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可能是觉得自家师兄为了一口吃的如此使唤徒儿好像也有点说不过去,毕竟这的确是来修炼不是来开美食会的,殊艺道长这会也从篝火旁边挪开身位过来,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他看着有点可怜的傅喆道:“小喆,你师父就这么一说,你不需要当真,那北峰,很多野兽出没,你看天仙的体型也晓得,玉荣山一带的野兽比别处的要大很多,你不要冒险。”
殊艺道长话落间,傅喆向他投去一个感谢搭救的目光跟一记娇憨的笑容,相比起刚到玉荣山时的傅喆相比,眼下这个傅喆清减了许多,脸上的酒窝就更明显,笑起来,眼睛都带着弯,特别讨喜。
殊艺都忍不住伸出手指刮了傅喆鼻头一下。
瞧他们这般亲密互动,作为傅喆真正师父的老道又有点吃干醋,他嘟囔道:“嘿,我说,殊艺,这又不是你徒儿,你倒管得宽?”
殊艺道长哪里听不出这话里的醋味,他笑着对清宏道长说:“师兄,那狍子肉你真吃嘴里你这还叫小喆修炼什么,小喆这种学武奇才我没碰上,碰上了哪还轮到你?狍子肉不是不可以吃,是能吃的时候小喆也能直接下山去打比赛,铁定就拿下头名。”
傅喆听着殊艺这么褒奖自己,顿时觉得自己身价暴涨数十倍,要知道这可是暝瑶观的殊艺道长说出来的“学武奇才”,说她自己呢,哈哈。
傅喆别提多得意,她顺势侧了侧头去看顾延,顾延继续拾掇着火堆,也没心思参与他们的话题。
傅喆不免有些失望,她收回眼光:“师叔,什么比赛?我们暝瑶观不是基本不涉世么?”
清宏道长剥了两个盐煮花生,抛到嘴巴里,手指了指装着一脸无辜的殊艺道长转头又对傅喆说:“傻徒儿,别听你师叔贫嘴,暝瑶观的确是不涉世,这是咱们观里的选拔赛,都是跟你同辈的师兄弟。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清宏道长说的这句“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傅喆许多年才惊觉这是一句鬼话,老道的嘴,骗人的鬼……因为她根本就没走此道,哪里来的友谊,那些所谓同门师兄弟眼中只有那“第一剑”的头衔,当然,这都是后话。
傅喆瞬间恍然大悟,反问清宏道长:“所以这所谓的修炼其实是——为了去打比赛?”
清宏道长被傅喆冷不丁这么塞来一个问题,略有点尴尬,他轻咳了两声,正色道:“当然啦,你可以这么理解,修炼的目的不是为了比赛,只是刚好可以检验一下我们修炼的成果。”
傅喆:“要是拿下这比赛桂冠?”
清宏道长:“嚯,要是你拿下这场选拔赛,老道我就更加名震四方。”
傅喆:“师父,您不是看淡名利?”
清宏道长:“那要看是对手是谁,对上那群疯子,你,必须给我拿下这第一。”
傅喆:“师父,你终于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
清宏道长:“……”
清宏道长一时之间也实在找不到话来接,他半“啊”着嘴巴半天没后话,最后他索性闭上嘴,说太多也费神,还不如烤野兔来得实在。
待清宏道长坐定开始架兔肉,顾延这才从火堆里抬起脸,这一下可把清宏道长吓着了:“王爷,您脸怎么尽是炭灰?”
闻言,所有人加一只鸟都忍不住同时扭头过来看着顾延,他们都掩不住好奇,纷纷走过来看看这满脸炭灰的晋阳王……
很明显顾延一心埋首在起堆篝火,由于不得其法,他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不会……
所以……现在顾延满脸的黑色炭灰,除了两只眼睛还是白的,其他地方就是左一块黑右一块灰,再搭配顾延那一身精巧的锦衣华服。
但凡只要认识王爷,都晓得他那般清冷孤绝的冷艳气质,仿若天生自带气场,这一帧画面,实在太让人啼笑皆非。
现场除了清宏道长,傅喆跟殊艺道长还有天仙,一共八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延,好像看戏班子的飞禽走兽似的。
最终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爆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哈哈……”。
连天仙都没法直视这样的顾延,展开双翅,捂上自己的眼。
顾延有些茫然,他晓得现时自己有些狼狈,但具体狼狈成如何,他自己是不知道的,傅喆“好心”的把自己随身带着的小铜镜伸到顾延面前,顾延迎着光一看,瞬间整个人都仿佛定格了。
傅喆看见他这般木讷懵然就更加肆意地大笑起来,眼泪都快飞出来。
傅喆认识顾延这么久以来,只有今天的这一刻,她觉得她跟顾延距离是最近的,他终于不再像从天而降的俊朗神君,他就是一个有血有肉带着人间烟火气的人。
良久,顾延才回过神,尴尬地假笑了一下,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见得人,小时候想这么玩篝火都没那个胆子。
“王爷,您小时候是没烤过红薯吗?”傅喆边说边忍不住提起手袖给顾延擦擦,好笑是好笑,但是一个美男子被熏成这般,也是挺悲惨的。
顾延嫌弃地躲了躲,傅喆那袖子又是抓鱼又是杀鱼,都什么味,还来蹭他的脸,他也受不了那委屈。
“本王怎么可能烤过红薯,小时候,本王要么在太师、太傅的学堂里要么在自己书房里,哪也去不了,哪也去不成,去哪都跟着一堆人。”说着,顾延这才从袍袖里拿出一方手帕,沾着殊艺道长给他端过来的花露水,往自己脸上擦了擦,动作笨拙得可爱。
瞧他那笨手笨脚,傅喆一把抢过手帕,亲自给顾延擦了擦脸,他们旁若无人的一来一往,
两个道长倒是心中了然似的,只是天仙在那看得鸟眼都能喷火似的。
傅喆映着火光,专心致志地给顾延擦着炭灰,顾延这才注意到,傅喆整张脸消瘦了不少,轮廓越发的细致起来,整个人都像被“炼过油”似的。
圆脸终现出小尖下巴,眉头眼额鼻唇都出落得更清秀,最可爱的还是那对酒窝……
如此看来,这个勇武彪悍的武状元也是个柔美顺目的姑娘家……
第14章 同道中人(鸟)
众人酒足饭饱在月下散场,天仙今天吃了几尾大鱼,满足得跳起舞来,没人看得懂丹顶鹤这种舞姿代表什么,只见天仙欢快地连续变换伸腰抬头、展翅行走、屈背抖羽,最后竟用长喙衔着芦荟芽踏着节奏明快的“步伐”满场绕来绕去。
果真是只妖娆的丹顶鹤!
直到殊艺道长唤了天仙把顾延送到碧瑶温泉里洗洗身上那些炭灰,这只巨型丹顶鹤才稍稍安定下来去执行任务。
待所有人都离场,傅喆一个人在收拾“残局”。
四周那些还不算扰人的虫鸣声,让她觉得心里好宁静,她喜欢现在这种生活,这种悠闲自得,没有俗世烦心,没有杀手刺客,岁月静好的让人都忘记了曾经受过的苦难。
活了两世,上一世,从没与人交过心,有什么委屈都是自己憋在心里硬扛下来,扛不住了,就把自己送上绝路,连死都要这么卑微,这种凄凉可悲,傅喆真不愿意回想,这一世,她就想自己能昂起头,挺起胸膛,无畏无惧。
虽然眼下看来,暂时不算有多么可喜的“战绩”,但起码她开始学着捍卫自己,试着为自己争取……
傅喆没有浇灭篝火,她一人撑着脸坐在火堆旁,看着不怎么旺盛的火苗,她忽地想起许些人和事。她的祖父母,她的爹娘,还有那八个说来娶她都没娶成的男人们,而念叨到最后浮现眼前的人,是顾延。
师父说王爷是我心静不下来的源头?有么?王爷的确是人中龙凤,长得这般好相貌,我一待嫁大姑娘,静不下心也情有可原。唉,我也又在想什么,王爷也不是我能肖想。
正当傅喆唉声叹气之时,天仙倏忽从天而降,扑扇着两个大翅膀,火苗一下就被天仙给灭了,傅喆回头一看,天仙曲着长脖俯身而下,那闪着灵光似的大眼向傅喆示意:“快来,本仙鹤带你。”
傅喆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怯生生地打探道:“天仙,我们这要去哪?”
忽地天仙无声地重重闭上大眼,仿佛在说:“怎么笨成这样!”随后它把喙里的雪绒草“呸”了出来,吐到傅喆手上。
看见雪绒草,傅喆恍然大悟,喜出望外地笑道:“好天仙,哈哈,你是带我去找雪绒草的,好,我跟你,今晚终于不用睡石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