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伊看到那罐子里跟一颗颗花生豆差不多大小的糖,当即摆摆手表示不要,“他不能吃这个,会卡住嗓子。”
玉琅:“……”大意了!
“那掰成小的给他!”
“不用不用,谢谢玉公子的好意。”谢如伊仍然拒绝,小叶子牙都没长呢,可不能让他尝到这样的甜味儿。要是这么小就喜欢上吃糖,以后才是麻烦。所以给小叶子喂过药,她也只是再喂点儿白水给他去去嘴里的苦味儿,连糖水都不用。
玉琅拿着糖罐的手尴尬地收回,怎么养孩子还有这么多要注意的,是他思虑不周。
但小叶子明显被那包装颜色鲜亮的糖罐吸引住,用力伸手去抓,谢如伊拖着他往后仰,尴尬地劝着:“你快放起来吧,你自己吃的别让他抢了。”
谢如伊没多想玉琅一个大男人怀里装糖是怎么回事,只当是他自己的喜好,虽然有点奇怪,但她礼貌地并不多问。
玉琅:“???”不是,小娘子,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但小叶子看到糖没了,闹脾气比之前更甚,扭动个不停,谢如伊差点儿制不住这个小东西,“我先抱着他回房,玉公子请便。”
玉琅恍惚察觉自己将事情搞砸,他这糖竟然起了反作用,小娘子愈发不高兴了。
“尹小姐留步。”玉琅忽然想起他有一样东西,哄孩子绝对好使,就连谢如伊没见过,“请您在此稍等片刻。”他要祭出家底了!
第98章 出海
谢如伊托着小叶子的屁股将他举起来, 与他巴掌大的泪水纵横的粉脸蛋正对着,语气稍凶地训道:“你看看你,小男子汉哭哭啼啼的净会给人添麻烦, 不许再哭了!”
小叶子听不懂,但能感受到来自娘亲身上的凶煞之意,委委屈屈地嘟着嘴哭得更凶了,呜呜哇哇的声音引得酒楼的客人纷纷侧目而来, 弄得谢如伊不由得脸颊发热尴尬至极。
这孩子生出来怎么比揣在肚子里还要难搞, 养孩子实在是太挑战她的极限了。
谢如伊只得又开始抱着小叶子晃着一点点哄他, 这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除了哭也什么都不会, 是她太心急, 对他要求太高了。正常孩子不舒服了要哭,吃到不喜欢的东西哭闹, 拿不到想要的东西也不安生,这些孩子们自然而然的反应都是小叶子也会有的,他并没有做错什么,虽然这令她这个当娘的颇为头疼。
她轻轻拍着小叶子的背, 等他抽抽搭搭的声音弱下来,“乖, 等你病好了, 你那个渣爹要还没有找到咱们娘俩, 娘带你去京城外走走。”
小叶子黑溜溜的眼睛转转,然后眨巴的动作越来越慢, 俨然是困意上来,眼睛快要睁不开了。谢如伊暗自松一口气,不吵小叶子, 准备起身将他抱回房间,让他就这样睡着那便安静了。
这时玉琅不知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咚咚地从楼梯上跑下来,木质的楼梯被踩动还发出吱吱的声音,玉琅声音又高,“尹小姐,这个玩具您的孩子一定会喜欢。”
小叶子闻声蹭地睁大了眼睛,谢如伊心底霎时晦暗不明!
谢如伊压制住心底的火气,忍耐克制地笑道:“请玉公子让让,我要与孩子回房间。而你的玩具他并不需要。”
“尹小姐,您别急,我保证你在世面上任何一家商铺都买不到这个。”玉琅又大声地喊道,奈何小娘子完全不理他。
谢如伊看看玉琅手中拿着的不过是一个漆面木制的盒子罢了,没什么兴趣,带着儿子就要上去。
可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清脆,有着明显节奏韵律的乐曲,不同于任何一件她听过的乐器演奏的声音。她诧异地回头去看,惊觉那竟然是玉琅手中的盒子发出的声音,而那上面还有一身穿裙子的舞女在旋转。
谢如伊震撼不已,这东西她确实不曾见过,这真的只是玉琅所说的一件“玩具”?
玉琅见谢如伊脚步顿住,顿觉有戏,邀请小娘子与他一同坐下才道:“这个叫做八音盒,是我远渡重洋见到,觉得很是新奇,顺带捎回一个来。”
小叶子精神劲头上来,一动不动地盯着盒子上跳舞的小人儿,而谢如伊与在仔细地观察着盒子的结构。这八音盒从外面看形似一个小妆奁,但是内里构造大不相同。这其中是金属打造的带着凸点的转筒和梳齿,转筒转动时,凸起的点会波动梳齿发出各种音调,组成一首简单的乐曲。
可是,谢如伊不明白,“这转筒为何会自己转动?”
玉琅亮出手心中一把形似钥匙的东西,等到八音盒停下,他在谢如伊面前将钥匙插入盒子底部旋转几圈,转轴继续旋转,方才未完的乐曲再次响起。
谢如伊当真惊叹不已,“真是精妙。”
“尹小姐喜欢便赠与你。”玉琅将手中的钥匙与八音盒一同推到她面前,摊开手掌做一个请的手势。
但谢如伊可不敢收,“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玉琅毫不在意的样子,随口笑道:“我是个专门游走在不同国家间做生意的商人,这东西在尹小姐眼里看得稀奇,其实在它的原产国不过是一件普通的玩物,随处可见,根本没有尹小姐想象中的那么难的。”
谢如伊对这些跨国贸易不太了解,还觉玉琅说的是客气话。
玉琅干脆举个例子说得更详细一些,“比如我在江南采购绸缎布匹带到大洋彼岸的国度,将价格翻几十倍也是有人来哄抢的,尤其是那里的贵族人士尤为钟爱这些他们自己国家做不出的东西。同理我以当地价格采买的特产带回来卖,低进高出亦是稳赚不赔。”
谢如伊虽然想不出一个词来形容这种倒买倒卖的生意,但大致明白了些许。她所见的普通商家也是低价进货高价出,但那都是寻常的东西,加一点做工进去也赚不了太多。而玉公子是利用国与国之间的信息和技术不同将进出的价格差距拉到极致,甚至不需要自己投入什么工厂,养一批工人,只是简单的运输就能获利。
她由衷地对玉琅生出一种赞赏,“玉公子真是精明,可这一本万利的谋生手段,就这么明明白白告诉我真的好吗?”
“因为是尹小姐,所以说了也无妨。”玉琅淡淡道:“我那些下游的商户,并不知我的货源是哪里,尹小姐可要替我保密。”
谢如伊没有回应玉琅这句,她偏过头不去深想其中的含义,话锋一转问道:“那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吧?”
“嗯。”玉琅微微后靠在椅背上,闲适慵懒地回忆这些年他的所经之地,“我十四岁随父亲出海打鱼,有时飘得远能看到海天交际之处的岛屿和陆地——碧海蓝天中的那一处黑点,那时我就想那片土地离我到底有多远,我能不能去看看。于是在一个夜里,我偷偷带着补给用家里的船出海了。”
谢如伊虽然此时面对着活着的玉琅,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怕在海上遇到什么风浪,或是流落到哪里补给用完后活活饿死吗?”
“怕呀!”玉琅坦然承认,笑道:“所以一开始我都是挑近的小岛去。可说是近也只是相对的,我不停地实验带多少补给能走多远,中途有没有办法获得其他补给,想办法将我的船改造的更加牢固,慢慢地心中有底才敢真正远行。”
“那你还是个聪明人,也很幸运。要是我的孩子如此莽撞行事,……唉。”谢如伊佯怒地感叹着,小叶子完全不知发生什么,只看到跳舞的小人不动了就开始发声吸引旁人注意。
玉琅又插着八音盒转了几圈,放回去继续道:“就这样,我去过南方炎热的海岛,在那见到各种稀奇古怪的果子和鱼类,带回去给家人发现会有人出高价来买,我便觉得这是个能生钱的法子。”
“我祖上都是打渔为生,劳苦一辈子也不过是温饱罢了,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便自己学习船舶的工艺去造出能让自己远航的船只,几年下来东方与南方的海域我已经去过不少。我在江南开了一家铺子,将搜罗来的各种物件放在那里售卖。”
“……你说的……该不会是琳琅阁吧?”谢如伊推测着,根据玉琅的名字和他描述的地点,那些被追捧的舶来品可不就是放在琳琅阁卖。
江南的琳琅阁闻名天下,不少达官贵人趋之若鹜,甚至去年她的生辰还有人淘得外来货品献进宫内,八成就是从琳琅阁买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