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回看来人,目光平淡。
那戕夷人见到马车里的六公主变成了另一个女人,瞪圆了双眼骂了一句听不懂的戕夷话。他甩开车帘,出去跟另一个人吱哇说了几句,而后又两人一起登上马车掀帘看向杜若。
他们因愤怒而眯起的绿眸真的好似荒原中饿极了的野狼。
一人扬起手中的刀就要冲进来,引起两名宫女凄厉的尖叫。
杜若一双眼睛眨也不眨,抬起下巴蔑视那人,只想挑起他的愤怒,让他下手痛快些,免得自己平白受些不堪言的屈辱。
另一人抬手拦住了他,叹了口气说了几句戕夷话。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那想要杀人的人收回了刀。而后两人扯出黑布蒙上了杜若和两名宫女的眼睛,用麻绳捆住了她们的手脚,还塞住了她们的嘴,做完这一切后又一起出去了。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
等待自己的不是死亡,而是未知的处境,令杜若失望不已。落在戕夷人手中不知要被带到何处,在她看来那真是比死还可怕。
但杜若还是尽量稳着心神,在心中描绘马车的大致行驶方向,又模仿刻漏滴水的速度,在心中记着马车行驶的时间。
马车行了约摸一个半时辰,终于停下了。
随后进来了三个体型庞大的人,拽着绳子将杜若和宫女们拎了出去,走了几步后将杜若扔在了地上,却把两名宫女带走不知去了哪里。
地上没有草,而是遍布砂石,并且比较细腻。像是被人打扫过的场地,一般这种地面很像落营所在之处。
两个戕夷人对话的声音在杜若身前响起,其中一个声音就是方才阻拦别人动手的那个人所发出。另一个声音低沉沙哑,不知是何人。
正在心里猜想这些戕夷人会怎么处置她时,杜若嘴中塞的破布和蒙眼的眼罩冷不防被摘了下来。
长久处于黑暗中的眼睛甫一见光还有些不适应,眨了几次后,才能看清站在身前的那个人,他一身戕夷王族的打扮,黝黑卷发竖起,两侧头发被刮得一干二净,一道红痕长长横过鼻梁。不知是哪个戕夷的首领。
他对着杜若开口,换成了生疏的汉语:“我要的是六公主,怎么变成了你?”
杜若回道:“我对你没用,所以赶紧杀了我吧。”
那首领嗤笑了两声,走到杜若身前蹲下,捻起杜若的下巴说:“杀你是肯定的,不过你长得如此美丽,直接杀了有点可惜,等本王尝过以后再杀。”
杜若垂下眼眸,看准时机,一口咬紧那自称戕夷王族的手指。
戕夷王族吃疼,扯回手指扇了杜若一巴掌,正欲拎起杜若再打,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王子,这女人是生过孩子的,还是交给本王吧。别委屈了你。”
戕夷王子啐了一声,松开杜若重新扔回地上,拍了拍手走了:“那就交给你处置吧。真是晦气。”
听这来人的声音,杜若终于想通为什么戕夷人今日如此大费周章了。原来竟是赵谨穹在背后搞鬼。
赵谨穹走到杜若身边蹲下,摸了摸她被戕夷王子打得红肿的左脸颊,眼底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心疼。
他拎起绑着杜若的绳子,同戕夷人拎人一样的姿势将杜若带到了自己帐中,轻轻扔在了床上。问道:“为何偏偏是你来坏本王好事?”真是让人有气都没处发。
杜若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这种卑鄙小人,永远都成不了大事,今天不是我也会有别人。”
杜若并不知道赵谨穹对她的心意已经到了何种地步,不过她也并不需要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作死之人衡死之
☆、救美
听了杜若愤愤的话,赵谨穹非但没有生气,还勾唇笑道:“本王是卑鄙,那你可知道落在卑鄙之人手中会是什么下场?”
见杜若眼中生出了一丝惧意,他算是摸到了这个连死的都不怕的小女子怕的是什么。她怕的是受辱,怕的是令她挺直脊背的忠义被污浊。
赵谨穹看着杜若就算惧怕,仍然还是一副强硬不屈的模样。心里感叹,真是好一朵带刺的花,令他忍不住想要采撷下来据为己有。
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打破了他旖旎的心思。
“无论我有何下场,你都将是太子殿下的手下败将。永远都不及他一分一毫。”
赵谨穹被挑起怒火,欺身而上,捏着杜若的脸颊狠狠道:“你以为赵谨良是什么好人?他不过是会演戏罢了。”
“那又如何?他怎样都比你强。”杜若强撑着身子不让自己躺下,并且漠然回视赵谨穹,希望惹怒他给自己一个痛快。
可她越是想死,赵谨穹却偏不想令她如愿,捏着下巴的手改为抚着侧脸,阴恻恻道:“杜若,你越是这样,本王就越想看你在本王身下承欢的模样。撕碎你的衣裳,撕碎你的气节,看你还怎么跟本王犟。”
杜若见同疯子讲不了道理,笑了一声,说道:“你也就只有这点本事,可见你这一辈子也就只是这样了。”,说罢,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赵谨穹眼睛瞪得通红,攥着杜若的衣领将她提起来,又蓦地松开了手将她扔回床上。气得插着腰在帐中来回踱步。
“既然你这么死心塌地信赵谨良,那本王就跟你打一个赌。待他来救你时,若愿用江山换你,本王就放你们离开。若他不救你,你以后就跟着本王。”赵谨穹转身看向杜若,眼中闪着精光,“如何?”
杜若睁眼看着地毯,淡淡地说:“你要杀要剐可否快点。”
赵谨穹坐回杜若身边:“你不敢赌?”
这个恭亲王脑子中好像存的都是水,杜若已经不想搭理他的了,闭上眼再不回话。
赵谨穹正欲再说什么,帐外传来一声通报。
“禀恭亲王殿下,斥候探查到有两大队皇宫侍卫正在朝这边聚拢、大概有百人之多。”
“来得这么快?”恭亲王站起身,重新用布堵住了杜若的嘴,又割开了捆着她腿脚的绳子。“赵谨良来救你了,本王迫不及待想看他会如何选。”
杜若睁圆眼睛,心中为太子来救她而高兴,又担心太子会中了赵谨穹的计,一时间心绪复杂。
赵谨穹拽着杜若一起走到帐外,将她交给了自己的近卫,然后排兵布阵去了。
虽然被塞住了嘴,但这一回杜若的眼睛没有被蒙上,近卫擒拿着她往外走,她才开始仔细打量这周围。
这是一处靠山的平地,背后的山怪石嶙峋,少有草木,四周扎着几座大帐。此时已经不见戕夷人的踪影,想必他们在计划被杜若搅合失败后就离开了。
赵谨穹将周围布置好后,唤人搬来一张凳子,朝着过来的必经之路坐下,让近卫擒着杜若站在他身旁。
没过多久,东宫左右卫率来到不远处,而后侍卫分开,太子的步辇从中走出,随后轮椅从步辇上推下,来到了前方。
赵谨良与杜若遥遥相望,见杜若虽有狼狈,但并无崩溃,多少放心了些。这才出声对赵谨穹说:“恭亲王,暗通戕夷人,可是大罪。”
赵谨穹悠然回道:“太子此言差矣,本王只不过见这附近有火狐出没,来打个猎罢了。撞见戕夷人掳掠大赵子民,便出手救了人,还杀了几个戕夷人,待进了宫,就献给父皇。”
杜若心知这赵谨穹敢公然在此,应当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所谓杀的几个戕夷人,怕只是用死了的戕夷奴隶假扮的。
听他这么说,赵谨良也并不意外,冷声道:“既如此便罢。速速将寡人宫里的杜良娣放了,否则打个猎死这么多亲兵不划算。”
赵谨穹看了近卫一眼,近卫立即抽出一把短刀横在了杜若脖子前。
“你有什么筹码威胁本王?要人可以,砍下你的一条腿,本王就把人放了。”赵谨穹欣赏着自己的扳指,说完后抬头觑了太子一眼,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半点不收敛。
赵谨良面色森然:“你敢动她一分一毫,今日此处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太子好大的口气呀。”赵谨穹鼓了鼓掌,“父皇知道本王在此打猎,你敢动我,你能独善其身?”
这就是赵谨穹不到五十人的阵仗面对太子百人亲卫也毫无所惧的原因。太子若敢在此动他,背负上弑兄的罪名,他自己就要面临因失德被废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