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回收之家(24)

“你怎么敢对我说这种话?”金善宝脸色煞白,气得嘴唇都在哆嗦。她对谭瑛是有过一段罗曼史的,她自认为很投入在其中。原本谭瑛就比柳兰京更穷,她愿意接受,就已经是屈尊降贵了,他们这样的感情,哪里轮得到柳兰京来指手画脚。当年谭瑛忽然就和她疏离,难保不是柳兰京的一番话伤了他的自尊,他本就在家境的落差上很敏感。她也一向在这方面小心翼翼的,没料到全让不知情的人毁了。

“所以你是误会我爱上你了?我的品味可不至于如此。”柳兰京摸摸下巴,笑道:“好像有点尴尬呢。不过没事,反正我不尴尬。”

金善宝道:“谭瑛就在加拿大。上周刚到的,带着他的未婚妻一起。”

“哦,挺好啊。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和你有什么关系呢?顺便说一下,自信心过剩是一种心理障碍,找个合适的医生吧。”柳兰京带上门,便离开了,留下金善宝一个人在房间里,反复着被一种幻想冲刷。

她听过谭瑛的近年来的一些事,他毕业后回国创业,也搞得风生水起,不过到底也是中小企业,资历尚浅。如果他们当初在一起,一切便是另一番光景了,有她家族的人脉和他的能力,自然有很光明的前途等待着。更重要的是情感上的倚偎,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待在自己的家里,却觉得漫无边际的孤独包围着自己。可是现在全来不及了,谭瑛就要结婚了,她已经探听到消息了,婚礼就是这两个月的事。

金善宝气恼,不单是为了谭瑛的事,更关键是柳兰京羞辱了她一顿。他怎么敢?她像是走在路上让狗咬了一口,回嘴不回嘴,都丢了面子。

荒唐的是她连生闷气的时间都不够,她父亲金横波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劈头盖脸就骂道:“你怎么做事的?这次的收购合同你为什么都没有让我看过?怎么了,你觉得自己可以独当一面了,就可以自作主张了?”

金善宝委屈道:“我上次和您说过这件事的,您说企划案做得不错,我自己处理就好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你不要自说自话的,明天过来见我一趟,买最早的飞机票,我和你有好几件事要谈。你最近心思越来越野了。大事做不好,小事懒得做。我之前和你提过的,你继母的房子那里排水设施有问题,你说会派人处理。都拖了一个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怎么了,我现在说话都不管用了?”

金善宝低声下气赔不是,“对不起,这件事我真的忘记了,我立刻去给她处理。”

金横波冷哼一声,说道:“不用了,我已经派人过去了,我告诉你,你继母她怀孕了,已经一个多月了,以后她的事情你要关注些,孕妇出什么事都不是小事。你明天过来的时候记得带点礼物,她和我在一起。”

挂断电话,金善宝懵了,这事她是丝毫不知情。这段时间她让路海山的出轨搅得心神不宁,在这样的大事上竟然迟钝了。她真正的对手一向是父亲,又要讨得他欢心,又要逼他放权。金横宝老来得子,对继母的宠爱自然更甚从前,对他自己也是极大的振奋,觉得老当益壮,更不愿意放权了。她凭空中竟多出来个竞争对手,落到腹背受敌的处境了。

金善宝一抹眼睛,站在镜子前理了头发,标标准准,虚虚假假地露出个微笑。她现在还没有资格哭,眼泪是胜利者才有余裕留的。柳兰京这条小狗便由着他去叫吧,暂时没空去管他。

第21章 游艇太俗气了,换个新鲜点的吧

柳兰京带上门出去,他获得一场不光彩的胜利,但这并不能洗刷金家姐弟留给他的耻辱回忆。柳兰京到加拿大读书的时候,金善宝已经十六岁,心智近于一个成年人了。她的弟弟则比柳兰京小一岁。刚开始柳兰京的英语说得很糟糕,为此只能留了一级,和金亦元当同学。

他青春期时瘦得可怜巴巴,苍白又沉默,穿着空空荡荡的衬衫,低着头,像个留短发的女学生。这样的形象在西方的校园文化里很不讨喜。白人顶多是忽视他,像是跨过一道黯淡的影子。金亦元却带头欺负他,取了许多外号嘲笑他,叫他娘娘腔,藏起他的课本,让其他华人学生一起孤立他。他喜欢看他强忍着不哭,眼眶却泛红的样子。很长一段时间,柳兰京都是哭着去上学。杰西卡是连哄带骗把他弄上车,在学校对面停车,让他在车里哭完,再去上课。

等大了一点,柳兰京才学会反抗,但他又太瘦,金亦元轻轻松松揪着衣领把他抵在墙上。他们没有打架,至少在学校不能打架,会被开除。柳兰京不再哭了,他直接找到了金善宝,让她好好管教弟弟。

金善宝听完笑了,带点满不在乎的气韵,说道:“我弟弟虽然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你难道不应该先反思自己吗?你肯定做得不对的地方。要不然他干嘛只针对你,而且也没有别人站出来帮你。”

柳兰京无言以对,只有泪光在眼睛里闪烁。

又过了半年,情况稍有好转,一来柳兰京终于开始突飞猛进地发育了,体态面容上都有了成熟男人的雏形,同时谭瑛出现了,为了申伦敦大学学院,稳妥起见先读了一年预科,准备的时时间就来加拿大陪他。谭瑛和柳兰京是远方亲戚,亲缘关系能追溯到太姥姥那一辈,谭家八十年代就搬去了南京,谭瑛的父亲是医生,母亲是大学副教授。在国内时两家并不往来,等出了国,正巧年轻一辈的年龄相仿,便让谭瑛一并借住在杰西卡家,好与柳兰京做个伴。

柳兰京和他玩得很好,算是他青春期最好的朋友,但谭瑛一向界限分明,住下的时候每个月都付房租。谭瑛比他大几岁,偶尔也会辅导他功课,闲暇时就结伴看冰球比赛。回忆起兄长的形象时,柳兰京最先想到的往往不是柳子桐,而是谭瑛。

谭瑛青春期时是个结巴,很标准的老实读书人模样。因为他一张嘴就会惹人嘲笑,所以愈发沉默寡言。但暗地里他是个狠下一番功夫的人,每天早上五点练习演讲,到了他们闹翻的那个月,他说话已经是个非常流畅的人。

金善宝第一次见面时,因为柳兰京的缘故,对谭瑛很不客气,说他的名字这么风雅,人却长得傻头傻脑。谭瑛想反驳,却说不出来,就结结巴巴道:“你这样很过分啊。我是会生气的。”

金善宝冷笑一声,“那你生气啊,让我见识一下啊。”

谭瑛张张嘴,说不出话来,就有些委屈地跑开了。临走前还撂下句话,道:“你等着,我回家想好了再来找你说。”金善宝在后面听着哈哈大笑,没想到第二天谭瑛当真拿着篇稿子,对着金善宝念,结果又被反驳到结巴。简直傻得无可救药。

柳兰京本以为这两人没有可能,却不知道,爱与恨往往是一线之隔,一切情感真正的反面是漠不关心。

在柳兰京没留神的时候,谭瑛和金善宝恋爱了,他出门的时间越来越来多,躲闪的神色也常见,整个人还总是魂不守舍的,柳兰京原本以为他是嗑药了,一逼问才知道,他是陷入了恋爱。柳兰京咬牙切齿,很有一种自家的猪让白菜拐跑的憋闷感。

柳兰京持之以恒说了金善宝许多坏话,终于换来谭瑛的一句,“你是不是因为她弟弟的事,而对她有偏见?”

柳兰京语塞,明白恋爱中的傻子是听不进人劝的,只得撂下一句,“你和她的家境差太多,她心里不一定看得起你,只不过对你有新鲜感,要么是多方下注。”

“那你呢?我和你家境差这么多,你在心里看不起我吗?”

柳兰京喃喃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与不是,都留下了许多隐患,柳兰京这才意识到,他自怜自哀的身世,在其他人心中已经是会触痛自尊的奢侈。谭瑛是一个很要强的人,柳兰京偏用阶级问题拆散他的恋情,反倒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让他审视起友情里的落差来。

终于在柳兰京帮忙代写情书时,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柳兰京脱口而出道:“她连我都看不起,怎么会看得起你?”

谭瑛道:“是啊,连你都看不起,自然看不起我,反正你也是看不起我的。”

原本是事情到此,还有可以回转的余地,但柳兰京气得哭了,杰西卡发现了,自然问他原因。谭瑛与金善宝恋爱的事,对家长都是保密的,柳兰京赌气似地说了出去。杰西卡知道谭瑛的父母并不允许他恋爱,便把这事转告了。谭瑛父母自然着急上火,险些飞到加拿大来,让他专心学业,勒令他们立刻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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