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回收之家(132)

苏妙露回他道:“说明你的车不错,天冷了,猫要找个地方取暖。你让司机开车前注意看一下有没有猫躲在底下。”

柳兰京说好,结果第二天晚上差不多的时间又发来张照片,这次变成三只猫了,而且他车窗好像忘了摇下来了,有一只索性睡在后座上,用柳兰京的羊绒围巾圈了个窝。

苏妙露觉得很有意思,不少人都很怕柳兰京,但动物又都喜欢亲近他,柳太太养的那只猫就喜欢骑在他背上。她问道:“那你准备拿它们怎么办?”

柳兰京回道:“已经统统抓去绝育了,送去店里找人收养了。”

苏妙露原本在洗碗,瞥见这条回复,想象这场景,觉得有些逗乐,忍不住笑起来。正巧室友到厨房来,诧异道:“什么事这么高兴啊?你洗着碗都在笑,老板给你加工资了?”

苏妙露洗掉手上的泡沫, “你让人帮你把猫赶了吧,这样容易刮伤车。”

“不,这样挺好,很多人都觉得爱护动物的人会比较好说话。让他们继续误解下去,接下来我要做大的人事变动了。”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个礼拜,柳兰京有一天完全没回复她,苏妙露没放在心上,以为不过是年末临近了,他诸事缠身。一直到第二天凌晨,他才解释道:“我刚才在飞机上,没看到。”

苏妙露问道:“是要出差吗?”

“不,我准备和林棋见了一面。我已经到新西兰了。”

苏妙露愣了一拍,缓缓呼出一口气,原本打了许多话,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道:“那你代我向她问个好。”

新西兰是个好地方,气候宜人,风景秀丽,适合于度假、休整和逃离。单说林棋的逃离,似乎也不算太成功。她这样的学历背景,如果不是为了移民,大可以选个好学校再深造。就算当真要移民,按她原本的家境,投资移民也是很轻松的事。 平日住在宿舍里,周末去大商场要开一个小时的车。 她这样的逃离,几乎是带着点隐居的味道。

但她显然乐得过这样的日子,柳兰京找到她的时候,她倒是心平气和的,搬了把椅子给他,道:“你先坐下说话吧。”

柳兰京道:“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只是为了自由的话,牺牲也不小。”

“告诉你个秘密吧,其实也不算秘密了,我爸一直对打我妈。我是在这样的家庭下长大的,我最擅长的解决方法就是暴力。所以我只会这样,把看不顺眼的人都伤害一顿,然后逃走。”林棋给他泡了杯茶,加了牛奶、炼乳和糖,柳兰京礼节性在嘴边碰了一下,不太敢喝。

“报复完所有人之后,会很空虚的。”

林棋笑道:“那是你,不是我。最开始我以为你和我不是一类人。你更自由,我很羡慕你。后来以为我们是一类人,我也可以很自由。现在看来,我们确实不是一类人,你没那么自由。家其实是自由的反面,有牵挂,有恐惧,就跑不了。”

“或许有的人的恐惧恰恰是没有家。”

“听起来很好,但我没兴趣理解你,你是个瘸子,不代表我要听你说教。”

柳兰京笑道:“你现在刻薄得让我印象深刻,我反倒有点喜欢你了。”

他这话说得装模作样,不过林棋倒也把戏顺着演下去,一样装腔说道:“是嘛,那我真是受宠若惊,我还以为你要找我算账呢。车祸的事,你就这样算了?”

“你以为我不想吗?但这件事最应该负责的人是我。我爸妈应该是恨我的,但他们也只有我了,我哥倒是不恨我,我倒宁愿他更恨我一点。”

“随你高兴吧。反正你一副要为了家人好好生活的样子,对你这样的人我没话说,只能说祝你好运吧。”她见柳兰京没喝茶,就直接端着杯子倒了,懒得与他瞎客套, “你要报复我的话,可以再来这里找我,我暂时不会搬家,不过我要是突发心脏病死了,只能说过时不候了。”

柳兰京问道:“你就不想知道谭瑛现在怎么吗?”’

“等他死了,你再来和我报丧吧。我也好作为遗孀去继承些财产。”

林棋是完全不在乎谭瑛,但谭瑛倒是时时刻刻把她挂在嘴边。他是个一向顾及体面的人,便为林棋的离家出走找了很妥帖的理由。他逢人便说,“我是一向觉得女性结婚之后也不该一味的为家庭做贡献,也要有独立自由。像我太太,她准备出国深造,追求事业,那我肯定是支持她的。我和她说,你尽管去吧,一年两年的都没关系,家里我来照顾好了。”

于是便都视他为很好的丈夫,与极老实的男人,但为了这个虚名,他也不得不每月往林棋父母家跑上几趟,照应着。

柳兰京和谭瑛碰过一面,是他主动来找他的,带着些礼品,有讲和的意味,叫了他几声兰京,柳兰京都佯装没听到,一直等到他毕恭毕敬叫了柳先生,他才问道:“是你啊,谭先生有什么事吗?”

“我们之前好像有些误会,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找个时间详谈?”

“有什么误会吗?我不记得了。”

“其实发生这么多事,我都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

“你可以恭喜我。”柳兰京拄着拐杖,头也不回,便上了车。

柳兰京曾经羡慕过谭瑛。他们一起回国,在机场,谭瑛的父母都来接机,他没遮没拦地和他们开玩笑,一家人都笑。柳兰京孤身一人,背着包,从旁看着。他想,如果我生活在这样美满的家庭里,应该会变成更好的一个人。现在看来,是他想错了 。

柳兰京从新西兰回来,看了一下日程,还有一天半的休息时间,索性绕路去了南京。 这大概就是当领导的好处,他给自己请假,自己准假。

他敲了有一会儿的门,都不见有人来应门。他不由得疑惑起来, 因为这是礼拜四晚上,他想她应该是在家的。 又等了三四分钟,苏妙露总算把门打开了,只松松垮垮披了件浴袍,却像是个泰国人。她在洗头发,用泡沫把头发堆起来垒得很高。

柳兰京愣了愣,觉得见识了某项非物质文化遗产,“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你说呢?”苏妙露用手扶了一下头顶,用洗发水泡沫垒成的塔,微微有些要塌方的迹象。她说了句自便,就把柳兰京晾在门口,冲去洗脸池冲头发。

房子里没有男用的拖鞋,柳兰京就脱了鞋,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 他的拐杖敲在地板上,哚哚哚的,有点像是高跟鞋的鞋跟。柳兰京凑过去看苏妙露洗头发,是真的很好奇,用一种虚心求教的口吻道:“你为什么把头发和身体分开洗?”

“因为懒,也因为冷,这房子里的风暖不太好用。”苏妙露听不清他说话声,稍稍把腰直起来些,泡沫就滴滴答答落在台面上,柳兰京的衣服上也溅到了些。

“这里确实,挺磨练意志的。”他想自己倒是可以出钱把这里重装修一下,不过毕竟是出租屋,不划算,而且苏妙露也不会同意。

“没办法,我意志力薄弱嘛。”她耳朵后面有一块泡沫没冲掉,柳兰京用手指点了点,她把手摸索过去,问道:“是这里吗?”这么一碰,就摸到了柳兰京的手,指尖碰指尖,都有些滑腻腻的。

柳兰京轻轻把她的背往下压了压,道:“你这样是冲不到水的。”

“这么弯腰我很吃力啊。”苏妙露低着头,看到柳兰京踩在地板上的袜子。他倒还是个讲究人,西裤裤从来不配白袜子,上身穿得倒不太正式,衬衫外面还搭着件羊绒开衫,有点柔和的文雅相。以前没见他穿过这身,称得上是新瓶装旧酒,有点安稳的新鲜感。倒不至于这么快就旧情复燃,只是有些蠢蠢欲动之感。他憔悴了些,又换了个新发型,更好看了些。

“泡沫还是没冲掉,你的头别动。”柳兰京把她左边的耳朵挡住,随手拿了个刷牙杯子,灌满水,从耳朵后面浇过去。苏妙露吓得肩膀一缩,柳兰京倒是很得意道:“解决问题了嘛。”

苏妙露直起身时,故意用头发甩了他一身的水。柳兰京抹了一把水,把毛巾递给她。两只手又碰在一起。就在这时候,她的室友也从外面回来了,听到钥匙开锁的声音,柳兰京像是做贼心虚一样,猛地抽回手,拉开些距离。

小张见有个陌生人在家里,怔了怔。苏妙露急忙道:“这是我表哥,他就来看看我,立刻就走。不会过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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