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牧屿军攻城时,沂州城内一片火光冲天,攻城弩不比一般战弩,它不单单可以连发三支大型战弩,加上射击威力之大,一落地就火光四散。
沂州城关在牧屿攻城弩猛烈密集火力攻势下,不到两个时辰,城楼就失守,阗晟守城将士都不得不逼走,绕道至城关边的山坳上,从山坳上发起箭雨攻击,但收效甚微。
牧屿铁骑趁机涌入城内,阗晟将士们奋起与其展开新一轮近身肉搏厮杀。
阗晟将士原是早有预备,所有士卒都备有斩马刀,牧屿铁骑不见得十分得利,傅喆原来对阗晟军特训过对战牧屿军近身肉搏格斗技术,对战双方厮杀得昏天暗地,一时间,敌我对垒,难分上下。
沂州城到处都是哀嚎惨叫,分不清是牧屿军还是阗晟军,城内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尸首,那些无辜沂州百姓还来不及逃命就被攻城而至的牧屿铁骑用刀砍死的有,用箭射死的有,被马踩死的有……
傅喆原是派了赵恒带十万兵镇守沂州城城关,自己另外部署了三十五万兵力围剿入关攻城的三十万牧屿铁骑……因为傅喆早已将大部分兵力后移至肇州城外一带驻守,本料能将攻城牧屿军这部分有生力量全部扼杀在沂州城——
殊不知,傅喆这次打破了算盘。
第103章 何人冒死告密
牧屿军出动了至今战场上闻所未闻的“攻城弩”, 一下子,阗晟军陷入非常被动局面,任傅喆再神也根本无力扭转局势。
牧屿军还在最后压轴来了一出大戏, 时定舟眼看牧屿铁骑攻入沂州城好几天也没占到什么有利攻势,双方死伤无差, 战况胶着,精神与身体机能在这种高强度高压的情况下均已经去到极限。
为了能够更快地拿下沂州, 未免夜长梦多, 已经杀红眼的时定舟在入城第六日突然秘密发出一道军令, 命令潜伏在二十里开外的二十万牧屿铁骑精锐全速进攻攻占沂州城……
牧屿二十万铁骑援军从前方再次杀入灾难深重的沂州城,阗晟军赵恒与一众将领死守沂州多日早已是精疲力竭, 仍然抵死拼搏血战牧屿铁骑, 奈何敌我力量悬殊,沂州局势已无力回天。
在牧屿攻城战事爆发第七天,四十五万阗晟军斗志顽强,没有人畏首畏尾,他们奋勇杀敌却落得个几乎全军覆没的悲凉下场, 而牧屿以将近四十万将士性命代价换取了沂州一役的胜利。
换言之,时定舟前后一共动用五十万兵力来攻下沂州……紧跟着态势分阶段用兵,傅喆比起时定舟这样的老狐狸毕竟还是太后生,缺乏实战经验,她做梦也没想过时定舟还会有此后招杀个回马枪。
当前线军事急报送到傅喆手上时,得知赵恒与四十五万将士战死沂州城,以身殉国……傅喆精神几近崩溃, 她跪地仰天怒吼,震怒之下,傅喆欲想带上二十万精锐杀回去, 势要报仇,但是战场并非儿戏之地,需要审时度势,鲁莽不得。
即使现在阗晟西北与东北回防中庭的兵马已经就位,但牧屿军已经拿下沂州城,首当其冲必然是占据有利地势布防,傅喆贸贸然怒冲冲就去上战场,这一仗必然凶多吉少!
当时盛怒之下的傅喆根本听不入任何劝谏,哪怕眼前跪了黑压压一圈将领恳请她忍一时之气,三思而后行,但傅喆浑身血液都在咆哮,定要时定舟血债血偿。
殊艺道长也从来没见过这样暴戾凶狠的傅喆,幸得清宏道长死死压住了她,让宁淮从背后直接一掌打晕了傅喆,才将此事平息下来。
沂州失守,在场的每个人心中都非常沉重悲痛,阗晟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口,谁人还能在此刻谈笑风生。
傅喆昏睡了一天,清醒过来后不吃不喝自己一个人在帐内呆坐了一夜……
阗晟只剩下皇城肇州,要是肇州都保不住了,更别说守住阗晟西南,东南部,只要被牧屿军拿下肇州,阗晟就等宣布亡国无异。
傅喆心底想起玟政皇帝临终前托付她的那一幕,实在羞愧难当,皇上尸骨未寒,难道就要他在九泉之下看着自己国家被灭百姓被屠。傅喆啊傅喆,你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罢了……
等不到余淼的援兵,阗晟军凭所剩下的兵力想要抗衡牧屿攻城弩和铁骑大军,谈何容易,傅喆一想到这些棘手的问题,脑袋就禁不住突突跳着疼起来,傅喆不知道这天底下还能指望谁,难道天真的要亡阗晟……顾延,我快支撑不住了……
一场始料未及的鹅毛大雪将人间这片炼狱暂时掩埋了起来,傅喆站在营帐前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眼前所有景致都被笼罩在一片皑皑白雪之下,如此圣洁无暇。
“这是倒春寒罢……”
傅喆呆望着雪景出了神,直到沈六来报,牧屿军那边又开始在蠢蠢欲动,似乎连一刻都等不了,迎着大雪正在秘密运送攻城弩,护送运输的全都是牧屿最善战精锐的铁骑,即使傅喆想在此时下手偷袭,胜算也不高。
在这样的风霜时节,傅喆帐内无声无息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时霏。
时霏夹带风雪全身裹着厚裘只露出一双灵动的大眼,她能避过阗晟军营重重防线进入傅喆营帐内,可见时霏也是个身手不凡的高手。
傅喆是习武之人,本就五官灵敏,听着细微的动静刚想拔剑回身应对,时霏就索性开门见山一板一眼道出来意:“傅将军,时霏受世子殿下之命,将此密函交予你手……”
话落,时霏迅速拿出一封密函,傅喆面无表情的抬眼看了时霏两眼,倒也不算意外,只是有点想不通……为何是挑在这时?但密函展开后,傅喆就难掩一脸诧异,这是攻城弩的设计手稿图,属于非常高级别的军事机密……
傅喆眼睛在手稿图里上下左右扫了几个来回,颤声问道:“是时禹……?”除了这个人,傅喆实在也想不出还有谁会为她冒险。
时霏带着讥讽的语调回了一句:“不然将军以为又会是何人冒死告密?”
时霏的话认证了傅喆心底所想的名字,她呢喃了一句:“怎么会……?”不是说好恩断义绝,为何又要暗中相助?
闻言,时霏轻哼出声,故意冷言道:“时霏不知,时霏也不解,这是殿下交给我最后的任务,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而已。傅将军,时霏告辞!”为了一个阗晟女人,如何值得世子以命相抵?今日一见,不外如是。
傅喆刚才不是听不出时霏阴阳怪气的语调,只是不想深究,“等等,时禹在哪里?!”
时霏仿若未闻,径自转身离去。
傅喆却不依不饶一把上前抓住了时霏的肩头,只闻时霏叹了一声,停住脚步,回头瞟了傅喆一眼,不冷不热故作腔调地说:“你们阗晟女人真奇怪,明明是自己寡情薄意却偏偏装得情深意重,世子下落时霏没有得令就不便奉告!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是觉得内疚了?还是觉得于心不忍?没有意义了,告辞!”
没有意义了?傅喆听着时霏这话觉得格外心惊肉跳,她一个快步挡在时霏面前,挑着眉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时霏耐着性子,压着火气,咬了咬下唇说:“傅将军,时霏只是个送信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何必为难于我?”
傅喆知道自己拦着时霏也是于理不合,只是她拗不过自己心里那根忐忑不安的弦,“我……只想知道时禹为何要这样做,还有……他安全吗?”
此时,时霏也回瞪傅喆,颇为不屑地道:“将军,你也是大权在握的人,怎生如此幼稚?!你知道与不知道世子的用意,重要吗?而且世子的处境你难道推算不出来吗?”
傅喆被时霏一番话噎得说不出一个字,时霏嗅到傅喆身上淡淡的药味,这时才想起时禹交代她的还有另一件事,只见时霏解开厚裘,从内衬拿出一个散发着药香的锦袋。
傅喆一眼就认出这是当日她送给时禹的药袋。
与此同时,傅喆还认出了时霏别在腰间的一串短刀——暝瑶观弟子曾从元月城的“醉红颜”现场带回与此刀一模一样的凶器,正是插在沈大沈二兄弟胸口上……
傅喆想到这一连串的关联,头发不禁发麻,目光不由得从锦袋转移到时霏腰间上。
时霏当下一心想走,没有闲心来应付傅喆这奇怪的目光,“将军,这个锦袋,世子让我交还与你。”语毕就将锦袋递到傅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