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帝不受控制的正襟危坐,语调带着冰冷,问道:“这……这种凶残的玩意,是谁告诉贾赦他们的?京城内竟然有此物?立马给朕召太医院,驱虫!”
戴权立马点头,“奴才立马就去太医院宣旨。”
“站住!先说清楚这军蚁到底哪里来的?”泰安帝咆哮,“西域的玩意,怎么会在京?”作为一个帝王,他竟然听都没听过!
戴权背弯得更低了,“具……具体的,还在调查。”
一个时辰后,贾敬的道观迎来杀气腾腾的帝王。
贾敬拿着手里的拂尘比划了一下,觉得这拂尘挺像三尺白绫的,比较适合上吊。他清净修仙日子完完全全一去不复返了。
泰安帝定定的看着孙忘忧。
叶素问见状抬手扣住轮椅的扶手,死死回瞪帝王,“您要干什么?”
泰安帝回旋着“不与疯子计较”的话语,一字一顿,言简意赅: “军蚁。”
“什么?”叶素问闻言眸光一亮,语调都柔和了几分,甚至还有些谄媚:“您有军蚁?您需要医治什么人或者给什么人下、毒吗?交给草民来处理,保证完美不留痕迹。”
泰安帝见状,抬手捂住自己的胸膛,一手指向叶素问,“说!”
此话一出,屋内所有人都惊骇得看向孙忘忧。
孙忘忧颇为惊诧了看了眼怒气冲天的帝王,无辜的眨眨眼,小心翼翼的瞄了眼贾敬,想着被人教导的与帝王相处如实而言之事来,缓缓吁口气。孙忘忧无比坦诚道:“皇上息怒,这……这事说来话长,珍儿不是一时手抖,不小心拔了敬儿的兰花?真得不小心。”
强调了两遍,孙忘忧慈爱着开口:“他哭着向我说不是故意的,我一时没忍住就应下替他想办法斡旋一二。想着想着,回忆起自己采药的经历来。觉得就这种附庸文雅的事情,也肯定有同好。”
说着,孙忘忧还怯怯看了眼泰安帝。
泰安帝冷脸,“继续。”
“珍儿狠狠批判了我,不能仗武行凶翻皇宫盗花。”孙忘忧讨好的冲皇帝笑了笑,见人面无表情的模样,硬着头皮继续道:“我便带着他翻墙入了宋家老宅、李家老宅等等,翻寻那些被抄家的世家大族后花园。毕竟都是文人嘛。只要找到了花种,那再找个花匠精心饲养,肯定也能重新栽培出来,这便也算赔罪了。我连续翻了好几座废弃的后花园,皇上,容草民说一句题外话,抄家没收家产之时,那地上栽种的植物也挺值钱的,趁早卖。”
泰安帝深呼吸一口气,好奇着开口:“所以你就一路挖了过去?”
“珍儿在土里埋钱了的,不算偷,就是有些强买强卖而已,但价格公道,我还觉得他有点人傻钱多呢。”孙忘忧迎着各方锐利的视线,还想着尽力把自家大侄子从旋涡中解救出来。
“然后我们在一个花苑内,挖出了军蚁。”
说到最后,孙忘忧语调弱了一分,“不……不是故意瞒着的。毕竟这不是主要目的。”
“有军蚁你竟然不告诉我?”叶素问气愤得瞪了眼孙忘忧,眸光带着些向往开口,“军蚁的毒、液,那是价值千金啊,是最最完美的化、尸、水,若是在我手里,那才能发挥它应有的价值。”
“你……”泰安帝维持不住理智,气愤的脱口而出,看大傻子一样斜睨着两大名鼎鼎的神医:“你们两个不觉得这事很严重吗?”
孙忘忧一惊,飞快的看了眼贾敬,就见人已经神色凝重屈膝下跪中,当下双膝跪地,抢在贾敬面前,忙不迭开口:“皇上您息怒。这……这草民真没想过。毕竟化、尸、水用红蜘蛛等物也能配出来。而且那挖出来的军蚁也是蓄养的,不像野生的。京城水深,我便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哲保身为上。”
“还明哲保身?”泰安帝喃喃重复了一句,气笑了。
看着孙忘忧“噗通”一声,用力之猛,听得叶素问面色一沉。也不管孙忘忧偷偷藏着宝贝的怒火了,虽然没脱离轮椅下跪,叶素问也跟着弯腰,毫不犹豫的开口,话语因为担心还带着些急促:“皇上,化、尸、水您需要?我的配方肯定比孙忘忧的还多。只要您开口。”
说到最后,叶素问抬眸定定的看着泰安帝,手抓着轮椅扶手。大有人不答应,就刺杀王驾之心。
孙忘忧眼角余光看见这一幕,只觉自己心跳无端急促了起来。这一次的心跳,压根无法用“心疾”一词来遮掩,带着他自己明明白白都清楚的一个词语—怦然心动。
缓缓的抬眸,孙忘忧目光带着笑意看向叶素问。
叶素问冲着人眉头一挑,带着些肆意傲然。他不敢保证日后如何,但这一刻,药昏屋内所有人,他还是做得到的。了不起,就跑呗。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大周。只要他们有实力,到那里都是座上宾。
听着一个两个用“今天晚上我要吃什么”的点餐口吻说着杀人焚尸的事情,泰安帝再看看两人互相对视的神色,浑身一僵,而后使命的揉揉额头,拼命让自己回想从小翠口中听到的故事,安慰自己—这大杀器起码现如今听他这个帝王的话,且不管如何,都有国家大义之念。
这两阴差阳错的也解决掉了另外一帮神经病!
来回了好几遍,泰安帝压住心中的火焰,看看依旧老老实实跪地的孙忘忧,眉头一挑,问着自己另外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那你怎么会把这玩意告知贾珍?就不怕他一时手抖,把自己给咬了?去挖了吓唬人?”
“他身上有同命还有我给他种的蛊。”孙忘忧听得帝王终于开口,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老实道:“几乎可以百毒不侵了。且他说他接下来的历练很危险,需要防身武器。要……要是给我点时间,我本来能用军蚁制化、尸水的,再请唐三爷做一个特制的袖手唧筒。这样一对战,但凡沾到身体,死不了也伤。”
说着,孙忘忧还理直气壮的,“要真到需要珍儿自己动手的地步,那贼人定然是犯了大罪的,那死了不也是理所当然的?”
叶素问闻言,阴沉沉得开口:“你们放心,他怎么可能伤贾珍呢?他给人用的蛊,可是孙神医历经十年,为人炼得保命蛊。”
“我的身体我有数,此蛊对我而言,不是救命之物,反倒是活血致虚。”
孙忘忧望着贾敬的眼神,立马解释了一句,与此同时还挪着膝盖,朝叶素问靠近了两步,抬手拉了拉人的袖子,面色带着歉意,开口:“我一开始是想骗你的,毕竟对我而言能活一天就一天,珍儿还小,若是被人觊觎了,太危险了。可现在你不是替珍儿把脉过了?我知道你能够辨得出来,但相信你。也更相信你能够超越我师父,研究出最适合我的,减缓我心疾的良药。”
听到这话,叶素问神色一改先前阴沉,嘴角的笑容恍若春风拂面,昂首挺胸,自信着:“那当然。”
泰安帝:“………………”
泰安帝侧了侧视线,看看孤零零跪着的贾敬,缓缓吁口气,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同伴,和蔼可亲的问道:“贾敬,咱们是一个圈子的。朕说话你听得懂吧?滚去给朕查!”
贾敬瞳孔缩了缩,最后俯首行了大礼,“微臣遵命。”
见状,泰安帝顺了口气,回过头看了眼几乎眼珠子都要黏到孙忘忧身上的叶素问,磨磨牙,沉声道:“起来吧。死罪可免,但孙忘忧你知情不报,还是得受罚。”
“请皇上吩咐。”孙忘忧听得最后一句,眼皮一跳,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是真觉得皇帝为个军蚁发火,还亲自过来有些小题大做。真要杀人,莫说蚂蚁了,就是普通的蚊子,对他而言也是能够杀人与无形之中。但见贾敬都这般紧张的模样,孙忘忧还是不敢起来,打算听完帝王的吩咐后,再起来。
“唐朝曾编纂了号称世界第一的药典巨作,”泰安帝企图用自己为本朝争荣辱的酸溜溜口吻掩盖掉某些小情小爱的吃醋的酸味,朗声道:“为《唐本草》,非但有具体的介绍,还有药物图谱。但从唐至今,医学虽然发展,有等身的针灸铜人,有伤寒温病瘟疫的区分等等,但是却没有系统理论性的著作。”
“朕从来爱惜百姓,也自认为不比唐宋差。这药典方面,太医院虽有编纂,却一直不得朕心。故而交给你一同起草编纂。”泰安帝说着,眉眼间带着些傲然,豪迈无比的提要求:“朕要一本超越《唐本草》的药典!要集古今中外大成,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