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谨良点了点头,没说话。
“嗳!”老板激动得脸都红了,“这些衣裳是我娘子精心缝制了好几个月的,因为要价贵,喜欢的人虽多,却一直没人买走。要知道今天全都卖出去了,她肯定很高兴!”
见买下衣裙能令为生计劳累的市井夫妻如此高兴,赵谨良有些被感染,含笑回道:“无事,你的娘子高兴,我的娘子也高兴,这是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临近结局了,写得反而更谨慎了,不想水、也不想仓促,每天都要琢磨好久。(所以我得删掉文案上日更5000了2333)
☆、弑父
等老板包好裙衫,乐呵呵地收了钱后,赵谨良状似无意般问起:“这成衣铺子不俗,开在此间有些不大合适,老板为何不开在东市?”
他此言一出,那老板的笑忽然就变得有些苦:“听您二位是外地口音,可能有所不知,东市......东市被官府掌控,租金太高,又隔三差五添些由头收取费用。若交不上拖欠了,就要滚利。我和娘子曾在东市开过三个月的店,现在都还没还清所欠银钱。”
难怪这样一家称得上精致的成衣店会开在多是平民百姓所在的西坊,背后竟是因为官府恶意收取银钱。
那老板诉了苦后,怕引起客人不喜,又再三感谢太子出手阔绰。
赵谨良和杜若对老板表示了同情,让珍珠收下包好的衣裳,相携走出了成衣店。
杜若见太子没了来时的轻松,轻声问道:“夫君,要不要去东市看看?”
“不必。”赵谨良拍了拍杜若的手,“今日首要陪娘子要紧。”
杜若知道太子心系大事,听到这临江郡官府恶意压榨黎民百姓,肯定要放在心上的,于是歪着身子将头凑到他跟前,撩开自己帷帽的面纱,盯着太子眨了眨眼道:“那你娘子想去东市看看,夫君可要相陪?”
看她灵动的模样,赵谨良心中一动,也因为她的懂事而动容。没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娘子如此动人,为夫自然什么事都依你。”
跟在他们身后的珍珠和珊瑚见到两位主子这样亲昵,低头抿唇笑了。
今日两人头一次见到太子能站起来并行走与常人无异,心中震惊之下,想了许多,又最终都化为了对太子信任自己主子的骄傲,心里也满满地为主子高兴。
太子好、东宫好,她们主子就好。
杜若与太子坐上马车来到东市,见这里果然与方才西边市井坊间大不相同了。街面宽阔少见摊贩,各式铺面林立,往来也皆是穿戴精致,带着丫鬟小厮的显贵人家。
只是有一处吵闹与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远远看去,只能瞧见那吵闹发生处是一间不大的铺面,店门旁的幌子上写着“曾记香材”。
待稍微近些,就能听见四五名男子不怀好意的嚷嚷,其间还夹杂着一名女子愤怒的声音。
这种情形,怎么看都是那女子正在受欺负。杜若转头对珊瑚道:“去周围问问是何情况。”
珊瑚面相甜,又很会与人打交道,是探听消息的一把好手。得了主子的吩咐就赶紧去那曾记香材附近的店面打听去了。
没过多久,珊瑚带着消息归来,走到杜若身边同她解释道:“主子,据旁边酒楼的店小二说,这家曾记香材是个鳏夫带着女儿开的铺面。因为欠着租银还不上,借了钱庄的银钱。前不久那鳏夫去世了,店里只剩他女儿撑着,那钱庄的东家就派人来胁迫那香材店的女子入府做妾抵债,人家不从,还三番五次来骚扰,今日这都第三回了。”
同为女子,杜若最听不得清白身世的女儿家被人如此侮辱,气愤道:“岂有此理,怎有如此无耻之徒!”
听着从那香材铺子传出来的吵闹声越来越大,甚至还有砸东西的声音,杜若眉心一跳,看向太子,试探问道:“夫君,咱们可否帮帮那女子?”
赵谨良能懂女子对女子总有些设身处地的怜悯心,更何况这钱庄老板敢这么做肯定与官府也脱不开关系,于是吩咐他身后假扮成小厮的侍卫拿着钱袋去助人脱困。
这回侍卫去的有些久,帮那女子还了债,又赶走了闹事的无赖,这才回来复命。
这助人之举对杜若和太子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解决后也没放在心上,继续朝前行进了。
谁知没走出多远,背后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恩人请留步!”
杜若回头一瞧,看清来人面庞后微微挑起了眉,没想到那香材铺的女子竟是如此绝色。
即使穿着朴素的班布制成的衣裳,可她肤白莹润,生了两簇弯弯柔婉的秋波眉,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又因脸颊下巴削尖瘦弱而惹人爱怜。
那美人见她追着的恩人都转过身来了,攒紧双手,吐了一口气,双膝一弯利落地跪在了地上。
“小女曾婷妘,多谢恩人救我于危难中。只是小女势单力薄,恶人恐不会善罢甘休。请恕小女斗胆,见恩人富贵非同寻常,求恩人收留小女,小女愿当牛做马,以劳作还恩人解救小女的三十两银。”
见这一时好心施以援手救下来的美人想连人奉上,杜若看了看太子,见他陌然不置一词,料想太子应当不想多生此事。
曾婷妘自知貌美,她为自救,破釜沉舟如此请求,救下自己的恩人却丝毫不为所动,料想恩人应当与他的娘子感情甚笃。
她玲珑心思,当即就改为跪朝杜若,双掌贴地磕了一个头:“求娘子怜悯收留小女,小女必任劳任怨。”
赵谨良原本不想理会,但见这女子知道求他不如求杜若,还算有几分聪明。又想起自己有一桩盘算,此女容貌不俗,还算合适,也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于是开口道:“既如此,我便给你个机会,你回铺子等着,稍后自有人来寻你。”
说完这些,赵谨良拉着杜若头也不回地走了。
杜若有些惊讶,但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待探查东市完毕,乘马车回行宫时,才凑在太子身边,同他询问。
“殿下,您会如何处置那姓曾的小女子?”
赵谨良不欲隐瞒杜若,同她解释道:“让她参加今秋的大选,进宫为我所用。”
杜若微微睁大眼睛,显然有些难以接受。
“她追来求我们,心思并不单纯,也许皇宫更能成为她的好出路。”赵谨良揽过杜若的肩拍了拍,“若她不愿,也不会勉强她。”
杜若有些滞涩地点了点头。争权之路,势必会有些牺牲品。只要于太子有益,便也是她心之所向。
因太子在临江郡还处置了一起官府黑暗租赁案,在徽州停留的时日便又加了几日。自徽州离开后,继续由运河乘龙船南下,经扬州、舒州至苏州,同年四月到达杭州,巡查完杭州后,便自京杭运河返京。
太子离京期间,恭亲王一系本应借势影响朝政。可在此期间,一名司农寺官员经两年多地试种测验,向永光帝进献了能在干旱北地存活,产出可代粮食的菳米。此植物若经推广,可在干旱之年支撑百姓度过灾荒。
此消息一出,震惊朝野。永光帝龙心大悦,破格擢升此官员,填补户部左侍郎空缺,监管推行菳米事宜。
赵谨穹在南巡途中多次设伏刺杀太子无果,手下三名大将再难重用,又叫太子的人渗透进了户部,接连遭受打击,令他频频失态。
太子南巡回京后,朝堂局势日渐紧张。一旦忙起来,太子就再也没召见妃嫔去前头,也甚少光临后宫,除了每月初一去太子妃的颖顺殿,就连晴光殿也是一个月才去一两次。如此情形下,承恩殿再次空置了。
后宫不知前朝事,但仅仅从这些细枝末节的变化,众人也知道了现在局势紧张。
永光十九年秋,大赵五年一次的大选举国上下范围展开,最终选中十六名女子充盈后宫。
据传此次采选中,一位曾才人姝色出众,很快便荣获永光帝专宠。
这名曾才人,就是南巡中在临江郡因杜若心软救下的香材商女儿,曾婷妘。
当初赵谨良派人暗中接洽后,曾婷妘自愿进宫为他所用。因她善调香,赵谨良便安排她利用燃香下手脚,夹带损人中气、难以查出毒性的石陵草,慢性毒害永光帝。
赵谨良在皇宫中的暗人与曾婷妘里应外合,从未失手。至永光二十年清明时节,皇帝患了一场风寒,因身体亏空、中气匮乏,竟是日渐缠绵病榻,百药无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