称奇,宋凌霄这腿劲儿可以啊。
房门在空中摇来摇去,发出嘎吱嘎吱的抗议声。
宋凌霄冲进屋里,目光一扫,就看见床上一条白影,正伏在一个人身上。
宋凌霄脑瓜子嗡的一下,也顾不得什么,直接冲上去,将上面的弥雪洇一把拽开,揪着下面的老男人的衣襟,一拳砸了过去。
“诶唷——”老男人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还算方正的腮帮子被宋凌霄这一拳头给打歪了,歪在瓷枕上直流口水。
宋凌霄从床前站起来,轻舒了一口气,他还以为会看到什么无法收拾的局面,因此叫其他人回避,谁知他来的正好,弥雪洇和这个老色批的衣服都还穿在身上。
弥雪洇低低地惊呼了一声,抱住宋凌霄的胳膊,身子瑟瑟发抖。
宋凌霄将手臂一展,给他抱,并义正辞严地说道:“你别怕,有我在这,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弥雪洇微怔,抬头看向这个并不比他高大的少年。
吴紫皋在床上疼得哼哼,似乎并没有跳起来继续作恶的意思。
宋凌霄转过身,叫梁庆进来,梁庆带着两个打手,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来,一下子把并不宽裕的空地占了一半,屋里顿时拥挤起来。
弥雪洇害怕地躲到宋凌霄身后,偷眼看梁庆和两个打手。
宋凌霄觉察到他一直在发出小小的呜咽声,他自己可能都没注意到,便安抚他道:“这是自己人,梁庆,梁老板,我们书坊的销售。”
梁庆冲弥雪洇邪魅一笑,摇了摇扇子,倾身行了一礼:“徽州第一帅,梁庆。”
弥雪洇又挨紧了宋凌霄一些,像找到了庇护者的动物幼崽,躲在宋凌霄身后,怯怯地打量着梁庆。
这时,床上痛苦的呻吟声,终于强烈到不能忽视了,梁庆赶紧叫男老鸨找个大夫,帮吴紫皋把腮帮子推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