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杜若去颖顺殿找太子妃,她的反应来看,此事太子妃确实是不知情的。从她交给杜若的结果来看,太子妃最终还是选择了包庇萧宝茹。
杜若有些担心,她最不希望的就是太子妃还是和萧宝茹同一阵营,她要与她们二人为敌。
但是她没有选择,她不可能不与萧宝茹作对。萧宝茹这样的人,就像在森林里遇到的野熊,如果选择逃跑、躲避,会一直被野熊追杀。只有奋起反抗,杀掉野熊,才能有机会存活下来。
她用伤了自己的手,换来太子妃与萧宝茹的低估,和短暂的安全。要解决萧宝茹,还需要再好好想一想。
但杜若忘了,还有个太子赵谨良。
他会带来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不要一个人莽,队友正在支援的路上
☆、二传
在女医和杜若自己的医治下,她手上的红疹水泡渐渐好了。因为闹到了太子妃跟前,先前为难晴光殿的宫女太监,又都渐渐散了。
东宫的女人们过了一阵宁静无波的日子。
这种宁静随着大太监程珉再次来到宜春宫而打破。
东宫中,在太子与后妃居住的宫殿间,有一道长长的宫墙,宫墙开三门,左门为宜秋宫门,中间一道为光天殿通承恩殿的宫门,右门为宜春宫门。
因太子从未用过承恩殿,承恩殿及宫门常年冷清。大太监到后宫传唤嫔妃,去哪一宫就走哪一宫的宫门。
所以程珉到了宜春宫门,守宫门的小太监们阿谀奉承的时刻,宜春宫内就立刻有了消息。
晴宣殿中,正好在外行走瞧见程珉的宫女快步走到正殿里间,一脸喜色告诉董春春:“小主,奴婢瞧见程公公了!”
董春春正在和贴身宫女玩双人叶子牌,闻言立刻推了纸牌,问道:“可是要来咱们晴宣殿?”
宫女可不敢明确回答,但又想讨好董春春,于是模模糊糊说着:“奴婢还不知,但好像就是朝咱们晴宣殿来了。”
“没错。”董春春站起身来,“就是该到我了,走,咱们出去迎程公公。”
董春春带着两个宫女,出了晴宣殿的宫门,正正好瞧见程珉身后跟着宜春宫的看门太监,在往这边走,她得意地笑了笑,赶紧迎了上去。
“程公公好!”
程珉对她行了个浅浅揖礼:“董良媛万福。”
“辛苦程公公跑一趟了,咱们是直接走吗?”
“嗯?”程珉疑惑,“董良媛何意?”
看着程珉带些戏谑的笑,董春春觉得脸都烧起来了,声音渐渐小了,但还是执着地问:“该轮到我侍候太子爷了呀。”
“董良媛说笑了,何来轮次这一说?以后可不能再问了。”程珉摇摇头,径直朝后走了。他虽到不了太子爷跟前伺候,但也掌管着东宫前头的琐事,得太子爷信赖。遇到妃嫔不懂事,也不必给脸。
那名小太监耳朵里听着董良媛如此没规矩叫程珉给讽了,头都不敢抬,跟着程珉身后走了。
董春春转过身子看着程珉目不斜视地经过晴宣殿,转弯进了晴光殿门前的小巷。撅了撅嘴,觉得有些丢脸,搅着披帛悻悻地回去了。有些羡慕杜若,又有些嫉妒。
这一回,晴光殿正殿里因为安静,小太监唤了一声,屋里的人就出来了。
杜良媛梳着俏丽的百合髻,只插了一柄白玉梳篦,裙衫还是惯常穿的青系浅葱色,带些绿又带些蓝,在这有些燥热的午间,让人瞧着就觉得清爽。
程珉还是老一套的话词:“杜良媛万福,太子殿下有请,劳您跟奴才走一趟。”
距离上一回被传召,还未过半月,程珉这么快就来晴光殿第二次,让杜若有些意外。
大太监传召,代表的就是太子。杜若规规矩矩朝程珉回了一礼:“天气酷热,路途遥远,程公公不若用杯茶水歇歇再走?”
这话问到程珉心坎里,这一路又热又晒,他确实有些渴了,便没有推辞:“也好,那就劳烦杜良媛了。”
把人请到正殿堂屋里,让珍珠给程珉上了茶,又招呼珊瑚把膳房刚供过来的甜杏端给程珉用了,歇了一盏茶的时间,二人这才离开晴光殿。
杜若体贴了程珉,程珉也回报杜若,一路上靠着边走,用自己的影子和宫墙及大树的影子给她遮了个严严实实,没有晒到半点太阳。
他们这些阉人,既无情又有情,若是遇到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表面上不会如何,暗地里有的是法子使绊子报复回去。可若是着人尊敬,他们也会好好记在心上,回报一二。
这一回,杜若被程珉带到了光天殿的小花园中。
光天殿与丽正殿不同,是太子的寝殿,因用处没有丽正殿大,所以占地面积要小很多,但四周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景致美丽非常。还围着一处小花园,建了八角凉亭,供主子乘凉赏玩。
把人带到后,程珉同前一次一样,默默退下去了。
前头是一处花圃,太子正专注地望着身前脚边的植物,身边有两个太监正在跟他说着什么,周围的太监宫女离得不远,还有整肃的护卫守在四周。
这一回没有林正堂接引,杜若思躇了一会儿,还是走上前行礼问安道:“太子殿下万福。”
赵谨良见杜若来了,挥挥手让旁人退下了:“来看看,寡人派人从昆州送来的菳米。”
闻言,杜若走到太子跟前一看,原来他的脚下放着六盆从昆州埅县山野间挖来的菳米,方才正在与宫里花房的太监商议此事。
杜若细细瞧着,那灌木叶小而长,绿油油的,已经开起了大簇大簇绿豆大小的白色花朵。
太子曾对她说,要把菳米研究透彻,如若菳米可代食,就尽力推行到北方等易干旱的地区种植,助那些地区的百姓度过缺粮的荒年。
看着这六株不远万里精心呵护送到上京的菳米,杜若眼眶有些湿润,她被爱民如子又事必躬亲的太子殿下感动了。
“这可是你与寡人讲的那个菳米?”赵谨良问杜若,言语间透着一些愉悦,这才有了十八岁少年郎的稚嫩。
杜若点点头:“是呢,这就是昆州老百姓荒年赖以生存的菳米。只是不易存活,产量小,所以只在昆州当地才有。”
“好,已经交给了两名花房中擅种植的太监照管。”赵谨良看着正蹲着仔细瞧花簇的杜若,“还带回了一袋往年留下的菳米,寡人让小厨房泡了正要尝尝,杜良媛可要一起?”
“好啊!”杜若回头看赵谨良,撞进他的眼中。二人一个目光雀跃含着光,一人温柔如星海,都在憧憬向往着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的大好河山。
因为要喝菳米粥,杜若又随着太子的仪队来到了丽正殿,太子用膳的屋子。
在太阳下晒了许久,杜若瞧着赵谨良脸色都有些发红,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却还是脊背挺直、仪表端正,仿佛不受一点影响。
但其实端正的仪表下,赵谨良后背的衣服已经打湿了一大片,此时贴在背上,有些不舒服。可他换一次衣服太麻烦了,因为杜若在面前,只好先将就着。
因为是后背,杜若看不到,但林正堂看得好好的,担心太子着凉,他只好硬着头皮劝道:“殿下,可要换一身衣服?”
“不必。”被赵谨良无情地否决了。
因为林正堂的问话,杜若才反应过来,脸上都出了汗,太子身上应该也出了不少的汗。屋子里比外头凉,衣服湿了贴在身上极容易患风寒。
“殿下,还是换一身衣服为好,身体重要。”杜若也跟着劝了一句。
赵谨良还是想拒绝,可是杜若眼巴巴地看着他,拒绝的话硬生生梗在喉咙说不出口。打湿的衣服贴在背上也确实不好受,只好同意了。
林正堂在心里默念万岁,指挥着小太监把太子爷推到丽正殿设置的小憩内室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把赵谨良扶起来,另有小太监替他宽衣,又拿了热毛巾擦了擦身子。
赵谨良被扶着,隐隐觉得双腿不似从前那样不知力了,使力动动,竟能有所知觉。
外祖父给他寻来的江湖郎中荀礼,果真妙手回春。这些日子以来,每三日传他扎一次针,虽不见效果,但坚持到如今,竟见到了一丝变化。
虽然只有一丝变化,但已经是十几年来唯一出现的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