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梦把他扶起来,郑重道:“我不能答应你,我以后一定不要小孩,我也不能保证你爸爸以后会怎么想。可是我答应你,只要我没有孩子,就一定会拿你当自己的孩子。我也不用你叫我妈妈,因为嫁给你爸爸的话,照顾你就是我的责任。”
台阶上人来人往,王雅梦一起身,裙子后臀的位置就多出来一块黑的印子。她也无所谓了,只顾着用湿纸巾给柳志襄擦手。柳志襄说痒痒的,不愿意她多碰,小跑出几步,又停下来等她,犹豫了片刻,就主动去牵她的手。
王雅梦心头一热,眼眶发红,自己都说不清原因。她只蹲下身,与柳志襄拉钩,说定下次柳子桐不在家时,她偷偷带他出去吃点心。
回去的路上,柳志襄玩得累了,趴在后座打盹。王雅梦把他搂在怀里用衣服一裹,细看之下,愈发觉得他的眉眼像柳兰京。她冷笑,觉得有些嘲讽,柳兰京的眼睛,她第一眼看见就讨厌,心机深沉,阴鸷冷漠。可这样的五官长给一个孩子,还是她的继子,她又觉得眉清目秀,讨喜可爱。人的标准就是这么所心所欲。
王雅梦试探道:“子桐,你弟弟身体怎么样?有什么慢性病吗?”柳子桐先前从没和她提过柳兰京的癫痫,不知是他可以隐瞒,还是他也不知情。
柳子桐在开车,没留心,只随口道:“我弟弟身体挺好的啊,年纪也小,平时伤风咳嗽都不太有的。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正巧有人给我介绍个老中医,说调理身体很不错。我想着要不要介绍给你弟弟,要是他真的和苏小姐结婚 ,那估计就能要个孩子了。”王雅梦想,看柳子桐的反应,也像是被蒙在鼓里。要是确有其事,那柳子桐的继承权倒是稳妥了。他再不济,也不至于让个病鬼上位。
柳子桐大笑道:“你这也太心急了,他们八字还没一撇,你倒不如多关心我们自己。早点给我儿子生个弟弟妹妹,他也就不孤单了。”
“不着急,我觉得还是要多给你的儿子接受的时间。”
“对了,兰京虽然脾气挺古怪的,但你还是要多包容他点。有件事我同你私下里说一声,你在外面不要透露。其实原本我爸妈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属于意外怀孕。我妈那时候都准备去上班了,计划之外有了他,也是考虑了很久,才没有打掉。可是生他的时候又难产,月子做了两年多才恢复过来,我妈也就错过职业复出期了。为这事,她对兰京是有点意见的,还有就是她一直想要个女儿。”
第64章 我让坏男人给勾引得手了
婚礼后一连串的事弄得苏妙露焦头烂额。苏母的病情倒是稳定,也不用女儿整日去陪床。就是自己和自己在怄气。离婚和分居都是她主动提的,可是老头子一扭头当真拥抱新生活了,她又觉得自己被看低了。她一个劲地打听苏父新欢余阿姨的情况,又抓住苏妙露的手语重心长道:“我和你爸离婚,不要房子,是想着不管怎么样,以后都是你的。可是现在不对劲了啊,你爸要是拎不清,房子就要给我外面人了。那不行的,你注意盯着你爸。”
苏妙露敷衍着应下了,抽空回家看了几趟老父亲。他要是退休的人了,迟到早退单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周五下午两点,他都雷打不动溜出去,到 KTV 里搞团建 。
KTV 早就是是老年人的地盘了,有空调有怀旧金曲,还能偷偷带去瓜子毛线和水果,一坐能坐一下午。有一次苏妙露去找父亲,还找错了一个包厢,每扇门推进去里面都是一群红光满面的老人。苏妙露找到父亲时,包厢里气氛正热烈。一群人正怂恿着苏父和余老太对唱情歌。
苏妙露招招手,打断他们。苏父不耐烦走出来,问道:“什么事啊?不能在电话里说吗?我这里正忙着。”他还不忘扭头往包厢里喊道:“先别切歌,等我回来唱。”
苏妙露皱眉,道:“你就要在这里待一下午啊?”
“是啊,挺有意思的。KTV 有的时候还管饭,能叫一碗馄饨吃。”苏父扭过头,眼睛频频往包厢里扫。许是包厢里太热,他面颊微微泛着红,有种罕见的喜气洋洋,像是颗在家庭生活里风干的枣子,泡在水里又鲜活起来了。
苏妙露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便多说,就只叮嘱了几句小心诈骗,别在外面逗留太晚,小心过马路的话。苏父又兴冲冲地拿起话筒高歌,苏妙露听着,倒颇感意外。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老父亲歌唱得不错,还会唱粤语歌。
回家整理东西时,她还从邻居那里听来个八卦。说苏父和余阿姨的暧昧里还有另一个老头的身影,是对面楼的老林,前两年刚丧偶,儿子在北京,他一个人住一套房,百无聊赖,主要在棋牌室磋磨时光。余阿姨现在一天赶两个场子,上午陪着老林打牌,下午找苏父唱歌。也没挑明和哪个老头更亲近。
苏妙露失笑,事情到了这地步,父母各有各的心思,她也无从调解,索性随着他们的心意去了。
她暗地里有种悲观主义的默许,觉得男人总是比女人更想得开。别说是她的父亲,就是柳兰京。将来他们分手了,过上一两个月,她还忘不了旧情,柳兰京估计早有新女友了。
话虽如此,这几天柳兰京向苏妙露求婚的攻势很猛烈,整天用挨踢小狗一样的眼神凝视她。苏妙露虽然不想伤他的心,但这事决不能半推半就。
她背地里找谢秋诉苦,谢秋则是一摊手说风凉话,道:“我觉得柳兰京挺好的,别人杀猪盘里骗子的条件都没他好。你到底不满意什么?”这是违心话,谢秋对柳兰京一向敬而远之。但他们在热恋期,谢秋又承了他的情,许多话便不方便明说。
苏妙露含糊道:“你看,柳兰京的哥哥和小王要结婚了,我再和柳兰京订婚,那我的嫂子不就比我小几岁。多尴尬啊。”
“你会在意这个?你在我面前还不说实话的,不至于吧。”
“瞒不过你,我承认,我在意他有癫痫。他不但是光敏性癫痫,情绪太激动时也会发作。一般他连电影院都很少去,就怕突然发病。看着他发病,我都觉得我的健康像是一种罪过。”
“会这么想说明你爱他。”
“现在是爱,以后很难说。我真的担心认真相处起来,很容易会消磨掉爱意。他这病又不能有孩子,而且年龄越大,情况越严重,吃药可能有用,可能不会。他又很多疑,虽然出身好,但是对钱看得紧,很缺安全感。”
“你也很缺安全感,但订婚是他主动提的。”
“就是他主动提的我才担心,好像从他回国以来,所有事情都是有计划的。先和我同居,生米煮成熟饭,让我父母这里承认。再让我申研究生,要是申请上了,有个名校背景他父母那头也不方便反对了。我知道他是完全为我好,但总觉得被他完全算计在里面。我其实从来没看透过他。”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现在全部的希望都在柳太太身上。她一定努力点拆散我们。加油啊,阿姨,我相信你。她只要表示反对,我就可以为了不伤害母子感情,把这事先拖拖。拖一天是一天。”
“要是柳太太同意了呢?”
“不可能,你没看到她嫌弃我那样。她要是同意了,我给你表演胸口碎大石。”
谢秋苦笑,说道:“胸口碎大石倒是不急,这事情不能一直拖延下去。你知道路易十六和曼特农夫人吗?其实越是有权势的人,越是不在乎伴侣出身怎么样,因为也不需要另一半对自己有帮助。要是柳太太同意,你该怎么办?我的建议肯定是干脆分手好了,一了百了。你不用陪他,抽出空还能和我一起吃个饭。”
换做别人,这话听着是泛酸,可谢秋倒是真心的,她是真想开了。原本苏妙露担心王小年的事对她有影响,一直小心翼翼的。没想到谢秋从家里搬出来,一剪断和母亲的精神脐带,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了,又恢复了最初温文尔雅,冷静自持的气度。倒像是因祸得福。
毕业后的一段日子,对谢秋来说简直是发了一场臆症,人恍恍惚惚,做了许多荒唐的事,蹉跎了大把时间。她本就不是能创业的人,偏要硬着头皮上马,摔个人仰马翻。创业失败后,工作本就难找,还不愿降低标准,活该没有机会。至于王小年,她第一眼就看不上这人,要是尽早摆出狠面孔赶人走,事情也不至于闹得不可收拾。她醒悟过来,恢复正常的方法就是少受些母亲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