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小书生(88)

不过,他用力吸了一口气,觉得王大娘说的对,自己连试都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一定不行呢?

想到这里,他朝王大娘郑重行礼,然后追着白星去了。

王大娘没有马上走,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跑远,末了又叹了口气。

“唉!”

当初白星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小姑娘可能待不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怎么样了?”王大爷从虚掩的门后面探出头来,悄声问道。

王大娘摇了摇头,只是看着天长叹一声,“老天爷啊,您可行点好吧!”

***************

却说廖雁一路气势汹汹出了桃花镇,所到之处神鬼皆绝,可走了一段之后,他又觉得不对劲。

他娘的,老子的银子还在死书呆子那儿呢!

想到这里,廖雁暗骂晦气,下意识勒住缰绳。

大黑马停下脚步,歪头看着主人:干嘛呀?

廖雁摸了摸它的脖子,酸溜溜道:“我可没有什么栗子粉炒黄豆给你吃。”

大黑马抖了抖长睫毛,弯着脖子蹭了蹭他的手:我也没说要呀。

廖雁跟它对视片刻,突然把脸埋进厚实浓密的鬃毛,长长吐了口气。

“他娘的……”

他声音发闷地说。

凭什么呀。

买烧饼还讲究个先来后到呢,那书呆子凭什么?

星星是个大傻子,哼,根本就不懂,老子可比那死书呆强多啦!

他不就是会做饭吗?不就是识字吗?还会写什么酸不拉几的话本子……

大黑马眨了眨眼:可这么听着,人家会的还挺多的呢。

廖雁一噎,不轻不重地打了它一下,气呼呼道:“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也被什么狗屁的栗子粉炒黄豆收买了?”

大黑马又去蹭他,鼻子里喷出大股大股的热气,像在撒娇。

廖雁就气不起来了。

他调转马头,朝自己来时的方向眺望一眼,但见一条大路上空空荡荡,唯余两侧荒草萋萋,在少见暖意的凉风中瑟瑟发抖。

“娘的!”他吸了吸鼻子,又生气起来,竟然真的没有一个人追上来!

大黑马仰着脖子看他:咋办呀?

廖雁没好气道:“老子哪儿知道?”

谁稀罕他们追似的。

就算请,老子也不会回去的!

这么想着,他索性翻身下马,琢磨接下来该往哪里去。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可……他手头没有银子。自己挨饿倒不打紧,忍一忍就过去了,可大黑不能没草料。

再回去要,岂不损了自己的英雄气概,不妥不妥。

还是先去打些猎物,去下个地方换了盘缠,再回关外去吧。

关外有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有数不尽的江湖豪客,唱不完的爱恨情仇……那里,才是他折翅雁应该待的地方!

是啊,天大地大,还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么?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管他呢!

想到这里,廖雁忽然又高兴起来。

他拍了拍大黑的屁.股,自己举头眺望,就见前方约莫一二十里处有一片绵延的小山丘,根据他的经验,里面必然藏匿着无数野兔野鸡,若是运气好,还能打到野猪呢。

哼,老子吃肉,馋死你们!

他愤愤的想着。

可刚想完却又左右开弓抬手甩了自己几个耳刮子,“呸,想什么别人!没有别人,以后只有老子自己!”

对常年在江湖上飘零的人来说,逮几只小动物果腹并不算难,廖雁和大黑一路走一路瞧,还没到山脚下就已经捉了一窝野兔。

他美滋滋将兔子串成一串儿,倒吊在大黑背上,摸着它的大脑袋说:“我说什么来着?别着急,赶明儿去到下一个镇子,我卖了换钱,一定给你买最好的草料。”

大黑温柔地舔了舔他的手背:好呀。

廖雁开心地搂着它的脖子一阵乱蹭,“老黑啊老黑,还是你好!”

没吃早饭就跑出来,廖雁这会儿肚子也饿了,索性找了一处水源席地而坐,将两只兔子剥皮洗净,又生了火,原地烧烤起来。

经常出门在外的人都会在马背上的褡裢里放点应急的东西,什么水囊、火折子、盐巴都是有的,这会儿再次派上用场。

深冬的兔子不算肥,全身上下也没有多少肥膘,廖雁烤了一阵也不见金黄色的脂肪流出,又是一阵骂骂咧咧。

他似乎早就忘了,就在短短十多天前,他还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能按时吃上烤兔肉就不错啦,哪里还会嫌弃肥不肥呢?

可见人真是由俭入奢易,有奢返简难呀。

廖雁用短匕往兔子上划了几道口子,随意撒了点盐巴上去。

他已经能闻到肉类特有的香气扩散开来,确实香,但也有点腥,总觉得跟平时书呆子烤得差了点儿什么。

差什么?

他还没想明白,就又想扇自己巴掌了。

他娘的,没完没了了是吗?想个屁!

都是那该死的书呆子坏事,不然星星也不会不要自己!

不对,不是星星不要自己,是自己不要她,对,就是老子不要他们!

哼,老子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武艺高强,难道将来还会没有朋友吗?又岂会在乎区区一个白鹞子……

他嘟嘟囔囔的说着,突然抬起头来。

有人。

是驴车吧,听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颇为沉重,车上至少坐着三个以上的人。

似乎有人在说话,距离太远听不清内容,但好像不大高兴。

不会功夫。

弄清楚这一点之后,廖雁就不在意了,复又埋头翻转起兔肉来。

过了约莫一刻钟,果然有一辆驴车吱吱呀呀从小路上钻出来,赶车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容貌不好不坏,身材么,偏瘦,似乎微微有点文弱。

廖雁只扫了一眼就坏了心情。

他现在最讨厌这种文弱的男人了!

赶车的男人好像也没想到这荒郊野岭竟然有人,愣了下,复又欢喜起来。

他扭头跟车里的人说了几句,麻利喝停驴车,客客气气上前问道:“敢问这位小兄弟,那边可是桃花镇么?”

桃花镇?

廖雁现在最讨厌这个地方了!

他懒洋洋掀了掀眼皮,“那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来人看着他眼皮上的疤痕,稍稍一愣,下意识问道:“怎么说?”

廖雁哼了声,“有的人很不厚道!”

专门迷惑人心,抢别人的朋友!

年轻人还没怎么样呢,驴车上先就跳下来一个老妇人。

她似乎极为赞同廖雁说的话,“这小兄弟可是个明白人!我就说桃花镇风水不行,养出来的人自然也不好,性子坏得很!”

廖雁扬了扬眉毛,看她就难免顺眼了点,“你们去干嘛?”

他的长相是那种带些尖锐的,锋芒毕露的英俊:单纯从这一点来讲,当初王掌柜的夸奖倒也不错。

这世道,长得好看的人总要占便宜的。

所以当折翅雁笑眯眯与人说话时,少有冷场的时候。

那老妇人就觉得哎呦这后生可真俊,看他这么一笑,叫人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似的。

她活动了下手脚,又打发儿子模样的年轻人去溪边打水,先喝了几口,这才一抹嘴儿道:“还不是这孩子不争气,连个婆娘都降服不住!娶了个婆娘竟刁钻的很,脾气又大,平日家不孝顺也就罢了,如今略拌了几句嘴,竟抱着孩子回娘家,一去不回啊!

这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难不成她还想在娘家过年?她不要脸,我们还要呢!”

说着,又拧了儿子一把,抖着满脸横肉道:“听见了吗?回来你就狠狠打一顿,没得叫男人低头下气的道理!老婆刁蛮算什么,打几顿就好了!”

那儿子挠了挠头,讷讷称是,似乎没什么主见的样子。

廖雁忽然觉得有点意思,当即半躺在地上撑着脑袋,听戏似的笑呵呵问道:“怎么个不听话法儿呢?又为什么拌嘴?”

那老妇人坐了半日车,早就身体酸麻耐不住,又闻到兔肉香甜,馋得舔嘴抹舌,有意蹭一口肉吃,此时见这后生大有亲近之意,哪里还会往外推呢?当即一腚坐下就开始大吐苦水。

她只道娶的媳妇如何如何不好,如何好吃懒做偷藏私房钱,如何不顾他家的香火,只生了个不中用的赔钱货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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