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再回新海苑, 邢周直接把人带回了风华园。
回去的路上,还给温思允买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具。
温思允呆呆地坐在那张无比熟悉的沙发上,享受着邢周无微不至的照顾。
他喂她吃饭、帮她理床铺、把她抱回卧室,程度就只差亲自替她洗漱和上厕所。
温思允今天的情绪有些敏感, 这下被他感动到,很没出息地红了眼眶。
她仰头把眼泪倒回去, 嗫嚅着喊住即将走出去的人。
“粥粥。”
“嗯?”
邢周回过头, 看见她眼泛泪光, 又走回去坐到床边,亲了亲她的额头, 低声问道:“怎么了?”
温思允很认真地凝视着他,长而卷翘的睫毛眨动,半晌, 才终于说了一个字:“抱~”
她才刚把泪意憋回去,声音又轻又软,更何况是说这样带有撒娇意味的字眼,还搀了点儿嗲。
邢周的心在瞬间化成一滩水,敞怀将人轻轻揽进来,带着温度的掌心一下一下地抚她的背。
“抱。”邢周低叹一声,感受着她馨香温软的身体,嗓音沉越。
温思允对邢周有一种近乎于本能的依赖,总觉得见到他的时候就能安心和放松。
她难得地圈着他精瘦的腰主动撒娇,向他提出请求:“你今天等我睡着再走好不好?”
“好,”邢周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目光柔和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刚刚是要出去给你拿酸奶。”
温思允很乖地点了点头,坐在被子里等他。
七月初的C市就已经燥热难耐。
房间里开着凉爽的空调,有轻微的机器鼓风声传来,显得愈发寂静。
这个房间原本就是温思允住着的,现在全部换上了邢周的物什。
深蓝色的床单、有些杂乱的书桌、床头柜上摆着的游戏机手柄,还有一张带相框的她的照片。
是两人第一次重逢的那天,她坐在草坪上、被范梓盈说成绝美的那个画面。
温思允伸手摸了摸。
邢周恰好在这时候走进来。
温思允偏过头看他,笑着说道:“你偷拍我。”
邢周插好吸管、把酸奶递给她,扬了扬眉:“那时候你见到我就想逃,不偷拍我还怎么睹物思人?”
温思允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扯开话题道:“现在还好早,睡不着。”
邢周闻言,走到书桌旁,拿了平板电脑过来。
他坐到温思允旁边,一手穿过她的腰,把人抱在怀里。
少年说话的时候,唇瓣就落在她耳畔。
清润的嗓音近距离地传来,温思允的耳朵立刻红了。
“看会儿片?”
“……”
温思允的身体僵住,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呼吸也近乎于停止。
“……什,什么片?”
邢周平时嘴上骚话说惯了,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当温思允是因为两人这个半倚在床上抱着的姿势而害羞。
他调出播放软件的界面,指尖上下滑动了一下,向她征求意见:“电影?”
“……”温思允这才松了口气,“好。”
邢周点进去挑选影片。
挑着挑着,又觉得电影的剧情和故事线里多少沾点儿血腥暴力或是感人泪点。
怕她看了更加睡不着觉,邢周返回主页,重新提议:“要不还是看个动画片儿?”
“啊?”温思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换了,但还是应道,“也可以。”
邢周早就过了看铠甲勇士和奥特曼的年纪,更何况这是陪女朋友的场合。
知道温思允最喜欢《We Bear Bears》,他于是陪着她看了整整五集。
温思允看得津津有味,倒是邢周快睡着了。
明明困得不行,举着iPad的双手却依旧稳当。
片尾曲播放的时候,温思允转过头,看到男生半阖着眼的样子。
邢周的长相向来很有少年感。皮肤白皙、唇色嫣红,眼神也清澈明亮。
这时候他正困着,鸦羽般的睫毛下垂,看起来尤其乖。
温思允仰着面,眼睛亮亮的,忍不住在他下巴上轻轻啄了一口。
邢周被这个轻飘飘的吻叫醒,睁开眼,也低头在她鼻尖回吻了一下。
温思允唇角悄悄扬起一个弧,轻声说道:“要不你也去睡吧,我也要睡啦~”
邢周“嗯”了一声,把平板电脑随手搁在床头柜上:“我看着你睡。”
温思允没拒绝,乖乖钻进被子里。
邢周要在漆黑的地方才能睡着,搬到这里来的时候,特地换了一副双层的窗帘。
他走到床边,只拉上薄的那层,让月光透进来一点,而后把帮她灯关掉,回到刚才坐的地方。
温思允从被子侧边探出一只手,摸到他的,牵住,用气音说:“晚安。”
邢周五指滑进她的指缝,轻扣住:“晚安。”
……
温思允今天确实累着了,精神与身体双重疲惫,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天太热,客厅里没有空调,睡着不舒服。想到明天温思允就要搬过来,自己迟早都要睡在客房,邢周等她睡安稳以后,便到另一个房间重新铺床。
他明天早上第一节 没课,本来可以多睡一会儿懒觉,但是邢周心里记挂着早起帮温思允搬家的事儿,便准备早点睡。
谁知,才睡下去没多久,便听见了一声不算响亮的、痛苦的叫喊。
风华园的隔音是真的很差。
但是在某些情况下,这也不能算作绝对的坏事。
有了上回断钥匙在温思允家借宿的经验,邢周皱着眉,直接起身过去打开了她的房门。
听到动静的猫咪前爪爬地、伸了个懒腰,也翘着小尾巴,一起跟进来。
大概是今天下午的遭遇让人惊魂未定,温思允果然又做了个噩梦。
邢周打开暖色调的床头灯,半跪在床边,垂眼看着睡梦中紧皱着眉头的人。
不知梦见了什么内容,少女这回没有再哭,而是害怕到不断缩紧身子,双手死死攥住被子,嘴里发出细弱模糊的声音。
邢周不知道能不能直接把睡梦中的人叫起来。
他压着心底的急切,一遍一遍地轻声喊她的名字。
的的则干脆跳到床上,拿自己的脸一下又一下地拱着温思允的脸以示安慰。
邢周把它抱开。
床上的人依旧神情痛楚,毫无反应。
邢周正预备去解开温思允紧攥被子的手,后者却在这时忽然惊醒过来,睁开眼。
倒是把邢周和的的吓了一跳。
刚从濒死之际解脱出来,温思允心脏狂跳。
身临其境的感受太过强烈,让她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她气喘吁吁了好久,才终于分辨出是邢周正蹲在自己面前,怀里还挂着一只白乎乎的梵猫。
温思允小心翼翼地喊他:“粥粥……?”
“我在呢,”邢周大手握住她出了层冷汗的小手,带到唇边吻了一下,“做噩梦了?”
温思允坐起身、靠在床靠上,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邢周伸手把大灯打开,的的趁机再次跳上床,躲进温思允怀里,用温软的身体安慰她,小尾巴一摇一摆。
邢周低声问:“梦见什么了?”
温思允垂着眼睛,喃喃道:“梦到爸爸妈妈了。”
两人重逢了这么久,倒是第一次听她提起爸爸妈妈。
怕她不愿意多说,邢周也没有多问,安抚地以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
“别怕。”
“梦都是假的。”
“不是,”温思允摇了摇头,语气很固执,“我的梦是真的。”
邢周沉默半晌,正准备说什么来安慰,又听她说道:“粥粥,给你讲讲我爸爸妈妈吧。”
邢周愣了一下,应了声“好”。
……
距离意外发生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多,温思允从来没有跟任何人交代过这件事的细节。
这是她心里的一块无法愈合的疤痕,提起一次就撕裂一次。
她不愿意让自己难过,也不愿意让别人同情自己的遭遇,所以一直闭口不谈。
是以,现在真的要说了,她又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温思允酝酿了半晌,还没措好辞,便见邢周坐到床沿,低声问道:“要不要我抱?”
温思允没说话,却很主动窝进了他怀里。
单身猫的的委屈地窝在旁边,小声呜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