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移(39)

作者:顺颂商祺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裴山的社会关系网也不大,左不过N大那些老友和雁城的几个邻居。所以,合理猜测,既然那个“之白”,不是两位老师,那估计就是眼前这个自来熟的人了。

跟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还文武双全,像是裴山会喜欢的类型。估计之白是他的艺名?

可裴山干嘛放着旧情人不要,跑来叫自己领他走呢?

唐立言百思不得其解,走到沙发前,拿脚踢了踢皮质的桌腿,“裴山,起来。”

被叫的人翻了个身,露出绯红的脸颊,和轻轻张合的嘴唇。

唐立言无奈叹了口气,“不是叫我来吗?我来了,有啥事?说吧。”

沙发上的人似乎在说什么,唐立言便凑上前,想听清。

——“立言……”

唐立言听错了,觉得好笑,趁人醉着,勾了勾裴山的下巴,“练啥?练练酒量把你!”然后拽着裴山的手臂,想把人拉起来。

“他手还伤着呢!你这样拽,不怕他脱臼啊?”时沛看唐立言毫不温柔,不禁对裴山的眼光极端鄙夷,“好歹托着点啊!”

唐立言当即就不乐意了,心说,我又没拽他右手,也没使多大力气,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怎么什么牛鬼蛇神敢来指责自己了?

再想想裴山昨天说“算分开”时那股舍不得的劲儿,唐立言觉得一肚子火又冒了出来,火药桶似的问:“用你教?”

说完,学着宁城那些狐朋狗友泡小男生时候的抱法,右手托着裴山的头,左手搂着腰,结结实实地把人抱在了怀里。

时沛此时就是非常后悔,眼观鼻鼻观心,干脆跟郑采云打起了扑克。

偏偏唐立言还非得以这么暧昧的姿势,把人抱到时沛和郑采云面前,抬了抬下巴说:“那我先把他带走了?”

郑采云和时沛表示并不想关心,你们爱去哪去哪。

唐立言用脚把门勾上,便立即把人放下来。

酒醉的人脚一下地便踉跄着,跌跌撞撞又扑回唐立言的怀里。受伤的那只手还没轻没重,一下子撞到坚硬的裤腰带上。

唐立言是真的拿他没办法。

叹了口气,唐立言小心扶着人的左手,领他去电梯口旁的椅子上先坐着,准备先拿手机叫个车,把人送回家。

结果小迷糊刚坐下,便不老实地攀回来,手一个劲儿的把手机往下按,嘴里还咕哝不清地说着什么。

唐立言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只能把手机放好,坐直了,把裴山摁回他自己的椅子上,正色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被扒拉开的人好像有点委屈,皱着眉头抿着嘴,微微睁开了眼。

本来表情是茫然的,可在睁眼的那一刹那,又露出非常好看的笑。

“又见面了。”裴山说话有些含糊,但这回能让唐立言听清,“你不要走了,好不好啊……”

又?不是昨天才见过吗?唐立言试图从这个眼神里看裴山是不是把自己认成了谁,却看到裴山的目光坚定的很,这才肯定,这傻子只是喝多了。

“咱俩不是昨天才见面吗?”唐立言轻佻地说,“这就忘了?咱俩还睡一张床上呢。”

“忘不了。”椅子上的人靠着,又缓缓闭上了眼睛,“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倒也不至于。咱俩才睡一晚上。难道你要跟所有睡过的人都说‘一辈子’?”唐立言嗤笑一声,抬头看向逐渐升高的太阳,“走不走啊?再不走天又要死热了。”

裴山红着脸,语无伦次地问:“热起来不好吗……下雪多冷啊。”

唐立言白了他一眼,“小祖宗,雁城几十年没下过雪了。”

“嗯……”裴山玩起了唐立言的肩章,红着脸说,“好多好多好多年了。”

第48章 电闪雷鸣(三更)

唐立言就这么随他盘弄着肩章,想起心理学课上讲过,人在意识不清醒时,第一反应往往是习惯反应。

他也能记得,裴山说过,之白曾经是军人。唐立言把时沛的脸在脑子里套上了军装,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搭。

“行了,别玩了,扣子都要被你拽坏了。”唐立言说着,把裴山的领口系好,“我打个车,别闹我。”

唐立言把人重新托了起来,去了一楼,站在马路旁打车。

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脖颈,唐立言一时间不知该把人推开还是搂得更紧,只能一边祈祷出租车快来,一边盯着裴山那只缠着白纱布的手臂。

胳膊已经不再渗血了,可唐立言还是不可避免会想到那天的骇人画面——看起来挺文气的书店老板,凶狠起来还挺有两下。

唐立言盯着裴山的侧脸,闻到一股酒味。红酒似乎还洒到一点在前襟上,白色的衣领处有几个浅浅的斑点。

这么狼狈的场景,唐立言却觉得,放在怀里这个人身上,美极了。

正看着,静止的油画突然动了动,拿鼻尖去蹭警服,“哥哥?”

唐立言:“……”

这人怎么还酒后撒娇偷袭呢!

“你以后还是别这么叫我了。”唐立言黑着脸,心想,幸亏这是在大马路上,不然真保不准自己能干出什么混蛋事儿。

裴山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借着酒劲开玩笑,反而叫得更欢了:“为什么啊,哥哥?”

“闭嘴。”唐立言两只手指捏起裴山的下巴,强迫他说不出话。

可这个画面——裴山的脸绯红一片,嘴巴因为被挟住而合不拢,眼睛半开半合,露出的宿醉表情活像沉在欲海里——让唐立言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唐立言赶紧放开人,又抬头看了看太阳,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感觉要下雨呢?

意识不清醒的人此时也抬头看了眼天空,嘴唇恰好就触到唐立言的侧脸,却毫不自知地说着话:“嗯,要下雨了。”

“闭嘴。”唐立言忍无可忍,重复道。

“我们打不到车就会淋雨。”裴山跟个孩子似的,浑然不知自己有多勾人,“没事,那就淋吧。”

“你手还伤着,喝酒,再淋雨。你当自己是抗生体吗?”唐立言严肃地说。

裴山低低笑了两声,“凉的。”

“什么凉的?”唐立言还没反应过来,话音刚落,就感到几滴雨点落在了身上。

顺着雨点抬头,刚刚还是粉红色的天空此刻早就被青黑色笼罩。轰隆隆几声炸响后,雨幕便不打招呼就倾泄下来。

“快走。”唐立言把裴山推进人行横道的里侧,让商店的棚可以挡住他。

由远及近的雷声让裴山清醒了些,他看见模糊的水幕,掩住了一个人的身形。那人穿着浅蓝色的警服,雨水顺着肌肉线条滚落。

“你进来。”裴山说话还是有些大舌头,动作也全凭本能,“外面会淋雨。”

“少乱动。”他得到这样一句警告。

但裴山调动了所有意识,把暴雨中的人拉进很小一方天地里。

他们避雨的这家商店已经荒废一月有余,雨棚也不大。

裴山半醉半醒间,感觉自己在某个炙热的怀抱里。比盛夏三十九度的天还要热。

“你再进来一点点……”裴山咕哝着。

“你这话很有歧义知不知道?”

“哦……”

裴山分不出更多的意识去想别的,只是一心不愿意让唐立言被淋到,于是抱得很紧,而自己的左半边身子全都探去了暴雨里。

天空尽头划过一道闪电。

裴山下意识捂住唐立言的耳朵。

“你干什么?”唐立言皱着眉把那两只手扒拉下去,“没人怕打雷。”

轰隆一声,雷鸣把电瓶车震得报警,滴滴滴的闪着光。

小孩子在哭,大人们奔走相告要收衣服,汽车鸣笛声呼啸着变远,店铺挨个哗啦拉下卷闸门。

裴山却嗤嗤笑着,指着闪电说,“天空跟你都在发光嗳。”

又是轰隆一声。唐立言真的看到银蛇划破天际。而心中某个地方,就这么被两朵云层的摩擦声给击中了。

他甚至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就好像,在许多个梦里,或是在记忆深处,有个人一直等在某个屋檐下。

等天光开道,等他踏光而来。

*

庚寅年夏,于雁城。

我醉得分不清方向,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因此我要趁自己忘掉今天之前,记下这些太美、又太短的瞬间。

雨好大,模糊了街景和招牌,我只能看得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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