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欠揍。
舒宁忍住去按他大腿的冲动,深深弯下腰,诚恳道:“之前冤枉了你,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啪啪作响的课桌凳子停下来,小反派腿也不抖了,睁着漂亮眼睛,满脸愕然。过了片刻,冷笑一声,又开始拼命抖腿,“神经病啊!”
抖腿的幅度挺大。
舒宁深吸一口气,暗暗地对自己说:以后一定要把他这个坏习惯纠正过来。
“我向你道歉。”
舒宁又说了一声,大步走回自己的座位。
舒宁这一招让所有同学面面相觑,原本围着他安慰的人忽然不知道说啥好,默默地散开,回自己座位。张超的表情很异样,不断地偷瞄舒宁。
舒宁翻开课本没理他。
叮铃铃
上课了。
这一堂是英语课,舒宁以前是个学霸,在大学里也做过很多家教兼职,基础知识并没有忘,随便翻翻书便又找回以前的感觉。
初一三班都是差生,想到小反派全年级倒数第一的成绩,舒宁寻思着得找个机会为他补课。
当年小反派不会英语,被认回魏家后遭到同龄人的嘲笑,魏家人也觉得他上不了台面。
那假少爷魏曦铭不是会六国语言吗?
那舒宁就决定让小反派先把英语学好,至少不要被对比得太难看。
算算时间,离小反派被接回魏家,应该剩下三年左右。
舒宁又考虑,要不要早点儿让小反派回魏家,他现在的家庭真的太糟糕。
要揭破换子风云的狗血真相,势必要和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魏家联系。该如何联系?又如何说服他们做亲子鉴定?
直到放学,舒宁都在思考未来的计划,没有和同桌说一句话。
张超一直在看他,舒宁没有理。
放学后,张超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
舒宁微微一怔,没接话。
张超道:“从医院回来你就不理我,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
舒宁转念一想,冷着脸讹诈:“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张超愣了好一会儿,低下头说:“对不起,谣言是我放出去的。”
舒宁已经隐隐猜到,此时得到确认,很生气,“我想知道为什么。”
“其实是开玩笑。”张超连忙解释,“当时几个人在那儿说话,我就顺嘴说了一句,没想到他们当真了,到处乱传……我真不是故意的。”
舒宁挑眉,“那后来为什么又诬陷殷明铮?还怂恿我和他吵架?”
张超脸色涨红,没有解释,“对不起啦。”
“一句对不起就算了?”舒宁指着自己依旧包着纱布的头,“我受伤了,住了几天院,就一句对不起?”
张超有点不耐烦,“都说了对不起,你还要怎样?”
舒宁愣住。
张超又说:“再说了,是你自个儿要去找他的,也是你自个儿摔下来的,关我啥事儿啊?”
舒宁:“……”
舒宁为他的理直气壮震惊。
“我都道歉了,你还要不依不饶,一整天甩我脸色,好像我推你下去的一样。都说了只是开玩笑,我也不是有意造谣,你还要怎样?”
舒宁:“……”
舒宁什么话也没说,大步走出教室,快速来到办公室里找到班主任。
班主任正在收拾桌面,见到他露出微笑,“舒宁,有什么事吗?”
“老师,我要换座位。”舒宁直截了当。
班主任纳闷,“为什么突然要换座位?”
舒宁道:“张超人品不行。”
放学后,办公室里的老师也多起来,听到舒宁的话纷纷转过头。
班主任推了推脸上的眼镜,“舒宁,不可以随意诋毁同学。”
“老师,我同性恋的谣言是张超传的,他刚刚亲口承认了,还嫁祸给殷明铮,怂恿我去找殷明铮算账。刚才在办公室里,他还一直提醒我,让我诬陷殷明铮……”
舒宁小嘴叭叭叭,条理清晰地把整件事情说出来,“他和殷明铮有仇,却拿我当枪使,造我的谣,这种人我不敢做他的同桌。”
他的话让办公室的老师们都很震惊。
“你说的都是真的?”班主任坐在转椅上,表情严肃。
“他刚刚承认了,但老师要去问他,他肯定不会承认。”舒宁道,“反正我不会再和他做同桌。”
班主任揉揉眉心,“现在换位置的话……”
“钟小明一直不想坐殷明铮旁边,他和张超关系还行,或许我可以和钟小明换座位。”舒宁道。
人人都不喜欢小反派,不想和他同桌,钟小明在班级里抱怨过几次。
班主任微微一愣,“你想和殷明铮做同桌?”
舒宁露齿一笑,语气肯定,“是的。”
第4章
殷明铮回到家,一股刺鼻的酒味冲出。
四十平的房间改建成两室一厅,客厅很小,饭桌就安置在大门边,堆满各种杂物和剩菜,若是门开着,谁都能看到客厅里的情况。
房间里的所有家具都是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地上铺着最劣质的木地板,十几年过去很多地方起泡翘起。
没人修。
男人躺在沙发下的木地板上,鼾声如雷,地上散落着酒瓶,垃圾满地。
殷明铮面无表情地看了男人一眼,提着书包走进自己的小房间。
他住在隔间里,小得仅容下一张床,一个铁皮柜子,其他的就再也放不下,书和其他杂物全堆放在地上。
由于是阳台改建的隔间,窗户特别大,得负责晾衣服,所以还得留个通道容纳家里人进出晾晒。
这种改建的房间,冬天一定更冷,夏天一定更热。
殷明铮以前毫不在意,可随着年龄渐渐增大,对隐私的要求渐高,他可以忍受寒冬酷暑,却越来越难以忍受周娟老是在他房间进出晾衣服。
然而,他的房间是家里唯一的阳台,衣服只能晾在他的房间里。
长长的晾衣杆横亘在窗户前,挂满了男女的衣裤、袜子、内衣内裤。
殷明铮将书包扔在床头柜上,躺在床上,一抬眼就看到头上的女士内衣裤,想了一会儿,起床拿起放在窗边的撑衣杆,将周娟的内衣内裤晾到另一头,才放下撑衣杆重新躺回床上。
双手抱在脑后,睁着眼睛望着屋顶,他想:我想要一间可以不晾衣服的房间。
小点儿没关系,家具少也没关系,只属于他的房间,可以锁上门而不被骂的那种。
小时候没有那么在意,可现在大了,他很讨厌别人进来,很讨厌房间里挂满各种衣服、内衣、内裤,很讨厌周娟每次晒床单,都要踩到他的床上借力……
外面传来男人的叫骂。
熟悉的声音让殷明铮不得不起床,拉开房门,将地上的酒瓶捡起堆在冰箱的后面,等到周末的时候,拿到废品站去换钱。
冰箱后面除了玻璃瓶,还有周娟捡回来的纸壳、塑料瓶等,乱七八糟、满满当当,完全就是一个垃圾站。
殷明铮爱干净,家里由他负责打扫,非常讨厌那堆垃圾,然而他们需要钱,只能视而不见。
有时候殷明铮很烦自己的轻微洁癖,明明生在穷困家庭,却对卫生条件容忍度不高。
殷强不惹事就不错了,不可能出去赚钱,全家只有周娟在外打零工维持家用,还每个月两千多的房贷,除了打零工捡垃圾也是一种赚钱手段。
周娟非常辛苦。
每次看到周娟很晚才回来,殷明铮就十分心疼,恨不得不上学了,也出去打工,为周娟分担家用,最近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十几年来,是妈妈撑起了这个家。
穷人家的孩子早懂事,殷明铮很早就懂得许多道理,也不可避免地自卑和敏感。
他没钱上幼儿园,小区里的孩子个个光鲜亮丽,他却只能拼别人不要的衣服穿,为此还被人嘲笑。
很多时候他想,他们一家为什么一定要住在龙潭小区呢。
这里的房价很贵,完全可以卖掉换一个不那么高档的小区,日子会过得轻松,然而殷强不愿意。
周娟曾经提过几次,被殷强打得鼻青脸肿,骂她:“你就想分我的财产是不是?贱女人,当初你嫁给我就为了房子,死性不改,别以为我不知道,卖了再买,房子有一半是你的!算计得好哇!”
每当周娟被打,小小的殷明铮就会冲出来挡在周娟面前,被殷强一顿乱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