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有些颤抖,带着心有余悸的后怕,这可能来源于上一世舒桐三番五次不辞而别的后遗症。
江褚重复叫着她的名字,缠绵而又诱惑。
舒桐无法说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来回应他。
——
舒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感谢宋子续过,他现在在舒桐心中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因着宋子续的突然来电,江褚只好先放过迟到嘴边的肉,起身面色沉郁地接起电话,不等那边说话,江褚便沉着声音道:“你最好有什么重要的事,不然你就死定了。”
另一边,宋子续对自己搅了江褚的好事浑然未觉,“干嘛,你吃炸药啦火气这么大?”
江褚懒得跟他废话,直截了当地问:“到底什么事?”
“外婆刚刚来电话了,问你明天回不回去?”
“明天?”江褚皱起眉心,往舒桐那边看了一眼,继续道:“奶奶怎么没跟我打电话?”
“我怎么知道?”宋子续说:“你要不信自己打电话回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沉默半晌,江褚说:“行,我知道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硬是不给宋子续一点反应的机会。
舒桐走出来,好奇道:“怎么了?”
“没事儿。”江褚摇了摇头,想了想又道:“我明天可能陪不了你了,我奶奶让我明天回去。”
“哦哦。”舒桐反应不大。
要不是江褚提到他奶奶,舒桐都快忘了一个事儿了。
“你一直没回去?”她接着问。
“没有。”
“那你是该回去看看的,过年嘛,老人家想念孙子了。”舒桐如是说。
见江褚半天不说话,舒桐走到他边上戳了戳他,“你想什么呢?”
江褚看了看她,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没什么。”
他原本都想好了,今年过年不回去的,跟家里也商量好了,结果却漏算了老人家。
倏地,舒桐笑了,像是看透了江褚的心思般说道:“反正没几天就开学了,我们俩又不是见不到。再说了,见不到还可以打电话啊。”
江褚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我不一样的?”
“见到你的第一天。”
“卧槽,那么早!”
舒桐一下没忍住爆了粗口。
其实这也怪不得她,谁知道自己苦心维持了这么久的马甲,居然早就被江褚给扒光了。
江褚看她一眼,眼神不悦,“别说脏话。”
“情急情急。”舒桐呵呵一笑,“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罗家湾那次。”
与自己想的不一样,舒桐撇了撇嘴,“我还以为是打架那次嘞。”
江褚哑然失笑。
舒桐回想了一下那天的场景,没发现自己露出什么蛛丝马迹,便问:“你怎么想到怀疑我的?”
“你那天在树上睡着了,记得吗?”江褚提示道。
舒桐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接着问道:“然后呢?”
“你说梦话了。”
“什么梦话?”
话及此,江褚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舒桐一脸懵,“什么对不起?”
“就是你那天说的梦话。”
“我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舒桐不敢直视江褚的眼睛。
江褚一眼便知她在说谎,不过,这个问题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至少现在他们还在一起,并且会永远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舒桐换了一个新的话题。
“好了,你问我这么多问题,现在换我来问你了。”
江褚无奈地笑了,“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原先他们两人都站着,然后江褚拉着舒桐去了客厅,“想吃柚子吗?”
“现在还有柚子?”舒桐趴在沙发上,视线随着江褚的背影移动。
可能是距离太远,江褚在厨房里没有听见。
舒桐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里传来的阵阵声响,思绪渐渐飞远。
方才的江褚给她带来的震惊还留有余韵,不过相比之前,舒桐仍有事情还没想明白,那就是为什么江褚也会重生?还有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据她所记,江褚比原来早了半年转到一中,如果照这样推,那时候是自己死后不久,如果那个时候江褚就重生了,那就是说他也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舒桐的心一紧。
她趴在沙发上,视线随着厨房里的那抹身影来回移动,心里的那股酸胀之感久久挥之不去。
须臾后,舒桐跻着拖鞋哼次哼次跑到厨房里,像个巨型泰迪一样附上江褚的背,双手环住他的腰,脸在背上蹭了又蹭,鼻息间萦绕着的全是他的气息。
从前,舒桐也时常如这般,江褚做饭的时候,她就缠着他,形影不离。
深吸几口气,心情有所缓解,舒桐满足地趴在江褚的背上,一动不动。
江褚被她不明就里的动作逗笑了,稳了稳身形,然后道:“你干嘛呢?”
“不干嘛,就想抱抱你。”
“嗯,那你抱吧。”
没过一会,埋在他背后的舒桐瓮声道:“可以跟我说说你的事吗?”
江褚说:“我的事你不是都知道吗?”
舒桐补充道:“我死之后的事。”
话落,江褚手上剥柚子的动作顿住,“没什么,就那样吧。”他把剥好的柚子装进碗里,随手拿了一块递到舒桐嘴边:“呐,你喜欢的柚子。”
舒桐就着他的手把柚子含入嘴里,含糊道:“别转移话题啊。”
小心思被拆穿,江褚笑了笑,“我刚说的是真的。”
舒桐死后,虽然引起了一时的社会反响,但很快就过去了,或许很多人今天得知她死了,明天就忘了曾经有这号人的存在了。
可能这就是社会,更是人心。大多数人只注意到了目前发生的事情,好似曾经和未来都与之无关一样,打都一笑而过。莫说是像舒桐这种小人物了,就算是曾经那些轰动一时的名人去世,也不过如过眼云烟一般转瞬即逝,湮灭于浩瀚的宇宙之中。
“那你……”
“我?”
“你是怎么死的?”
是了,他是怎么死的呢?
如果不是主动提起,江褚原先是想忘了的,因为那段日子实在太难熬了。
察觉到周遭气氛太过压抑,江褚半开玩笑道:“没准是老天听到了我的心声吧,就让我来陪你了。”
舒桐不领情地在他腰腹一拧,“我没跟你开玩笑。”
江褚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掌心,同是认真地说道:“我也没跟你开完笑。”
——
舒桐死在监狱的消息是江楠告诉他的,那天他刚从国外回来,刚谈成了一笔大单子,宋子续做东请大家吃饭,地点定在他城南的一套公寓里。
当时见大家都挺高兴的,江褚就陪着大家喝了几杯。
江楠一身湿气闯进来的时候,大家还调侃她是不是失恋了。结果她接下来的话却让众人陷入了死寂,特别是江褚和宋子续,面上还噙着淡淡的笑意,可身体却宛如身处冰窖,寒意从脚底径直冷到了心里。
在场的人都知道舒桐和江褚两人之间的事情,可以说,他们都是舒桐和江褚这段感情的见证者,从兴衰到灭亡。
众人是被惊醒的。
不知是谁的杯子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敲在所有人心上。
从城南到监狱需要两到三个小时的车程,江褚一路狂奔,可他终究也没赶上见舒桐的最后一面。江褚到的时候,被告知舒桐的尸体已经被处理了,即使是骨灰,他也不曾一见。
一般来说,对死刑者遗体的处理方法有两种,一是家属收殓,二是捐做医用。舒桐的身体不好,有些指标根本不达标,所以自然是不能用于医用研究的。而且舒桐没有家属,所以最后只能被视为无人收殓处理。
舒桐死后的那段时间还是江褚和温岚的婚礼筹划期间,可他顾不了那么多,满脑子都是舒桐的身影。
因为此事,温岚不止一次跟他吵过闹过,江褚却丝毫不受影响,依旧一如既往。
有一次,温岚彻底受不了他对自己的冷淡态度,冲他吼道:“舒桐已经死了,你为了一个死人这样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