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花的越冬方法(86)

作者:水在镜中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郁青黯然。他明白润生的意思,过日子和上班不一样,哪里还能弄出个时间表呢?花那么多时间回去一趟,就为了能亲热一下,总觉得太憋屈了。可是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办法:“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么。”

“你能忍就行。”润生没好气地把公文包里的资料和笔记本掏出来,往桌子上一放:“也不知道是谁早上先过来拉我手的。”

郁青低下头,脸上热得难受——是羞愧。

再然后一晚上彼此无话。说无话也不对,郁青有试探着和润生说话,可润生那个不理人的毛病又犯了。他就像听觉功能关闭了似的,连个眼皮都不肯抬。

郁青出门去跑步时,润生还坐在那儿。等他回来,润生已经不见了。郁青洗漱完,忍不住趴在窗户边上往外望去。过了好半天,终于看见润生从江畔的方向跑步回来。他在楼下的单杠旁停下,开始做俯卧撑。平时做个几分钟也就完事了,结果这天没完没了,半天也没停,一看就是在生闷气。

郁青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润生终于停下来,双臂一动不动地撑在地上,好像静止了一样。

郁青默默关上了窗户,知道再过一会儿,他就差不多该回来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郁青也有了倦意。他手里拿着本书靠在床头,想至少和润生道一声晚安——不然润生明天醒来恐怕仍然在那儿生着气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带着一身凉丝丝的水汽靠近郁青,把他手里的外文资料抽走了。

郁青从瞌睡里惊醒。黑暗中,润生毫不客气地压了上来。

老旧的床板立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尖锐声响。

郁青赶忙推他,声音小而焦急:“干嘛啊,说好了等周末……”

“谁跟你说好了。”润生没好气道。他双手往上一揭,把湿漉漉的背心丢开,又来扯郁青身上的被子。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还有隔壁房门开关门的动静。

郁青攥紧被子,压低了声音:“隔壁回来了!”

润生不说话,闷头扯开被子,开始剥他的裤子。

因为隔壁有人,晚上的时候,他们往往只能用最安静的办法亲近对方——两个人在被子底下贴紧了,屏住呼吸慢慢蹭,整个过程里都是安静的,只在最后会有点儿动静,毕竟快到顶点的时候确实很难忍住。但总体来说,这样比较安全,甚至还挺刺激。

但那是在润生情绪稳定的时候。眼下他摆明了就是蛮劲发作,要不管不顾了。床铺咯吱作响,郁青心惊肉跳。他终于忍无可忍,双手拼命推开了润生的脸,用气声吼道:“别闹了!”

润生停了下来。郁青刚松了口气,就觉得腕上一痛。他忍不住“嘶”地倒抽一口冷气,握住了手腕。

黑暗里,润生直着身子跪在他对面,抬手在嘴上抹了一把。他的浅色眼睛在暗处总是亮得吓人,有那么一瞬间,郁青以为他要扑上来再咬自己一口。可润生只是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一声不吭地回自己床上去了。

月光之下,郁青看见他拎着自己的裤子盖住了脸,把手大剌剌地伸了下去。

那动静很轻,很压抑,隔壁肯定是听不见的。但落在郁青耳朵里,简直就和飞机的发动机的轰鸣没什么分别了。

流氓。郁青在浑身燥热中愤愤地想着,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可当空气归于平静,他又忍不住难过起来。手腕上的血淌了下来,他吮吸着那点腥咸,只觉得心口堵得厉害。

第80章

早上再醒来,润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郁青的手腕上被端端正正地贴了个创可贴,垃圾桶里有用过的消毒棉签。

郁青倒没生气,只是有点儿无奈。润生这个性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郁青怀疑他可能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往后好几天,润生都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谈不上高兴,也谈不上不高兴。他照旧和郁青错开时间出门,甚至这个时间错得比从前还要大。前些日子两个人闲下来,晚上是呆在一起的,如今他下了班要直接去职工礼堂练琴——那边最近不放电影了,宣传队忙着排练,把不少乐器都从仓库里拿了出来,其中就有一台钢琴。

郁青也从那边借了把小提琴回来,晚间在宿舍外头借着昏黄的光线练琴。他的小提琴水平就是能拉一些曲子,唬唬外行人,在内行面前是不太够看的。偶尔练琴的间隙郁青会忍不住想起郁芬——姐姐的琴拉得才是真的好,可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听过郁芬拉小提琴了。

现实的引力也不见得如何沉重,甚至有时候会因为逐渐习惯而无法察觉。等回过神来时,才意识到已经被困入其中,连逃离的心思都在不知不觉间熄灭了。

润生的焦躁的来源或许就是这个。郁青知道,从很久以前就是,润生永远比自己想得更多。因为什么都会往前多想好几步,所以理所当然会直面比郁青更多的压力。

郁青极深地叹了口气。早间的时候,他随口感慨了一句,不知道今年什么时候能一起去游泳,结果润生就用很冷淡的口气说:“还游什么游?等着让人捉奸?”说完了又拉过郁青的手腕来看——牙印已经开始掉痂了。

他向来是那样的,气性绵长,比谁都记仇。郁青一时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润生用手指摩挲着他的伤痕,语气又软了下去:“我知道有些事没办法,不是咱俩之间的问题。”

确实,有些事本来就是无解的。往深里想下去,只能是进入“社会”或者“人生”这样的话题里,甚至还会生出许多委屈来:明明两个人好好的,也没什么原则上的矛盾,为什么还是会有这么多的心酸和无奈。

郁青实在不愿意想那么多。对他来说,两个人能在一起就很好,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会平安过去的。他也惆怅,也烦恼,也担心,但终归还是愿意往好处想。

天气一日暖过一日,郁青的琴没练几天,联谊会就来了。

因为是上级单位组织的活动,又赶在劳动节和青年节的时候,所以联谊会办得还挺隆重——地点定在了市文化宫,楼上楼下的座位全都坐满了。

涉及到演出,郁青他们那天下午就没什么心思上班了。文宣队的职工要早早去文化宫候场,而拿到票的人也在兴奋地讨论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的演出消息。

厂里虽然文娱活动也不算少,但来回终究就那么几样。而且大家平日里都很忙,也少有这样能放松享受精神生活的机会。

场地能容纳的人数有限,票也不是人人都发的,各部门按比例发放演出票,想去的人参与抽签——反正搞得挺紧张。

演出从下午开始,到晚上结束,每场一个半小时,总共是四个场次。文化宫里里外外都是人。

开始文宣队和郁青说他可能需要在第四场的时候上台,后来又说演出时间不够,节目太多,他不用上了。

郁青在文化宫外头从下午等到晚上,中间只喝了点儿水。最后所有的演出总算是都结束了,但仍然有不少人兴致勃勃地往里走——平日里从晚间到午夜,这里本来就是青年舞厅。赶上联谊会,就直接被系统里的年轻职工们包场了。

说好要演出,结果演出的时候郁青却一直在外头,最后连普通观众也没有当成。文宣队的同事过意不去,把郁青拉到了后台去,说一起吃点儿东西再走。

后台没有想象的那么乱糟糟。着急回家的人这会儿都在卸妆换衣服,余下的仍然兴致勃勃,准备吃完饭过去跳舞——都知道这种活动算是单位组织的相亲会。

后勤送了面包和饮料过来。郁青却没什么心思吃饭。他看见了润生在后台被许多人围着说话——是别的厂文宣队的演员。

一群人有说有笑,年轻的姑娘们身上演出的裙子还没换,远远看去,真有那么几分众星捧月的架势。

因为有演出,润生今天穿了西装,打了领结,甚至还被化妆师把头发重新拾掇了一下,打了亮晶晶的发胶。他站在那里,就跟译制片里头的男主角似的,看着特别贵气。

郁青想仔细多看他两眼,又怕被人察觉什么,到底还是默默把头低下了。等他喝了几口茶水再抬头,润生和那些姑娘们都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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