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湫莫名其妙地望着他,觉得他真是疯了,“孟兰宴?他凭什么会来,你大概太天真了吧。”
根本不用猜,闵玉已于孟兰宴势同水火,其他的人他不放在眼里,唯有一个孟兰宴。
闵玉想要的,是取代孟兰宴。
想要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孟兰宴就必须死。
但孟兰宴何其狡猾,纵使闵玉联合外援,大举入侵蓝蝎会基地,在重重包围之下,孟兰宴依旧可以插着翅膀飞了。
闵玉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他永远不会让孟兰宴成为下一个海伦。
“小六啊,你对自己的价值认知还是不明确呢。”他从明灭的光点中看来,“老变态远比你想象的在乎你哦。”
纪湫眼中的阴翳更甚,她用力地绷着绳子,心知崩不断,但心中的愤怒就是让她松不掉这股劲。
她气得咬牙,难以掩饰心头那股憎恶。
她费了这么大劲,最后被抓回来的原因,却只是被用来当鱼饵。
闵玉和孟兰宴交恶,却偏偏要殃及她。
纪湫胸中膨胀的怒意里,又杂糅着无力的郁气。
真是苦闷极了,无辜极了。
明明这样废,这样不起眼,却神奇地具有利用价值。
纪湫暗骂了好几声可恶,气得的喉咙都哑了,“我要是不呢。”
被利用、被牵连也就算了,竟然还把她当傻子愚弄,这个时候了,还给她画饼,简直荒谬至极。
面前的女孩,像一只露出了爪子的小兽,龇着小虎牙,眼睛恶狠狠地把人瞪着,真是……好不虚张声势。
于是闵玉肩膀抖了抖,竟是笑得乐不可支。
三两声后,他平静下来,反问她,“你有的选吗?”
纪湫身处黑暗之处,一双的眼睛里反着点雪白的光,无论他如何,她都只是戒备地打量着他。
在她眼中,他只是一个反复无常的怪物。
闵玉弹了弹烟灰,柔和的语调里终于听出了几丝告诫和威胁,“你最好乖乖地配合我,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你要知道,我也不是非你不可,你不过也只是我手中筹码里锦上添花的存在,少了你不可惜。”
纪湫鄙夷地斜睨而去,“你还有什么。”
闵玉故作茫然地抬高了眉,“你难道不知道我手中有伊瑟拉瑞吗?商总还跟我争来着。哦——我知道了,你和商总还没见过是吧?哎呀我都忘了,商总现在,明明在我手上呢。”
纪湫瞳色一紧。
“你对他做了什么!”
闵玉低低地笑起来,脸庞越加狰狞失控,“你终于承认了?你们不是敌人吗?继续装啊,怎么不装了!”
椅子被摇得吱嘎作响,纪湫只觉得头晕目眩,心头直犯恶心。
她紧闭着眼,忍耐着,直到闵玉觉得没趣,摁着她的肩膀将她一推,椅子往后仰了个极大的幅度,差点将她与椅子掀翻在地。
凳子腿噔噔作响,他又伸手钳住了纪湫下巴。
“你俩这是爱得轰轰烈烈啊,殉情很悲壮呢。”闵玉把纪湫的脸掐得几乎要渗出血,说话时的调子,听着毛骨悚然,“开始演戏也就算了,回来了还继续演戏。瞅准了我没法告发你是吧?你演技真好。装成仇人,实际上却是爱人,呵呵呵呵,搁这偷情来了是吧,挺刺激啊,湫湫。”
纪湫被掐得腮帮子酸胀难忍,痛苦地直抽气。
“你俩真是一对苦命鸳鸯。”闵玉恶劣地咬着牙,声音都带着憎恨的颤抖,“你想要我这么说是吧?不可能,你们不配。你们只有恶心,只有丑陋。奸夫淫妇!”
耳边这句污言秽语令她再也无法忍耐,纪湫赫然睁开眼睛,水汽氤氲的眼睛里,藏着义无反顾的坚定,“恶心……丑陋的人……是你才对!“
在钳制中,口中难以吐露顺畅,但字字句句,仍是铿锵有力。
像是被什么扎到了要害,闵玉有片刻诧异。
纪湫迎着他有些错愕的眼睛,凑近了一分,直直凝望着他,语气愈发坚定笃然,“你那些虚伪的礼貌去了哪里,是什么让你丢掉了你的措辞,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失控?你没有,别人有,你就这么容忍不吗!”
闵玉一把掐住纪湫的脖子,表情变得异常狰狞,脸颊的肌肉抽颤扭曲,杀气腾腾地加重了力道。
但很快,他又顿时冷静了下来。
他垂下头去,脊背抽动两下,发出似笑非笑的诡异声音。
等他再抬起头来看她的时候,神色已然平静,只有面色还残存着病态的红。
“好吧,随你怎么说。”他的话语戛然而止,淡然的表情有一瞬凝固。
纪湫从缺氧的眩晕中迷迷糊糊地半掀开眼帘,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耳麦传来的声音没了,闵玉抿唇冷哼一声,目光意味深长起来。
这时,室内突然有了闷响,紧接着是拳脚相加的打斗,与几声此起彼伏的惨叫。
纪湫正要看去,闵玉毫无征兆地用双手掰正了她的脸,“看着我!”
纪湫强烈反抗,企图挣脱,闵玉双眸血红地瞪着她,嘴角咧出一丝暴戾阴暗的弧度,“我突然认同你的想法了,被摧毁掉的美好,才是极致的美好。”
随着话音一落,闵玉手中飞快弹出一把刀,贴上纪湫的颈动脉。
此时他偏过头去,笑着看向斜对面的男人,“商总别动,你再快,也快不了我的刀子吧?”
纪湫瞳孔骤缩。
商皑来了吗?
她不可思议地睁着眼睛,想要确定身后,但刀子贴在喉咙,她不能妄动。
闵玉的目光停留在纪湫的脸上,对于此刻她惊慌的表情十分满意,“商总真是无所不能,可你找到这里来又能怎么样?你也救不了她啊。大费周章地赶过来一起殉情吗?”
闵玉看着纪湫,故作恍然大悟,“对了,我们刚刚还在讨论这件事呢。她的意思是,就算是和商先生一起死,也是件很美好的事情哦。”
听着闵玉恶心的曲解,纪湫锁紧了眉,“你少胡说八道。”
想死个锤子!你怎么不去死。
闵玉表现得无辜,语调古怪至极,“小六害羞了,刚说完的话就不愿承认了?你说这不是偷-情,是正大光明的爱情呢!和商总谈恋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情,即便是在外人面前上演着反目成仇的戏码,内心却还是甜滋滋的呢。”
他冷嘲热讽,嘴里说着甜蜜,刀子却朝纪湫的脖子又递了一分,割破了她的皮肤,滚出了血珠。
“住手!有什么冲我来,别伤她!”商皑的声音激烈地回荡在密室内,他极力挣着绳索,却被看守的两个人压制得动弹不得。
他一路闯过五层地下通道来到这里,摧毁了闵玉给孟兰宴设下的机关,如果不是纪湫,他也不会缴械投降,以至于被束住手脚,陷入被动。
闵玉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但实则内心愤怒极了。
此前的精心筹划付之一炬,成功抓捕孟兰宴的胜算下降了至少三成,各方防守需得重新布置,下属还损伤大半……这些都让闵玉恨不得把商皑骨灰给扬了。
但他越是心里咬牙切齿,表面上就越是不整阳间的东西。
“商总,都让你别说话了,我家小六本来是看不见你的,你声音一出来她眼眶都红了。”说着,也不管纪湫如何排斥地避开,用指腹去刮了下她发红的眼睑。
商皑额角鼓起青筋,紧咬的牙关因用力过度而颤抖,低沉的嗓音带着愤然的威慑,“我让你别动她——”
闵玉不在意地笑了笑,“你凭什么和我谈条件?”
他打量着商皑,眼里越发阴沉。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然转头又看向纪湫,“你刚才不是在嘲讽我吗?那话你再说一遍给我听听吧。”
纪湫心生不详,“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这事跟商皑没关系。”
闵玉摇摇头,在她耳畔低语,“你们有,我没有,我可悲,我可怜,所以我看不惯,就用下作的言语诋毁你们美好的爱情。你是这样说的。”
他的语气又开始怪异起来,带着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原来如此呢,原来这就是我决定杀了海伦的原因,原来是因为那贱人无意中说了跟你一样的话……
好吧,我承认了,但是我就这么肮脏,你有什么办法呢,不如跟我一起变得肮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