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着否认,可到最后才发现她想说的所有的话都是苍白无力的。
这一刻,舒桐是真的慌了,她用右手去捂自己左手,蓦然发现本该戴在手腕上的东西不见了,昨晚睡觉的时候被自己放在枕头底下,早上出门的时候忘了戴。
江褚不想再听她说一些自己分不清是真是假的狡辩之词,目光径直越过她看向外面的雨帘。
过了良久,江褚的心恢复平静,攥在身侧的手慢慢松开,随后沉声道:“这是第二次了……舒桐,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心?为什么你可以那么干脆的抽身离开,凭什么就只留下我一个人痛不欲生。”
说完,江褚稍稍停顿了几秒,然后与舒桐对视:“我问你,你这些年有没有想过回去找我?哪怕一次?”
舒桐没有说话,但她闪躲的眼神已经告诉他答案了。
“呵……”江褚突然笑了。
笑里满是自嘲的意味。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真的很可笑,简直可笑至极!明明答案心知肚明,可他居然还不死心地还要问她,这不是自作自受么?
舒桐很怕江褚突然转身离开,很想去拉住他的手,可伸到一半的手到最后还是犹豫着放下了,嘴里嗫嚅了半天才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把你卷进来,我当初想的是等我解决完所以事情之后就回去找你的……”
江褚打断她:“那你办完了吗?”
舒桐迟疑了一下,然后摇头:“还没有……”
过了一会,江褚低声道:“我知道了。”
舒桐没明白他的意思,待她开口问时,江褚先他一步开口道:“就这样吧,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江褚走得干脆利落,一如他方才向她走来时一样。
不,确切地说,他还留下了一样东西。
他走时没有打伞,伞被他留在了方才站过的位置,在舒桐的脚边。
这是他留给舒桐的,为数不多的背影,决绝而果断。
等他走远了,舒桐还站在原地,身体仿佛被钉子钉住了一般,心也一阵一阵地抽疼,紧随而来的,腹部也缓缓升起一种下坠感。
那抹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时,舒桐一阵恍惚,眼前的景象与她在梦里见到过无数次的场景重合,离开的人慢慢从一个变成两个,然后是四个,越来越多……再然后他们又渐渐被红色的液体吞没,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血色。
雨还在下,冷意顺着小腿慢慢爬上舒桐的小腹,那种痛感越发猛烈了。
在庞大的生物都会存在致命的弱点,而舒桐的弱点,是江褚。
——即使她不愿意承认。
这一点,早在四年前,她就应该懂得的,可没想到,等到了四年之后的今天,她才彻悟。
疼得蹲在地上,然而舒桐此时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或许这一次,江褚是真的恨极了她,再也不会原谅她了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舒桐就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跟她想象中的差了太多,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不禁反思,难道当初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吗?
——
久别重逢的第一面,舒桐和江褚是不欢而散的。
她以为,他们可能不会再见面了,至少是短时间内。可没想到,几天后,她在一家餐馆里碰到了他,还有与他同行的其他人。
舒桐不知道江褚是真的没有看见自己,还是他故意视而不见的,而她也没有主动上前去与他打招呼,就在角落里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舒桐觉得自己现在像极了偷窥狂,她充当着旁观者的角色,偷窥着他们的快乐。
今天的太阳光异常的强烈,江褚坐在靠窗户背光的位置,刚好能避开太阳的直射。
忽然间,就在舒桐看得出神的时候,一个反光的东西映入眼帘,待她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原来是个戒指,而且最关键的是,那个戒指带的位置正好是在江褚左手中指上,代表着订婚。
这个戒指,明明那天都没有看见的。
分别四年,舒桐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有没有可能,江褚其实早就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舒桐觉得那个戒指无比扎眼。
之前那种胸闷之感再次袭上心头,她怕自己忍不住上前去找江褚,便起身离开了餐馆。
她前脚刚走到门口,后脚江褚的目光便落到了她的身上。
唐泽察觉到他的异样,凑到边儿上一脸好奇地问道:“你认识那个人?”
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一直想着等会儿要是吃完饭她还在,就上去要联系方式来着,结果没等他准备好,人就走了。
江褚收回视线,淡然道:“不认识。”
“哦……”唐泽撇了撇嘴,有些不太相信。
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江褚看那人的眼神,明显有故事。
不过既然江褚不想说,他便没多问。
故意找茬
那天之后,舒桐回了一趟村里。
本来是打算拿了东西就走的,结果临走的时候遇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拉赫姆。
拉赫姆是舒桐前年在缅甸救回来的人,之后她就一直将人留在了自己身边。
他年龄比舒桐要小上几岁。
许久不见,拉赫姆一见到舒桐就兴冲冲地跑到她面前,“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舒桐说:“一个小时前。”
视线落在她身侧的包上,拉赫姆有些失落地问她:“你又要走吗?”
舒桐点点头,“嗯。”
拉赫姆试探地小声问:“不可以留下来吗?”
舒桐沉默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拉赫姆用满含希冀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她起了恻隐之心。
良久,她舒展眉心,说:“也不是不可以。”
“太好了!”拉赫姆脸上的表情由失落转为兴喜,“对了桐姐,给你介绍一个人,我刚认识的。”
舒桐说:“谁啊。”
拉赫姆走到门口,冲外面喊了一声,没多久,舒桐就见一个男孩跟在他身后走进来。
舒桐打量几眼,人有点矮,不过身体看起来还蛮壮实的,看着年龄还没自己大。
随即她突然想起来,好像她带的人也没几个比她大的,都是些小兵小将。
人到跟前,拉赫姆往旁边一站,指着那人介绍道:“他叫昆夏……”
话还没完,舒桐倏地笑了,“我还昆明呢。”
谁知道那个叫昆夏的少年突然抬头看着自己,许是觉得不好意思,过了几秒又低下头,闷声道:“其实我阿妈之前想给我改昆明这个名字来着,不过人家说不可以用市名,就让重新想一个。”
“真的假的?”
舒桐忍俊不禁,没想到自己一时嘴快,竟还确有其事。
昆夏认真地说:“当然是真的,我从不骗人。”
拉赫姆接着又给他介绍:“这是桐姐,你就跟着我叫吧。”
昆夏点头,一声“桐姐”叫得脆生生的。
舒桐嗯了声,随即想起自己没见过他,便问道:“你之前不在这边?”
昆夏说:“我之前一直在柬埔寨那边,今天刚回来的。”
舒桐有些意外,看着昆夏的眼里带了几分欣赏的意味。
柬埔寨那边的情况比云南这边还乱,能在那边呆下去的,想来他多少也是个机灵人。
看得久了,舒桐发现他眉宇间有一个人的影子,再一联系名字,心中已有结果了。
“你是昆沙的弟弟?”
昆夏脸上表情诧异,“你认识我哥哥?”
“不仅认识,还很熟。”舒桐说:“对了,你哥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
昆夏摇头,“不知道。”
他怕舒桐告诉昆沙,急忙又道:“桐姐,你千万别跟我哥说我的事。”停顿了一下,“我是瞒着他干的,他不知道这事儿。”
舒桐问:“为什么不跟他说?”
昆夏犹豫着说:“因为怕他不同意。”
至于为什么不同意,舒桐没追问,只道:“放心吧,我没那么闲。”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舒桐最烦的就是插足别人的家事。
舒桐是第二天下午回的大理城。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可表面越平静,暗里就越是波涛汹涌。
——
回到大理城内,舒桐没有回住的地方,而是先去了一个偏僻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