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男人的那屋,门板突然无预兆地震了一下。
陈重对这些动静格外敏感,因为曾经听过无数次,在爸妈还没回家的夜晚,自己战战兢兢的,把耳朵贴在门上,听楼道里的动静,害怕他们喝了酒再开门。所以当门板撞动的刹那,他已经有了身体的反应。
不顾一切,想要保护自己的反应。
门开了,跑出来一个男人。“平哥!平哥!有人!”
他已经来不及说完,但短短几个字足以说明现况。
这时,那屋里有了枪声。
刚检查完的女人们开始尖叫,屋里还没来得及检查的男人开始逃窜,人开始朝射击馆的楼梯狂奔,还惊动了楼上正在休息的市民。
周围乱成了一锅粥。
梁初把教练护住了,陈重已经拉起了夏冰的手。必要时刻,他要把夏冰护送出去。
夏冰被陈重拽了个趔趄,眼瞧着楼梯口那里发生了踩踏。
不断有枪响。
夏冰觉得那应该是枪的声音,但又觉得不太像,更接近于鞭子抽打空气。所有人都看着那扇门,张智平和他的那几个兄弟同时抽出了枪,对准了那里。
可是他们也很紧张,都不是专业用枪的人,平时只练过靶。
专业的武器拿在不专业的人手里,准星非常差。就连面对面五米,都打不准头部。
丧尸冲了出来,不是一个,是两个。他们完全是疯狂飞扑,因为刚变成丧尸,所以动作非常快,尸体完全是新鲜完整的。
夏冰的位置刚好离那道门最近。
张智平他们开枪了。
只是他们的准头都不行,尤其是在丧尸快速移动的情况下,子弹打在丧尸的肩膀和胸口,完全没有作用。
夏冰被拽着往后倒,看着那个满身弹孔的丧尸扑过来,他立刻甩起冰球棍,面对丧尸,枪还不如棍子管用。
丧尸被打偏了脸。
张智平的一颗子弹打中了这个丧尸的额头。
另一个丧尸再扑过来,陈重把腰后的斧子抡过来,直接劈进了丧尸的太阳穴。
不知道哪里的子弹,刚好这时候打中了丧尸的眼球。
血溅得到处都是。
夏冰的冰球棍还在半空中,没有放下去。他猛地一回 头,看到的是那个丧尸的血,溅了出来。
他们都戴了冰球队的头盔,脸上有金属铁网全封闭保护,可是没有办法阻拦血液的飞入。
陈重刚才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他再转过来,看着夏冰,嘴唇上有血。
一下子,夏冰手里的冰球棍落到了地上,哐叽一下子,重重地落在了地板上。周围是尖叫,制止尖叫声,有男有女有小孩儿。跑步声,撞击声。
有人在搀扶摔倒的人,摔倒的人扶着腰爬起来,有人在收枪,枪口还冒着白烟。门板挡住的正门被外面的丧尸拍击,灰尘和木屑一起掉落。张智平带着弟弟去堵门,很多幸存者在朝楼上移动。
可陈重看着自己,放下了斧子。倒退几米。
不会,不行。夏冰摇了摇头,往前几米。
“别过来了。”陈重低着头说,不敢置信,也不想相信,“血溅到我嘴里了,别过来了。”
夏冰摇了摇头,不可能,不会,不是。
“血溅到他嘴里了!”立刻有人听见。
所有人刚放下的枪口再一次举起来,全部指向了陈重。郎健和梁初这才发觉,和夏冰一起愣住了。
“他感染了!”有人喊。
屋里的人又是一阵哄乱。
陈重看着那些陌生的枪口,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摘下头盔,脸上全都是汗。
“杀了他!”不断有人喊,“快杀了他啊!”
“我看谁敢!”夏冰一下醒了,转身拦在了陈重身前,“我他妈看谁敢动手!”
“夏冰!”郎健叫了一声。
他也心疼陈重,但他也害怕陈重变成丧尸,再咬了夏冰。千防万防没防住,郎健狠狠地捶了下心口,是一个长辈捶胸顿足的悔恨样子,没保护好陈重,真心悔恨,恨死了自己。
“谁!”梁初挡在了夏冰的前面,“谁把丧尸带进来的?就是因为你们不检查!我看谁敢开枪!”
一个女人,哀嚎着跪倒在地上,去拉地上那个不会动了的丧尸的手。
带她回 来的人认出来,指着她的脸:“这是你老公!你他妈……你他妈知不知道他被咬了!”
女人哆哆嗦嗦地哭,根本停不下来。张智平立刻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拽到了楼梯上:“你知不知道他被咬了!”
“我不舍得啊,我不舍得……”女人摇头晃脑地哭,“就咬了一下,我怕我说出来,你们不带他回 来,你们把他扔下,把他扔在外面他就死了……”
“你!”张智平气急了,平时不和女人动手,这时狠狠把她推倒。地上另外一个尸体,是他的兄弟,开枪没打准才被咬断了喉咙。
“我不舍得啊,我不舍得他……”女人还在哭。
夏冰几步滑到她面前来,把住她的肩,失去了理智。“他已经死定了你知不知道!他他妈死定了你知不知道!”
女人疯狂地摇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夏冰又站了起来,周围全是枪,全都是枪。他不敢去想陈重的后果,在他心里,他根本没计划失去任何人。
陈重用袖子擦了一下脸,血滴溅进嘴里,是他没法抵赖的事实了。他开始思考自己的后果和结束方式,是被人打死,还是自己滑出去,滑得越远越好,替夏冰引开更多的丧尸。
只是,他很舍不得走。
“夏队。”最后陈重说,“你……”
“你闭嘴,你什么都不许说!”夏冰又滑到他身边来。
那个女人不舍得老公,他又何尝不是不舍得陈重。自己辛辛苦苦寄生活费养大的小种子,没准备让他变成丧尸!
“你让我说完。”陈重已经在倒计时自己的时间了,“我怕我一会儿没机会说了。我省下来的饼干就放在狗粮袋里,你记得吃,还有……”
“你闭嘴!”夏冰把他推进刚才那间屋子,他站在门口,对着外面的人,一个都不想看见,“一个小时后再开门,他没事我就没事!滚!你们都给我滚!”
说完,夏冰狠狠撞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冰崽物资:&*……#¥@fuck!
重重进度:可能要凉。
第057章 激吻
门撞上了。
门外一片安静。
门里也是一片安静。
夏冰拿着斧子, 看着陈重,脸上呈现脱力后的茫然。同样满脸是汗,他的汗水却像身体虚弱后冒出来的虚汗, 脸色发铁青, 白得比任何人都可怕。
陈重进了屋, 就开始找位置。地上有一大滩血,血旁边是一把枪。他把枪捡起来。
“我是不是要死了?”他突然问夏冰。问完之后,往外吐了好几口唾沫,没有红色, 刚才那滴血已经顺着舌根咽下去了。
死不死的,陈重从很小就有体会。小时候, 差点被打死过很多回 。有一回 还是居委会的阿姨赶到了, 送自己去了医院。
自己醒过来时,听护士姐姐说,送来医院的时候一直在抽搐, 都吐白沫了。
还尿了裤子。
如果自己真的要死,他不想在夏冰面前再尿一次。
夏冰只是看着他,不肯说话。
咬一下就会感染,那喝一滴血会怎么样?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舍不得陈重, 舍不得自己的小破孩儿。换位思考,如果他是刚才那个女人, 他可能都不会跟着救援队回 来。
他会留在外面。他放不开手。
小野狗子被扔了一次,他没办法把他放开。
“你不该进来。”陈重想把枪递给他, 又怕他不会用, 伤着了自己,“如果我突然变了……我会吓着你的。”
夏冰拎着斧头, 滑近了一步。
“你不能再近了。”陈重想再看看他,记住夏冰最后的样子,如果自己会变成丧尸,他希望自己记住的人间最后画面,是浪浪。
小种子计划,浪浪给自己寄了好多年的生活费。如果没有那些钱,自己的日子不会这么好过。每一天,花着夏冰给的生活费去食堂打饭,都是陈重最开心的时刻。
因为每一块钱都是夏冰的,陈重自然而然地认为,每一顿饭都是夏冰给自己买的。
夏冰说,过生日想吃什么就去买。自己没吃过烧鸡,立刻听话地去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