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呢,”晏夫人掩唇笑了笑,“平时这个时候都在处理公司事务,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你今天过来,一直没出去。”
“姨母,我有事想找大哥。”
晏夫人立即站了起来,领着姜明月往三楼走去:“他现在应该在书房,我带你过去,这事情重要吗?如果可以的话,姨母帮你也是一样的。”
“对我来说很重要。”姜明月心里闪过无数念头,她可以和晏师珩合作,作为换回弓箭的代价,若晏师珩不同意,甚至打算毁了弓箭的话,她只能先下手为强,断了对方生机。
反正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曾经还被冠以了恶犬公主的称谓。她可以高傲矜贵,也可以一口咬断敌人的脖子,只为了护住自己的宝物。
晏夫人沉吟了一会,不再追问,她来到书房门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声:“进。”
晏夫人直接打开了门,里面的青年端坐着,穿着墨色的衬衫,侧对着光坐着,手里拿着一支钢笔,似乎刚刚在写什么。
他微微抬头,姜明月终于看到了这个人藏于面具下的真实相貌。
晏师珩是典型的古典美男子的相貌,偏又增添了一些现代感的禁欲精致,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坠着银链的眼镜,长眉斜飞入鬓,一双狭长的凤眸扫过晏夫人,在姜明月身上停了几秒。
“明月找你有些事,”晏夫人似和自己大儿子不熟悉的样子,神色间有些别扭,“能帮忙的,你就帮帮她,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聊吧。”
书房的门被离开的晏夫人关上了。
晏师珩放下了笔,沉默了一会问道:“你找我有事?”
姜明月点了点头:“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晏济宣是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搞定他,作为交换,你得把留在汉辞居里的弓箭完整无损的还给我。”
“还?”晏师珩问道,“那弓箭是你的?”
“是我的。”姜明月回道,她还想说些什么时,却被青年打断了,晏师珩说道:“可以。”
“你知道我说的是哪把弓箭吗?”姜明月没想到这人居然答应的这么痛快,她甚至连最坏的结果都考虑过。
“我留在汉辞居的弓箭只有一个。”晏师珩勾唇笑了笑,和初见时不同,他眼底多了一丝光彩,不再如死水一般波澜不惊。
姜明月这才注意到青年右眼眼尾下有一颗小小的痣,他不笑时整个人都显得冷漠疏离,掺杂着一丝忧郁,颇有颓靡贵族公子的架势,但是一旦他笑起来的时候,就给人一种很是温柔缱绻的感觉,仿佛深情热切的爱恋着眼眸里倒影出的人。
只可惜他的笑是克制内敛的,转瞬即逝。
连带着那股爱意也虚无缥缈了起来,如镜中月、水中花一般,教人捉摸不住。
“那我们现在去取弓箭?”姜明月丝毫不受影响,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弓箭。
晏师珩回道:“再过几天,到时候我会让陈岷送到这里。”
几天的时间姜明月还是等得起的,她点了点头,笑道:“那就多谢了。”
晏师珩对上她的笑容,怔楞了一瞬。
姜明月习惯了别人看到她时或错愕或喜悦或恋慕的神情,对于晏师珩一瞬的失态也没觉得有什么,更何况她总觉得这个人似乎有意无意的在避免着和自己多接触。
她离了书房,被女佣领着到了晏夫人给她准备的房间,房间也在三楼,距离书房不远。
女佣离开后,她躺在了床上,一边的手机震了震,她拿起看了一下,发现晏师珩同意了自己的好友请求,只是同意了好友请求而已,其他一句话也没有。
她想了想,发过去了一句话:你为什么想要成神啊。
成为神,除了无尽的寿命,再没有别的。
神不能动情,不能有情。不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珍视的人们一个个离开,而后花上很久时间缓过这种感情,平复无尽的思念。
她以为晏师珩不会回复自己,出乎意料的,对方很快就回复了。
晏师珩:为了寻找一个人,陪着她。
姜明月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她也在无间里吗?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晏师珩说过是自愿跳下无间的,那么他要寻找的人应该就在无间里。
晏师珩:嗯。
晏师珩戴着面具坐在书房内,视线一直看着手机屏幕的对话界面。他身后慢慢显露出一个人的身形轮廓,那人手里拿着一个箱子,语气恭敬道:“主人。”
晏师珩回过神,看了眼陈岷手上的箱子:“打开吧。”
陈岷有些犹豫,却不能拒绝。
他知道眼前这个贵公子一般的青年很强,但是再强,想要压制住弓箭里被封印了千百年的恶鬼也是够呛的。
青年形销骨立,费尽千辛万苦才把厉鬼封印的一幕还历历在目,怎么如今突然要把恶鬼从弓箭内转而封印进身体内呢。
第13章 裙下之臣 弓
和晏师珩的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姜明月点开白炎新发过来的消息,白炎问道:二十五号的时候有时间吗?
二十五号?姜明月猜测白炎要邀请自己去那个露天趴,她刚想回复,就发现白炎撤回了这条消息。
她记得白炎似乎就是因为一个臭名昭著的露天趴被毁了名声,先是和一个混血美人的艳照和视频被发布在国外网上,后又被人发现吸毒,白太太受不住儿子一夜之间被无数网民谩骂唾弃,也接受不了儿子吸毒,加上她本来就有抑郁症,某一天再寻常不过的早上,她跳了楼。
白炎在白太太跳楼之后不久也被人发现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悄无声息的死在了浴缸里。
对于他的死,大多数网民只是拍手称快,等热度退散了,再一哄而上将刀尖对准下一个人。
白炎确实没有吸毒,他风流也悲惨,生于富贵家庭,死于权势纷争,所以是枉死者。
姜明月回道:去。
她倒不是怜悯同情白炎,这世上悲惨的人有很多,有人从一出生开始就要忍受生命的寒冬,一直到死亡的尽头。
食不果腹衣不裹体也大有人在,如白炎这般的出生就已经是凤毛麟角。
如果不是天生的恶人,谁活着都不容易。
姜明月只是突然猜到了晏师珩二十五号去那个露天趴的原因。
白炎的一生毁送在了那个露天趴,在无间无尽的轮回重复之下,举办露天趴的地方一定积累了无尽的恶念和怨气。对于无间小鬼来说,有恶念的地方无疑是一场饕餮盛筵,而晏师珩又以无间小鬼作为成神的踏脚石,有众多无间小鬼的时候,必然会有他。
白炎打了一段字,又删掉了,他有些奇怪,自己只是问明月有没有空,没想到她直接回了自己一个去字,仿佛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似的。
白炎本来确实打算如果明月回答有空的话,就邀请她和自己去谢天河的邮轮派对,他藏了私心,若是有明月在的话,他一定能压过白辰一头。
不过一句话写写删删,发过去之后他又有些后悔。
在他心里,或许从平江岛那一箭开始,明月就已经和他所认识的任何人都不同了起来。
白炎挣扎了几番,最后还是回道:谢天河在他家邮轮上举办了派对,如果你到时候不喜欢的话,我就带你回来。
白炎:我去接你买几套衣服?
姜明月回道:不用了。
她放下手机,打开了衣帽间,一眼就看到了晏夫人口中说的十几套衣服,衣帽间里岂止十几套衣服,说几十套也不为过,塞得满满当当,各个风格都有,考虑到时下年轻人的爱好,晏夫人还重金购买了几套颇受好评,被称为富萝莉快乐裙的lolita。
她的目光略过这些裙子,突然停留在了一件杏色的长裙上,这长裙分明是她千年前在姜国时经常穿的。若不是她知道自己的裙子早随着肉身一起被烧了彻底,还真误以为这就是自己那件。
细节处也没什么差别,是千年前的服饰风格。
姜明月换了长裙,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镜中的人依稀是当年十五六岁的姜国公主的模样,她笑了笑,转了一圈,盈盈可握的腰间轻纱曼舞,似振翅欲飞的蝶。
她束了头发,出了门,脸上的笑意很快消失,神色也恢复了先前趋近于一种近乎冷漠的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