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野滑着手机号码，眼睛半落：
“怎么其他人的白衣服穿着是拿来保暖的？”一个半路出家自诩半吊子的医生发出了嘲讽。“就到我这成见死不救。”
他本就不算自愿成医。冷血是常态。
手术这东西，他在堪比体验生活的日子里，能顺手做的也就做了，但不至于上赶着去悬壶济世救死扶伤。
几个同事在一块儿休息，看他这态度，都挺无奈。
“这才几天，从个剩半口气的病人一下成了南院的人物，手稳刀平的，主要你风头出太多，能者多劳不是。”
“别人不是不能，是没你做得好，那小孩儿好像情况不怎么样，你要不先去看看？好歹人命比天大。”
有人不知道情况，凑着问了句。
“小孩儿啊？多大了？”
“也就四五岁吧，是个小女孩儿。”
秦野起身的动作顿了顿。
“好像是先天的毛病，爹妈快急疯了。”
他不打算再多听，简单收拾完，也不顾那些人在后面劝，出门过走廊下电梯准备走。
可好巧不巧就碰上了推去急救的那个四五岁。
护士一把拽住他。
“秦医生先别走！你来做吧！很快的！”
秦野看着躺着皱眉跟秦乐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儿，眼睛淡淡无波澜，沉默半秒转了方向，抬手给刚刚翻到的老师号码打了个电话。
幼儿园老师正忙着，手机在一旁，接到电话的不是大人，是玩闹的孩子。
几个小孩儿凑在一起，刚好在手机边上，有一个皮实的点开了。
“你今天又没人来接吧，乐乐。”
“没有，哥哥来。”
一小胖墩撑着腰，一个顶秦乐俩。
“乐乐你爸爸妈妈到底去哪了啊，为什么他们不来呢，我每次回家，连爷爷奶奶都在门口等我的。”
小孩子有时候也残忍。不懂说话轻重。
“哎呀，她爸爸妈妈死掉了啊，怎么来呀。”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对这种事还没太深理解，有的话脱口就出，并不知道能有多伤人。
直白又血淋淋。
好在秦乐自成免疫，一般这种时候，装聋作哑最有用，就当没听见，就自顾自谁都不理。
“乐乐你怎么不说话呢。”
秦乐手上翻着本绘本书：
“不想理你们，我在跟我哥哥说话。”
“他都不在你怎么说呀？”
“我在心里说他就能听到了。”
“真的？这么厉害？你跟他说什么了？让他多带几个人来接你吗，就像我还有爷爷奶奶一样？”
秦乐抿抿嘴唇。
“是啊，还让他给我买糖葫芦爆米花。”
手机那头秦野把这些清清楚楚听进了耳朵。包括小孩儿语气里矛盾的笃定和犹豫。
可能四岁半也怕到时候期待落空。
秦野觉得挺好，比他强。他连期待是个什么玩意都不清楚。
老师在几分钟后拿起手机接了电话，秦野简单说了下情况，告诉对方一会儿如果来不及，可能会有别人来接。
接着他联系了孙肖凯。
这个姓孙的少爷隔着手机挺热心。
“哥？找我什么事？”
“这会儿在哪。”
孙肖凯周围扫一圈，“没在哪，跟几个酒肉朋友一起玩呢，我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天吃喝玩乐泡泡妞。”
秦野懒得去管他那些别的事，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有空没。”
对面有点愣：“有空啊，怎么了，你碰到什么事了？抛锚还是爆胎，我这就给你联系人，地址给我。还是要叫人？”
“你大佬放学了，过去一趟。”
“就这啊。介意我朋友们一起吗，不然丢下也不太好你说是吧。”
秦野笑回：“不介意，一起带去逛逛挺好。”他顿顿，想到秦乐那些话，随口一补：“顺便买个糖葫芦爆米花。”
“给小东西带的？平常也不见你宠孩子啊？对了你怎么不去，今天有事？一会儿还过来吗？要不要一起吃个饭？还有我们这么过去可能有点吵，真没事儿？”
“你吃十万个为什么了？这么多问号？”
“……”
“我就是好奇，你不是应该喜欢清净。”
“你大佬爱热闹，接她不是接我。”
孙肖凯周围几个兄弟听着，挺好奇：
“谁啊，你这殷勤劲儿。我只有在你跟你爹要钱的时候见过。”
“没毛病，就是爹，刚认的。”
孙肖凯笑说完想了想，过去撑场面不是问题，但这会儿买吃的有点麻烦。
他摆弄着手机，当即给苏琦发了消息，简单直白。
“在？买根糖葫芦，买个爆米花。”
对方秒回：
“你是傻逼吗？我是你佣人吗？”
“我这是把机会让给你，知不知道，一会儿幼儿园门口见，秦野吩咐的，秦乐钦点的，你看着办吧。”
苏琦：“？那我可真是谢谢你让我发挥用武之地，要是等下见不到他们我让乐乐大佬除你粉籍。”
“你谁，我才粉头。”
“那我摁掉你的头。”
幼儿园到了放学时间，里面的孩子已经被接走小部分。
刚才跟她一起吵的那几个也还有几个留着。
“乐乐，你今天肯定又要自己回去了。”
“不会的。”
“我们比比看，你哥哥来得早还是我爸爸妈妈来得早。”
秦乐有点不服：“比就比咯。”
孩子们之间莫名其妙开始较劲。
秦野已经速战速决解决手术，从头到尾都很成功，小孩儿捞回一条命，父母感恩戴德差点给他跪下。
开刀那个有点累，懒得听道谢跟感想，从医院离开去开车前吃了药，压下不适后去了幼儿园。
最先到的是孙肖凯。
小开是个人缘好的，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朋友，还都是一个调子，爱玩儿，家里有几个钱，车子排一排豪车聚会。
教室里有几个小孩儿趴在窗户，看着楼底下惊呼不断。
“哇！底下好多车，好酷。”
不仅小朋友们看着有点呆，连两个老师都挺懵。
这是谁家小娇妻被欺负惹怒霸总了。
这家伙这场面，估计这辈子见不到几回。
两个老师挺年轻，站一起不由感慨：
“这是来干什么的，流动豪车车展吗？”
“本平民老百姓这辈子都见不到几回，感谢他们走了这条路，圆我一个迪拜梦。”
“讲道理这年头的富二代审美堪忧，黑白灰不香吗，非得弄大蓝大绿红艳艳的，当然了长的好看我可以原谅他土到极致。”
“长得不好看也轮不到我们，醒醒。”
“……”
幼儿园门口挺热闹。
孙肖凯正和那几个朋友随便瞎聊。
“这到底接谁啊，兴师动众的？”
“我老大，前两天刚认的。可可爱爱粉粉嫩嫩。”
“？？”
“今年四岁半，草莓班班花。”
“你认真的？”
“不然我来干什么，闲着没事耗油兜风？”
“我以为至少是个肤白貌美的老师？”
“那你想的有点多。”
孙肖凯说完又补了一句：“主要大佬的哥哥是个巨佬，帮过我，我这，随叫随到。”
“她哥怎么个巨佬法。就你这恳恳切切的态度，家底一定挺厚实吧？”
“倒也没，人重在人格魅力。全能选手，能治病，能打架，脑子比机器好使。”
他刚说完，秦野从身后擦过往里走，顺手一搭肩膀。
“儿子，车队有点浮夸。”
“那不能怨我，我跟他们平常就这样。”
刚刚问的几个兄弟已经没声了，他们大概能感觉到这人身上的气场，安静就行。
秦野走进幼儿园。上楼梯拐弯进教室。
他跟老师意思意思打了个招呼，对方看是秦野，多瞟了几眼。
里面秦乐看见自家哥哥，眼睛一亮，在心里放了个小烟花。
“看看，我哥来了，我赢了！”
那个孩子嘴一撇，被惯坏，聒噪且一刻不停。
“那又怎么样，你就是个撒谎骗人的小孩，他又没买糖葫芦跟爆米花，而且你就只有一个哥哥，我有好多人接。”
小孩儿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句。
秦乐刚要反驳回去。
秦野扫一眼，不紧不慢接过话头。先一步堵了小男孩的嘴：
“小朋友，再多一句，叔叔送你去医院打几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