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后,齐染即刻转身,抬腿小跑了几步,被路上凸起砖头绊了一脚,差点摔倒,幸好扶住了墙。
她回头看了一眼任淮浪,只见任淮浪站在暖黄色的路灯下,低头按着手机。
果然没有跟着她。
齐染也不跑了,慢慢走。
她想,十分钟,足够她搭上车,远走高飞了。
齐平屹手掌心里红了一片。这是他刚刚下手打自己女儿的罪证。
他坐在沙发上,手按着眉心。他刚那一巴掌不轻啊,他的手都火辣辣的,难以想象齐染脸上会是多么疼。
手握成拳,狠狠地砸在了自己大腿上。
他又拿了电话,给齐染拨过去电话,忙音没响几声就被挂了。也是,她现在不想理他,也很正常。
刘姨躲在一边,偷偷给任淮浪打过去电话,说:“小任啊,如果你在酒吧里找到染染,先不要带她回来啊,酒吧那边是她朋友,会照顾她的。”
接到电话的任淮浪跟在齐染后边,说:“阿姨,如果她去的是酒吧,那我就会带她回来。”
他就是再仁慈,也不能三番两次违抗雇主给他的命令不是。
齐染也不信邪,她偏要去找夏琳。她叫了辆车,直奔夏琳在的酒吧。
酒吧里,灯光沉沉浮浮,几乎没有人能看到她右脸的巴掌印。她坐在卡座里,闷声喝酒。
夏琳还不了解情况,问:“你今天早点回家啊,要让你爹知道你来这里,他恐怕气的把我这摊儿给掀了。”
“今天我不走。”齐染买了一瓶洋酒,一瓶两万,而她是典型的人菜瘾大,喝了一杯便昏昏然。
夏琳照看完生意,再来卡座看齐染,却不见了影子。她怕是哪个不识相的混蛋见色起意把齐染给弄走了,于是急忙发动服务生去找。
最后,还是她在舞池里看见齐染手牵着一个男人,在那里扭着腰肢慢舞。那个男人太显眼,在花花舞池里是唯一清醒的,她起初还以为是便衣警察,后来走近几步,才认出来,是任淮浪呀。
任淮浪僵硬地站在舞池里,垂眸看着齐染脸上的红肿,说:“你醉了!”
齐染咯咯笑着,歪歪头,又拿手指碰了碰他的胸口说:“我可没醉呢,任淮浪,是你不会跳舞,嘻嘻嘻,是不是,任淮浪……任淮浪……”
这声音轻轻柔柔,虚虚渺渺,像极了把他从病床上唤醒的声音。睁开眼,胸口的痛强烈刻骨。
任淮浪过了有几分钟才缓过神来,他将齐染拉进她怀里,俯身将她横抱起来。
齐染顺势勾上他的脖子,说:“任淮浪,你想干什么?想要做坏事吗?我答应你啊,拜托你找个舒服的地方,床不要太软,也不能太硬。”
任淮浪的胸口上扣着她的手,细细的手指在他胸口发痒的地方慢慢摩挲。他一直觉得这些平淡的日子没有知觉,像是在做梦,而此时所触所感告诉他,他经历的一切都无比真实。
身上的汗是真实的,痒是真实的,累也是真实的。
“你喝醉了。”
“我没醉。我要的就是你啊,任淮浪。”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恐怕就是从舞池到门口的距离。
到了门口,去路被夏琳堵住。齐染看了一眼,说:“夏琳你干嘛,让我们过去。”
夏琳这才看到齐染脸上一块儿红肿,说:“拜托,他不是你高中认识的任淮浪,他是你爹保镖,是要把你带回家去的,你这样子回家不得被你爹锤死。”
齐染打了一个寒颤,问任淮浪:“你要带我回家?”
“齐小姐,我说过,只要找到你,就带你回家。”
“……”刚刚温顺躺在他怀里的齐染此时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了下来,她一个不站稳,差点栽倒,最后还是任淮浪眼疾手快扶住。却被站在夏琳身后酒吧的保安推了一把。
“我不知道这是谁打她的,但我知道她喝醉酒回去,肯定会挨她爸的揍。今晚,她去我那里住,她家里那边我会叫人处理,你回去吧。”夏琳说完,又吩咐服务生说:“去把我车开过来,我要先回家。”
她见任淮浪站着还不走,说:“怎么?看在认识这么多年的情面上,这个面子还不给吗?”
任淮浪说:“我送你们。”说着,他又从夏琳手里接过了齐染,横抱起来。
齐染还在嚷着,“我不回家。”
夏琳摸摸她的头说:“去我家,去我家。你睡一觉就到了。”
一路上,三人都很沉默。夏琳看着任淮浪,昔日的种种,悉数浮现。现在能在碰着,一定是缘分,天赐的缘分。
第十三章
任淮浪把齐染和夏琳送进公寓楼里,他并没有走。去药店买了一趟解酒药后,又送了过去。
夏琳笑了一声,说:“算你有心。”
把解酒药给齐染喂下去后,就给袁姝蕙打了电话。
袁姝蕙可也是实打实的名媛,齐染跟她在一起,齐平屹就不会再说什么了。
齐平屹接到袁姝蕙的电话后,确实松了口气。
因为这是他前妻留下的女儿,他寄予厚望,不希望她走歪路,但她这女儿自回国起,就不让人省心。
任淮浪也在公寓楼下面待了一宿。
雨从半夜开始下,雨花打在车窗上,任淮浪开了半截车窗,雨滴打在手上的冰感,如此清晰真实。
齐染再醒来时,室内很暗,只听到窗外嘈杂的雨声。
眼前是夏琳的家,她十分熟悉,也十分有安全感。昨天的事情以及说出的话,她还能记得起来。
夏琳已经早早地去打理酒吧了,只丢给她一个电话号码,说让她醒了打一个电话,饭就会送过来。她自己一个人做老板,辛苦的很。
齐染发了一会呆,听见有人按门铃,她一打开,是任淮浪……
见到他,不由得想起昨天。两人默契的沉默两秒后,任淮浪说:“齐小姐,时间不早了,请跟我回去。”
齐染木了一下,说:“我还没有吃饭。”
“不必吃了,家里阿姨已经备好了早饭。”
“…可我不想回去。你是绑我,还是抱我?”
“……”
“抱我吧,你又不是没抱过。”齐染直勾勾地看着他的双眸,让他生生记起昨天的事。
而且他肯定是想了起来,一向明亮的眸子突然多了某些情绪,柔和了一点,最后对她无奈说:“不要闹了。”
齐染勾起笑,说:“谁跟你闹。让你选一个,抱我回去,还是绑我回去?”
任淮浪看着她深吸一口气,说:“那就绑你。齐先生原来也这么交代过。”
“靠——”
好好说话她不听,那就只能说点狠话了,这不就跟着走了。
电梯里,两个人各站一角。任淮浪挨着按钮站,齐染靠在斜对角,两个人好像有愁,敌对一样。
“外面好像很冷欸。下这么大雨。”
任淮浪见镜子里的她穿了无袖的白色长裙。他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她。
“谢谢。”齐染接过来。一件黑色的普通外套,没有任何味道。
“你昨天没有带我回去,我爸冲你发火了吗?”
“没有,你的朋友解决了。”
齐染“哦”了一声。可她的脸,现在还正疼着。
她问:“那现在呢,我是不是也不用必须回去?”
“必须回去。”
“……”安静了几秒,她又小声问:“我还是不想回去,那你能不能就再通融一次。”
“不能。”
“……”齐染就知道是这个答案。
她现在满身酒味,不知道父亲知道她昨天喝醉了酒,会不会再骂她一顿。
任淮浪从镜子里看到她穿着自己的黑色外套。
这外套对于她来说很大,衣服下摆遮到了大腿根。她歪着头靠在一边,手插在了口袋里,长发遮住了半张脸,眼皮也耷拉着,从长裙下伸出来一只脚,细细的脚腕,凉鞋露出深红色的脚趾甲。
任淮浪收回目光。
接下来,不好过的是她。
电梯下到一层,任淮浪走在前面,齐染慢腾腾地从电梯里挪步出来。
任淮浪步子大,三两步到了正门口,回头一看,齐染还停留在电梯口处,低着头,好似再绸缪什么。
“可以走了。”他提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