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参见公主殿下(28)

作者:尺璧三文钱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去你的!”

秦书心慌意乱,推开他,径直向前走。

她再也不想同他说话了。

裴郁卿走在她身边,顺其自然地牵住她的手。

秦书偏头瞪他,他也不要老脸地无动于衷。

“你我虽是夫妻,更是君臣。裴卿,你屡屡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殿下怎么罚都可以。”

裴郁卿现在已经没脸了,秦书斗不过他。

他甚至得寸进尺,幼稚地牵着她的手晃,轻声道,“殿下,微臣还想听方才那样的甜言蜜语。”

“......”

秦书觉得自己心头那抹月色迟早被他给败没了。

“虽然殿下惯会说好听话哄人,但是微臣喜欢。”

“......”

秦书不想理他,力气也没他大,挣不脱他的手。她缄默不言,低头顾自走着,轻抿的唇角隐约还有些气鼓鼓的。

殿下自觉高冷绝情,但看在裴大人眼里,可爱的没边儿了。

“啊——!”

头顶蓦然一声惊呼,秦书吓了一跳,裴郁卿抬眸,见裙衫扬扬的身影落下。

他搂住殿下腰身,带着人敏捷地转身退了两步。

是有人从树上掉下来。

方才,裴郁卿完全有机会和把握可以接住那姑娘。

秦书听着身子摔到地上的声音,不自觉地皱眉,她光听便觉得疼了。

“咳——好疼......”

妙曼女子身着宫服,是起云台的侍女。

她整个人从这么高的树上跌下来,疼的抽泣。分明是看准了郎君路过,谁知道他躲开了......

“你没事儿吧?”秦书同情地问了问,那姑娘忍着疼说,“没...没事......”

她跌坐在地上,起不来。

“姑娘大晚上爬树做什么。”

裴郁卿疑惑不解,觉得这姑娘多半脑子不好使。

“奴婢手巾被吹到树枝上了......”

弱柳扶风的女子,娇弱咬唇,“郎君......人家的脚似乎扭伤了......”

“你叫什么名字?”

秦书问道。

“回殿下......奴婢坠儿......”

裴郁卿闻言挑眉,无情嘲笑道,“怪不得爬个树也能掉下来。”

秦书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她低头虚虚掩面,礼貌地收笑。

裴郁卿瞧她被逗笑,也不禁扬唇,心不在焉地好心道,“姑娘且先在这里待一会儿,等一下便有人来帮你了。”

“啊?”

小侍女愣住,“郎、郎君......”

她容色衣着都精心打扮,却是连片郎君的衣角也没碰到。

裴郁卿牵着殿下的手顷刻便走远了,秦书回头看了两眼,终于笑道,“裴卿,这小女子是不是想勾搭你?”

这两天其实明里暗里,没少遇见小侍女对裴郁卿暗送秋波,今晚这一出不过动静大了些而已。

裴郁卿闻言皱眉看向她,鄙夷道,“好好的从树上摔下来勾搭我?”

他的语气就差直言人家蠢了。

秦书语塞。

“你适才怎的不接住她?”

一般下意识会救人才对。

裴大人不甚在意地眨了眨眼,有理有据道,“她砸死我怎么办。”

“............”

“殿下。”他一本正经地唤她。

“嗯?”

“臣想听甜言蜜语。”

“......滚。”

第24章 佛前几多悲 (四) 杀了算了。

琉瀛大乱,地方洲府无能为力,则上京城派出锦衣卫,倾力镇压。

但必须把握分寸。

因起乱者有触犯律法的暴民,亦有随行游街起义,但并未犯其罪的庶民,甚至大多乃青年儿郎。

此事陛下全权交予太子殿下处置,信亲王辅之。殿下狠绝,小王爷仁怀,二人的性情在此事上倒是十分相契。

“乱者一律当即斩杀。”

殿下似方才历经一场巫山云雨,衣襟松垮,长发倾泻如墨。整个人懒散倦魅,外衣领下敞开的胸膛,隐约可见旖旎的痕迹。

他单手拎着酒壶,不留情面地下杀令。

“随乱者同罪。”

“殿下。”

纳兰忱抬袖微微施礼,纳兰楮毫不意外地看向他,眼尾携了似笑非笑之意。

“此事不可单以附逆罪论处。”

“小王爷言之有理。”

温大人开口道,“琉瀛之罪,罪乱其洲,若附逆论处,无异一场屠杀。”

纳兰楮拎着酒壶的指尖轻敲了敲壶身,踱步笑道,“琉瀛子民,如今早已从骨子里便不归我大郢,小小洲府,妄图立国。此为大逆,孤便是屠他满洲也使得。”

“今日之祸,确非朝夕而就。琉瀛沦为失地太久,朝代更迭。加之不臣之心不死,子民从本质被净思,对大郢并无归属。”

温庭之所言一针见血,纳兰忱叹道,“可悲是,国之未来儿郎,被根蚀废残。”

“正是如此,所以,如何杀不得?”

纳兰楮敞怀道,“琉瀛乃吾大郢国土,大郢子民,却早在吾圣土分裂吾国,难道不该杀之?此等废残子民后代,其罪何比侵略者轻之一二?甚至不比糟粕,弃之毫不足惜。”

纳兰忱敛眸须臾,道,“殿下,臣弟觉得,对烧杀抢掠者可当即诛杀。对其罪轻者,暂留性命。若不从,即杀之。”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倒是令纳兰楮意外不小,他毫不掩饰地惊讶凉笑,“孤还以为你会说,人之性命至上,当不能轻易诛之。”

纳兰忱回以温笑,恭谦道,“皇长兄又取笑臣弟了,臣弟虽秉承信念理义,却并不迂腐至善。”

哦,看来以前是误会了。

纳兰楮扬了扬眉,他还以为他的小皇弟是堪比菩萨心肠,容之一切的慈悲胸怀。

温庭之闻言望向他,微微笑了笑,“小王爷通透。”

他抚袖道,“微臣一直觉得,人之初,性溯本恶。”

太子殿下扬了扬尾音,漫然地喝了口酒, “温卿所言,倒是甚合孤意。”

纳兰忱从未听过此言,但此刻想了想,却发觉颇有深意。

“因为世间尘晦,干净的生性是至纯亦是至恶。所以要受制于框架,要以千卷书化净,要学识明理,去之本恶。”他说着恍然受教似的低眉,朝温庭之施礼道,“温大人仰止之境。”

“不敢。”

纳兰楮看着礼教颇深的两个人相互施礼,说两句话到底要施几遍礼?

他忍不住皱眉,“你们读书人都这么糟糕吗。”

*

是夜沉深,漆黑墨色铺天盖地,不见星点的辰星月色。

药碗破裂堪碎一地,汤药溅落,浸染了云纹衣角。

“裴郁卿......你放肆!”

她双眸透红,眼底连最后的光影都黯淡而隐。

他掀袍单膝跪在地上,深敛的眉目清冷比月辉,一身不折气节,可让任何风雨皆挥散。

纵宽袖下一双手轻颤愈紧,心口钝挫,那眉眼亦清风不拂。

哪怕只见半分动漾,她都能觉出他的情绪。可是没有。

“本宫......乃正统纳兰皇族氏公主殿下,你......你......”

她指他的手亦在轻颤,便是清泪漫目,哽咽难泣,也沉着嗓音坚持最后的清贵。

“裴卿,以下犯上......欺薄本宫,即长跪整夜,不得起。”

她那时并不会隐藏情绪,更做不到裴郁卿那般,决然之意风雨不摇。

裙袂轻扬,与他衣袖缱绻而过。

这是他此生,离她最近。

.........

“裴郁卿......裴郁卿?”

耳畔似远似近的声音,将他从梦魇彻底拽了出来。

裴郁卿蓦然睁眼,眼前光明亮丽,一时竟分不清今夕何夕。

他手撑着桌子轻抵额角,坐在这儿本来只想阖目养身,不想却睡着了。

秦书见他醒了,依旧失神般地怔在原地,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怎么了,你醒了吗?”

他心口涩然一片,方才的梦境分明深刻真实,醒来却只记得零碎空白。

裴郁卿按了按眉心,胸口有些闷。

“梦魇。”

“小憩也能梦魇?你真是操心的很。”秦书拍了拍他,“快起来收拾一下,明天我们就该回去了。”

她说着喝了口茶,停了停改口道,“不过好像也没什么要收拾的。”

他们带的东西并不多。

梦境......

裴郁卿拧眉苦想,其他的记不清,只记得了自己似乎很混蛋。

梦里是他和殿下。

怎会如此,那样真情实意的感受,在梦里都觉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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