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回首皆是你(130)

作者:青橘微甜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浴桶里的药汤热气腾腾,熏得人眼神迷离,傅喆泡在水中,肩胛上的贯穿箭伤虽然已经愈合,疤痕却触目惊心。还有一处伤在大腿,拔箭时,傅喆愣是用嘴紧紧地咬着白布一声不吭,殊艺道长却心疼得直手颤。

拆完箭,傅喆早已经是疼得晕了过去,好在殊艺道长医术精湛,伤口愈合比预期理想,只是怕这伤在这寒冬天时易留下后患。

“傅喆……让你受苦……”

“王爷,我这还有胳膊有腿,能吃能喝,活着就不错了,不苦。”

元平二十七年年关,时定舟再度因牧屿内部主战与主降派相持不下,后又被其胞兄睿王出卖,牧屿内部矛盾继续激化,牧屿军下场终是狗咬狗骨,在内外交困的情况下,六万牧屿军归降,只剩下两万余死忠将士跟随时定舟逃至旗镰雪峰。

傅喆为了能亲手手刃时定舟,与顾延、宁淮一同带着十万阗晟军一路穷追猛打。两万牧屿死士到最后只剩下那不到三十人还跟在时定舟身后,誓死追随。

这一年年关,阗晟全境都在欢腾这场折磨了十数载的战争终于迎来了黎明。

元平二十七年二月初五,在旗镰雪峰,遍地积雪,一片黑压压的阗晟军包围了整个雪峰。一片白雪皑皑之巅上到处飘扬的是阗晟军旗……

雪峰之上,傅喆与顾延一身戎装傲然地骑在战马之上,阗晟、牧屿之间兵力悬殊,已然不需对比。

傅喆来时特意换下一身旧战袍,将朗月剑擦得铛亮,时定舟,她要是不能亲自送他归西,那傅喆的心结,怕是一辈子都打不开。

虽说傅喆实在厌倦血腥杀戮,但她一定要用时定舟来祭天还阗晟死伤军民一个公道,为牧屿、阗晟两国之间的战争划上休止符。

顾延与傅喆带着军队来到时定舟眼前时,他们正在茹毛饮血地拿着刀一片片割下牧屿战马的生肉充饥,那些牧屿死士满嘴血渍,雪地上一大片血红触目惊心。

这些尚存不到三十人的死士在这样极端的自然环境之下,几乎没有了无容身之处,在饥寒交迫之下,他们的精神已经压抑到临界点。他们面如枯槁,神色麻木,一副弃甲曳兵辙乱旗靡之貌,几乎可以说是一触即溃。

顾延目睹之后,心中感慨良多,就如当日在皇陵时,他看见玟政皇帝的帝碑,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既矛盾又充满了猜忌。

这个强悍的游牧部落,曾践踏阗晟山河,杀阗晟重臣,屠阗晟百姓,牧屿骑兵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今日再看,这个反差之大,让人唏嘘不已。

原是不可一世的牧屿之王,征讨四方,如今落下一个强弩之末的结局,时定舟注定这一生以悲剧收场。

不义之战从来未曾赢得过上苍的垂爱……

阗晟战马好像通人性一般,见到牧屿死士便亟不可待地纷纷高扬起前蹄欲想冲锋陷阵,一阵阵“嚇叱”的悠长嘶鸣声在雪峰上阵阵回响。

牧屿死士却是连眼都没有再抬一下,可能自知死期将至,不如填饱口腹再上路罢。

傅喆请示了顾延,莫要浪费时间便命赵晓将时定舟三个世子的头颅给他“送到眼前”。

赵晓提着三个早没有血迹已见白骨的头颅一把扔到牧屿军眼前,三个头颅立马如石头一般滚落到马尸边停住。

傅喆在远处勒了勒马缰,侧目再看了顾延一眼,顾延微微点头。

傅喆这才迅速下马走向牧屿死士,傅喆每迈出一步,她心中都觉得无比沉重,这天,她等了很久,每每以为自己挺不过来时,一想到还未曾亲手了断时定舟,傅喆断不能死!

此时,也许是三个牧屿世子的头颅刺激到了那些残兵败将的神经,他们中有两个大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从雪地上拿起一个酒囊,轮流灌了两口烈酒,二话不说就将嘴边的马肉吐了出来,然后拾起一旁的牧屿军刀,换上一副赴死杀敌的凶狠狰狞模样,用尽全力迈开腿冲到傅喆身边,不由分说提刀就开劈。

而时定舟眼看着部下去赴死,却依旧面无惧色从容不迫继续在割肉喝酒,似乎是在等他的部下先上路……从傅喆这个角度看过去,时定舟与时禹还有几分相像,傅喆仅在牧屿军攻打肇州城时与其远远地打过照面便再也无见过他。

时定舟是十分典型的北方游牧面相,身量高壮矫健,肤色较黑,粗眉深目,五官很硬,带有游牧部落特有的粗犷野性,眼神锐利如鹰,看着不过四十出头的模样。

那冲过来的两个牧屿军还离傅喆两丈远时便被洪羽的箭,百步穿杨给放倒,箭中眉心。

面对两个鲜活的生命在眼前如一缕烟似的消逝,顾延眼皮只轻轻磕了一下,洪羽的箭矢便继续命中其余数个后续冲到傅喆跟前的牧屿死士。

身处乱世时能在死士倒下的那一刻感受到悲愤与不甘,这是战争……

战争是毫无人情亦无人性可言,洪羽的箭百发百中,直到牧屿军全都东倒西歪地倒在雪地上,只剩时定舟一个时,他这才不疾不徐地扔了手中割肉的刀。

时定舟满脸都是青黑夹白的胡茬子,他用手背拭去嘴边的马血才悍然站起来。他一身皮袄甲胄早也是残损不堪,只剩下两只眼凶狠暴戾,他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尽是阗晟军,时定舟不知为何突然大笑起来,然后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囊里的烈酒,最后将仅剩酒全数直接洒在雪地上……

时定舟将酒囊一扔,身姿站得笔挺如松柏,神色在众多牧屿死士尸首前,依旧岿然不动。

他仿似在叫嚣,尔等奈我何?

第113章 共赏盛世清朗

傅喆已经走近时定舟, 她身边呼啸而过的烈风都被她的内力给卷进气流里。

“时定舟,你我之间终是免不了这一战。”

话落,时定舟面无惧色, 他也往前走了数步,轻蔑地看了看眼前这个比自己娇小甚多的姑娘, 随后他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刀,朝傅喆虚劈一刀, 恶狠狠道:“你一个姑娘家家, 敢与牧屿王用‘你’‘我’?口气之大, 真是前所未见!”

傅喆闻言抿唇一笑,抬手挽了个剑花, 顺势将朗月剑剑锋一指, 在雪峰之巅,朗月剑身泛出阵阵寒气,那铛响啸簌的剑鸣如虹在天。

傅喆一字一顿地说:“时定舟,你从前不过牧屿‘部落’一个区区亲王,我乃阗晟朝大将军——傅喆, 用‘你’已经是给你临死前最大的尊严。”

时定舟那厢一听傅喆名头,顿时如遭雷劈般,挥刀一震,爆喝:“傅喆……?你就是傅喆!”

傅喆带点戏谑地点了点头:“不错,本将军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时定舟此时半吊起眼,郁结的愤怒从眼神中喷薄而出, 他疾首蹙额道:“想我时定舟金戈铁马龙血玄黄战阗晟,就是因为半路杀出一个‘你’!毁我大计!我那不中用的儿子,也是因你坏事而死。”

话落间, 一阵平地而起的寒风穿过两人之间,傅喆扬手将吹乱的发丝拢到而后,她耐不住嗤笑两声,眼神在瞬间转换渗出寒光,除了时定舟能看到傅喆神色变得阴戾,没有人知晓傅喆的这一面。

朗月剑映出傅喆眼中那凛冽锋芒,她浅浅地道,“不,时禹并非因我而死,而是你从来没给过他生的希望。”

时定舟听后,大拳一握,青筋暴起,他高举大刀,满目赤红地疾速挥刀,那刀夹着无比愤恨的力量往傅喆门面上劈去,“好一个伶牙俐齿,死不足惜。”

一转眼,时定舟大步一迈已经逼到眼前,傅喆迅速横剑一挡,千钧一发之际,刀刃抵上朗月剑的剑身摩擦出一串电光花火,在雪峰上爆出兵器相击之声——

“锵——”刺耳的声音在山间回荡,瞬间抓住所有人的目光。

顾延在远处悄然攥紧手中马缰,心惊胆战。他的眼睛不敢从傅喆身上离开半寸,生怕她有个闪失。

傅喆吐纳寒气运起内劲,提腿猛地扫向时定舟下盘,因为身上有伤未愈,傅喆不敢用尽全力。

不曾想,这一招露出破绽,却给了时定舟机会,他稳如泰山将力坠在腿间,傅喆一脚过去,他纹丝未动只是气息剧烈喘起来。

时定舟双脚深深陷入雪地里激荡起雪花溅地,他要抵消傅喆这一脚必须将力道散出去。

趁着这分秒之间的空挡,傅喆见上一招撼不动时定舟,再次不着痕迹疾速抽身闪避大刀,回旋单手撑地,一个腾跃往时定舟的后脑狠狠地勾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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