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25)

借着微弱的灯光,江褚极力压抑着体内的某种冲动,轻手轻脚地上前将被子替她掖好,然后在舒桐额上落下一个温柔且克制的吻。

出去的时候,江褚将手上的佛珠取了下来,带在了舒桐的右手上。

第二天早上,舒桐洗漱的时候才看见自己手上多了一串珠。

她之前见江褚戴过,回想昨晚睡前的种种,想破脑袋也没想起来这串珠子什么时候到自己手上的。

早餐是江褚一大早下楼去买的豆浆和油条。

饭桌上,舒桐打量了几眼坐在她对面的江褚,见他跟平常无异,也不想拐着弯说话了,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你昨晚进我房间了?”

江褚抬起头与她对视,纠正道:“那是我的房间。”

舒桐才懒得跟他抠字眼,“什么你的我的,你就说进没进。”

“进了。”

江褚面上淡然,可心里却紧张得要命,生怕舒桐说翻脸就翻脸。毕竟他昨晚,确实是没经过舒桐的同意就趁她睡觉的时候进去了。

“所以这也是你昨晚趁我睡觉的时候给我带上的咯。”舒桐手一抬,露出藏在袖子下面的佛珠。

江褚面不改色,“嗯,是我。”他边说边把温热的豆浆放到舒桐面前,“不烫了,喝吧。”

舒桐顺手端起喝了一大口,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调侃江褚:“别人都是送自己女朋友项链,耳环、发饰什么的,怎么到我这儿就变成一串佛珠了?”

“因为我与众不同。”江褚说完起身离开,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锦绒盒子,咚的一声往舒桐面前一放,“给你,你要的项链。”

舒桐看了一眼,没接,饶有趣味地说:“你这样让我不禁怀疑你是不是提前就算计好了的。”

“不是算计,这本来就是打算给你的。”江褚不紧不慢地坐下,凝视着舒桐,突然来了一句:“不过话说回来,我还以为你醒了之后会装失忆呢?”

舒桐隐约觉得他话里有话,但还没来得及深思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讪讪一笑,“哪能呢,我又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江褚对此话不予评价,微微侧头看着她道:“其实,即使你装失忆也没关系。”

舒桐:“啊?”

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用意味深长地语气说道:“因为我会用另一种方法让你记起来。”

“什么方法?”

“你不用知道。”末了,江褚又说:“或者,你如果想试试,我也可以满足你。”

舒桐咬一口包子在嘴里,“我不想。”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两人继续吃着早餐,心思却各异。

中午,江褚被宋子续叫出去了,就剩舒桐一个人哪儿也不想去,摊在沙发上睡了一个回笼觉。

她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场景变换莫测,有好有坏,却都与一个人有关。

梦里,舒桐又回到了当初摸爬滚打的时候,见惯了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的场面,平日里大多接触到的也是那些冷血无情的穷途匪寇,如此一来,舒桐在一天天变得强大的同时,也逐渐变得暴躁和冷酷起来。

不过,在江褚面前是例外,他总有办法让舒桐一秒破功。

十八岁以前,舒桐还是一个见到街边流浪汉,偶尔还会施舍一点的社会底层人,可到了二十三岁以后,她变成了一个坏事做尽的通缉犯。

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让舒桐无暇分心于旁事,各种猜忌与算计让她不复当初,她不得不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每一个接近自己的人呢。因为一旦她棋差一招,就会着了别人的道,沦为别人的垫脚石。

那些年,能在她身边久驻的,且唯一能让她信任的人,大概就只有江褚了。

房子并不隔音,舒桐被隔壁的撞门声和争吵声惊醒,神情惘然。

好不容易等外面安静下来之后,她还在盯着左手上的佛珠兀自发呆。

回想前世种种,她不经想到:世人都说佛普度众生。可像她这种连血液都带着肮脏的人,配得到佛祖的度化吗?

江褚是正午时分回来的。

想着舒桐还在家里,他便在回去的路上顺道儿打包了盒饭,然后又去菜市场买了几个舒桐爱吃的菜。可当他满心欢喜地打开门,才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他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沙发上,阳台上本该挂着的舒桐的衣服也不见了。饭桌上,昨晚他给舒桐的锦绒盒子还放在原处,唯一的不同便是,上面多了一串佛珠。

舒桐的离开毫无征兆。

江褚把手中的盒饭和菜随意扔在门口,走到沙发上坐下,满室的寂寥让他感觉自己的心里空了一角。

上手了

在江褚的记忆中,他第一次见舒桐也是在垃圾池旁边,也在喂小猫。

那时候,江褚才刚转来,还不到一周。在此期间,舒桐不曾出现过一次,所以他们互不认识。

后来,从同学们的口中,他得知那天见到的女孩就是老师眼里的问题学生,之后,他与她就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同学关系。

在同学看来,舒桐虽然人长得漂亮,但不好相处。但在老师眼里,舒桐就是不学无术,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三年七班这锅汤。可在江褚之后的回忆里,他对舒桐的印象依旧是初见时的样子。

而有些种子,也就是在那一次的不经意间埋下的。

蹲在地上喂流浪猫的舒桐,完全不像其他同学说的那样坏,江褚看到的只有她身上的那种花季少女独有的单纯,善良。

江褚必须承认,舒桐的确是他见过的为数不多且长相极好的女生。她脸上时有时无的笑容让江褚迷了眼,一不小心就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事实上,后来也确实如此。

很久以后,每次江褚回想这一幕的时候,都能感受到一丝很难察觉的情愫。

——大概从那时候起,江褚就中了一种名为舒桐的毒。

她既是毒,也是解药。

情窦初开的年纪,那时候的江褚跟其他的男孩子没什么两样,在喜欢的人面前唯唯诺诺。高二那个暑假,江褚终于认清楚了自己的心,但他却不敢跟舒桐表露。

也正是因为他的退缩,以至于很久很久以后,即使江褚已经跟舒桐在一起了,他依然时常会想,如果那时候他勇敢一点,主动一点,他们之间是不是就不会经历这般坎坷。

不远处,舒桐将手中的火腿肠都喂了流浪猫,之后才慢慢站起身,在原地活动活动有些麻了的双腿。

她的转身让江褚始料未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他只能一动不动地呆愣在原地,看着舒桐发现自己,然后再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其实在刚才的时候,舒桐就发现他了,只不过她起了坏心思,故意装作不知道而已。

她想看看江褚能在那里站多久。

结果出乎意料……

“江同学,这么早就来倒垃圾啊?”

舒桐与江褚之间只有几厘米之隔,灼热的呼吸洒在耳边,惹得他浑身僵直也,呼吸也变得紧张。

江褚用鼻子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舒桐看着江褚略微泛红的耳朵,一下没忍得住笑出声,“你就这么怕我么?”

江褚闻言,摇头:“没有。”

在江褚的潜意识里,舒桐并不坏,所以他没有必要害怕她,也不希望舒桐误以为自己怕她而疏远他。

“哦。”舒桐把江褚手里的垃圾桶接到自己手里,她可还记着,今天是他俩值日。“可是,他们都怕我欸。”

“我不是他们,”江褚说话时的眼神异常认真,“而且,我为什么一定要怕你?”

舒桐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刚才她是抱着逗一下江褚的心态,但是现在,她觉得他的表现完全不是一个十多岁孩子在面对坏学生时该有的样子。

他镇定,坦荡,无畏,甚至还跟她玩起了‘游击战’。

呵呵……你问我答,然后再我问你答吗?

舒桐没有立马回答江褚的问题,而是慢慢走到垃圾池旁边,把手中的垃圾倒进池子里,然后再折身返回。

把垃圾桶放在江褚脚边,舒桐往旁边走一步,站在小台阶上,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这个与她一样高的男孩。

从江褚转来,快一个月了吧,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近距离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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