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京墨惊叫一声,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笑了起来:“吓到你了?”
他听到这个声音,身子便放松了下来,退后一步转过去看着来人,行了个礼,神色淡淡:“谢相。”
来人青冠玉珠,身着一品紫色官服,秀着振翅欲飞的仙鹤,容貌旖丽,看上去像现世的画中人,举手投足都是常人难及的雅韵气度,已经可以想象得到,早朝时,这样一位如珠如玉的人站在一众老糟头子之中会是如何的出众。
京墨唤他谢相,他正是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盛朝自建朝以来最年轻的相位,谢归宁。
谢归宁比京墨要稍高些,低头看向他:“怎么如今这么容易受惊吓?”
京墨敛眉低眼,不看他,把一个谦卑的奴才演绎的淋漓尽致:“若是谢相无事,奴才便先告退了。”
奴才。
这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了谢归宁的心,他目光幽深:“每一次我见你,你都偏要如此伤我的心吗?”
京墨依然未抬头,语气淡漠无波:“奴才还要去中书省送诏书,耽误不得。”
说完转身便走,谢归宁也不拦他,只是道:“你见过诚忠了?”
京墨顿住脚步,转过身看着他,蹙眉:“诚忠是你安排的人?”
谢归宁挑眉,他生的好看,这个神色却显得邪气逼人。
“你挑人到御前也便罢了,”京墨面露不赞同,“从乐者坊挑人做什么?伶人献歌喉舞艺,内侍奉眼色功夫,又怎能相通?”
谢归宁看着他,忽地笑了:“那看来你还是没见到他的脸。”
京墨微微不解,还未等他再发问,谢归宁却上前一步,与他挨得极近,一把揽住他只堪一握的细腰用力往自己怀中一带,让他与自己胸膛相贴,只恨不得一颗心都能与他贴着一同跳动,他无视怀中人的抗拒,低首凑到京墨白皙修长的脖颈间,在他的耳畔低语:“你去见见他的脸,便会来找我了。”
京墨身子一僵,谢归宁的呼吸在耳边吹拂,他一时之间甚至忘了挣扎,只是无意识地轻轻颤抖起来。
谢归宁却放开了他,转身朝宫内走去,盛溪云还传他觐见。
留下京墨一个人站在宣武门拐角的阴影里,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看那袭紫衣渐渐远去,他伸手隔着衣服握着了脖子上挂着的一块玉佩,面色惨然,眼中全无方才在谢归宁面前的冷淡,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酸痛和怅然。
过了一会儿,他便整理了刚才被谢归宁弄的有些凌乱的衣服,踏出了那块阴影,接着朝中书省走去。
只是这一路他都在想诚忠的脸,究竟是怎样一张脸,让谢归宁要把他放到御前,还要特意来找他提点。
他想着想着便有些心不在焉,刚踏进中书省,便匆匆忙忙间撞到了一个人。
两人都是男子,也没有撞倒谁,京墨一惊,垂眼间看到了一抹绯色的官府下摆,连忙要跪下行礼道歉,膝盖刚弯了一些,双臂便被另一双手慌忙握住了,阻止了他下跪,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他上方传来:“京总管不必多礼,是我未看路走得急,实乃裴某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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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金督主:我杀了你!!
阮兰河:害,我这不是,拉动正和城GDP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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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一定开新案子,一定!(惨叫
第62章
京墨被他一扶, 从他有力的手劲判断并不是与自己虚与委蛇,是真的不想让自己下跪,便从善如流地站直了,这才抬眼看去:“多谢……裴大人。”
裴与星。
此届科举的状元郎, 殿试一鸣惊人, 被盛溪云立刻拍案定为状元, 直接入了中书省。
堪称一声少年才子,驾马游街时与探花阮兰河一同不知道被多少少女扔了绣花香囊, 榜眼其实也是一表人才相貌端正, 只是他和阮兰河过于耀眼出尘,衬的榜眼黯淡无光。
京墨的双臂被他双手捏的有些发痛,忍不住倒退一步, 裴与星才恍然,连忙松开手,连声道歉,京墨浅浅笑了笑, 道:“裴大人不必客气,也是我心里有事,走得急,怕误了圣上旨意想着赶紧送来中书省。”
裴与星的视线落在他手里明黄色的圣旨上, 道:“那不如京总管将圣旨交于我,我正好还有一些未完事,需要再多忙些时候。”
京墨看着他明显刚才是朝外走的姿势,有些迟疑:“倒也无妨,我都走到这里了。”
裴与星也不强求, 道了别,便眼见着他朝着中书省办公之处去了。
裴与星也是世家子弟, 出身显贵,身边也有个小厮跟着,那小厮被这一通搞糊涂了,见四下无人,便大着胆子发问:“方才明明是他先撞的少爷,少爷怎先于他一步道歉?就算皮囊生的好,也左右不过是个太监,”小厮不服气,“怎也如此拿腔作态!”
“闭嘴。”
裴与星却难得的阴了脸色,小厮被他吓得噤若寒蝉。
他看着自己刚才扶住京墨双臂的手,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明珠蒙尘,可悲可叹,你又懂得什么!”
……
金子晚走时未告知阮兰河,他怕自己看见阮兰河的时候气血攻心拔匕首捅过去,血洒城门大家都不好看。
从正和城到繁鸳府赶路还需要半月,金子晚就算再懒,一两日间也得从马车里出来骑骑马,透透风,不然颠簸的头晕目眩。
他骑的马并不是什么名驹,左右他也不喜欢骑马,又不是飞快赶路,也不是仓皇奔逃,用了千里良驹也是暴殄天物,干脆也就骑了一匹中上好马,悠哉悠哉。与之相对的是顾照鸿,顾少侠的马可谓是万里挑一的名驹,照夜玉狮子,通体上下一色雪白,没有半根杂色,头至尾,长一丈,蹄至脊,高八尺,传说能日行千里,产于西域注。
金督主看到这马初时,便已在心里暗暗赞叹,但碍于面子,总不能显露出浅薄的没见识模样,于是当时只是瞥了一眼,没有多言。但如今不同了,人都是金督主的了,何况一匹马。
于是他挨挨蹭蹭地过去,伸手摸上了照夜玉狮子的头,已经做好了被这烈马蹬一蹄子的准备,没想到那马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把头蹭到了他的手心里。
金子晚一惊,随后便是一喜,得寸进尺地从它的头摸到背。
“喜欢?”
顾照鸿温声道,他们此刻在林间暂憩,金子晚把猫丢给了陆铎玉,下马车来摸这匹马。
“它叫什么?”金子晚看着一身雪白动作优雅的照夜玉狮子,感叹,“它怎么这么温驯?我听说照夜玉狮子性格都很暴烈。”
顾照鸿拿了一把草,示意金子晚过来拿着这把草喂它:“它叫白闪,的确是照夜玉狮子,照夜玉狮子只脖子周围长毛,犹如雄狮一般,性格暴烈,但长大后,会被赶出马群,随之性格也会变得温顺注。”
金子晚奇怪:“它好美,为什么会被赶出马群?”
“我也不知,听说是因为它在晚上会发出银白色的光。”顾照鸿道,“照夜玉狮子产自西域,极为难得。”
“那你是怎么得到的?”金子晚问,“之前西域送来京城的贡品里都没有。”
顾照鸿低笑:“和西域的一个人打了一架,他输了,马就被我抢来了。”
金子晚扑哧一笑:“临风公子还有这一面?”
顾照鸿也不回应他的揶揄,突然翻身上马,坐到了马背的偏后部,俯身伸手,双目含情:“来。”
金子晚笑意未尽,伸手握住了心上人的手,在下一刻便被他握着手整个人拉到了马背上,他的身前,火红衣衫在空中翻飞一圈,像一场燃到了最烈时刻的大火,又像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这只凤凰就此跌入红尘,被顾照鸿困在了怀中。
他朗声笑着,从背后环住金子晚,呼吸荡在他的耳廓,让他痒的想躲开,可就在着马背上他能躲到哪里去,最后也不过是在顾照鸿怀里钻了钻罢了。
顾照鸿动了下缰绳,照夜玉狮子前蹄刨了两下地,撒腿像一道白色的闪电冲了出去,蓝衫与红衣在空中划过痕迹,瞬间远去。
俩人就没了才反应过来的陆铎玉:“……”
陆铎玉惨叫:“督主!!!”
顾胤坐在一颗大树的枝桠上,靠着树干笑着看着这一幕嗑瓜子,还时不时地把瓜子皮扔到陆铎玉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