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介绍完又说:“我观他们二人恐一时难辨输赢,不如算个平手,也省得四爷手底下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伤着分毫,如何?”
谢玲珑自然听得到台下的人说话,她虽然已显疲态,但童莫如此身材,又是刀刀用的蛮力,分明是比她更要气喘吁吁。她被迎面一刀逼着后退,脚蹬着身后的柱子又往前弹稳稳落在擂台另一边,脆声道:“犯不着!姑奶奶能赢!”
她话音刚落,方才掷了毒针的叫童慎的那个竟抓着刀也飞身上了擂台。
身在擂台上光明正大的比试,竟然还有人如此破坏规矩?
郁迟瞬间也捏紧了手里的刀,他迈出去半步,又急急停住,回头看谢怀风,“我……”
谢怀风伸手抽了身旁李教头腰间别的刀。
郁迟伸手接了,把自己的刀交到谢怀风手里,他手指一瞬间触到谢怀风掌心,便听见谢怀风低声说,“这个手脚不干净,小心。”
郁迟并不惊讶谢怀风看见了那根银针,若是没看见才叫人惊讶。
他没心思细想砸进心里的这句低声的嘱咐,或者郁迟更愿意叫做关心,他飞身上擂台,直接截了童慎的身形,刀尖冷意岑岑直指童慎眉心。他冷冷对上童慎双眼,眼底的厌恶和不屑几乎把童慎心底的情绪都激起来。
童慎嘴角抽动两下,眸里含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一道内劲顺着刀锋劈出去,里头还夹着三根极难辨别的银针。又来这套,这人果然心思阴毒,郁迟表情未变,刀身一偏带着那三根银针往没人的地方送出去。不能让他在擂台上呆太久,那银针必是淬了毒的,谢玲珑还在身后,擂台下又有这么多普通百姓。
郁迟和谢玲珑不同,那丫头再毛躁也是个心思单纯的,很难生出杀心。但郁迟的手上有太多鲜血,即使手里拿着别人的刀,也能轻易叫它感受到郁迟的杀心。他手里的刀微微抖着,似乎是承受不住一般,直直破开迎面一道内劲,直接将童慎的刀劈出一道豁口,生生卡着童慎逼到擂台边上。
刀口就在童慎颈边,童慎阴郁的眼神盯着郁迟,面上表情扭曲,叫哪家娃娃看去定会以为是鬼魅索命,但郁迟看着他那张脸只冷声开口,“下台还是找死。”
童慎不开口,只阴沉着看郁迟。
“谢玲珑。”此时倒是台下的谢怀风出了声,他面上和煦,语气也是一派和气,只叫了玲珑的名字,“行了,你这丫头,好胜心太强,点到为止。给童兄留个面子。”
再看台上童莫和谢玲珑那一对,童莫显然已经是疲于应对,弯着腰举刀盲目地劈向迎面而来的鞭影,甚至是像魔怔了般,谢玲珑明明在左,他却往右边砍。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谢玲珑和郁迟是都已经赢了,谢怀风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时候开口,还说留什么面子?看着是给了面子了,倒还不如痛痛快快地输了教人心里好受。
玲珑心里不甘,她是苦战,这满身横肉的胖子竟如此不好对付,她心里不愿白白让了他,却最听谢怀风的话。长鞭一收跃下擂台,双颊因着这场擂台通红,气儿都没喘顺,乖乖叫了声少爷。
那童莫一屁股坐在擂台上,气喘如牛,手里的刀也跌在旁边。
而擂台边上的郁迟也松了手上的力道,哪知他刚一收刀,刀光紧接着追上来,是童慎!
郁迟身子未动,童慎的刀却偏了。
“点到为止,阁下听不懂么?”谢怀风袖口一粒石子飞出去,冷声道。
作者有话说:
这章没空吃东西,所以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章节名…
第12章 八仙过海闹罗汉
大哥童维看起来是兄弟三个人中最明事理的,谢怀风一颗石子出去,面上的和煦也随风散了一般,变成春日里的一尊冰雕。
童维连忙呵斥擂台上的童慎,“二弟!不像话了,谢四爷都发话了,下来。”
童慎眼里晦暗不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话服气了,收刀下了擂台。
玲珑皮都没破一点地站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身处险境,只看着台上童慎阴森地很,小声跟谢怀风说,“少爷,那人长得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还不如跟我打那个呢!”
谢怀风不知道听见没,他眼神放在郁迟身上。
郁迟一招就能胜过童慎。不愧是一人屠了慕容满门的人,虽然慕容家这一辈的小辈不太争气,没出像风流剑、悍月刀这般在江湖上叫得如此响亮的,但老头子慕容寻“千面鬼手”的名号也不是白叫。
那日在落日山庄谢怀风逼他出刀,郁迟显然不想同他打。
谢怀风看着便觉心里突然痒痒,有点想痛痛快快和郁迟比试上一场,真说起输赢恐怕只有六*分,他六郁迟四。
他正分心,郁迟已经回了身边。
郁迟手上的刀还给李教头,被李教头好一顿感谢,嘴里连着说什么英雄出少年之类的恭维话。郁迟不会应对这种话,只冷着脸抿着唇,惹得李教头浑身尴尬。
他的刀还在谢怀风手里,谢怀风好像也没有还给他的意思。
那边童家三个败下阵来,大哥童维抱拳过来,满脸是真诚的遗憾和佩服,“谢四爷,果然是不负盛名。四爷都没出手就把我这两个兄弟打败,佩服。我等乡野粗人,闻着谢家名声才动了踢馆的心思,实在只是想讨教一番,四爷不会怪罪吧?”
擂台边上围着的人散了小半,输赢已分,没什么热闹可看了。
谢怀风手一抬,刀落入郁迟手中。谢怀风往童维身边走,擦着郁迟肩膀过去的时候在他耳边留下两个很轻的字。
谢怀风独去在童维面前装他不计前嫌的少爷形象去了,留郁迟在他身后。郁迟今早听着要去武堂,头发束得相当利落,耳垂红了个边挡也挡不住,他目光依旧冷着往前看,却心不在焉。
“厉害。”
轻飘飘两个字,郁迟听出来轻佻的意思。
谢怀风这人,不同人面前是个不同样子,像是此刻他跟童维说着话,明明童维是个趁火打劫的小人,谢怀风却还是同他称兄道弟地聊上几句。再比如江南相遇,他面不改色给自己套了个假名,情真意切地编造自己身世。还有几年前的关州,谢怀风也是这幅轻佻样子,说些不着调的话。
只郁迟初上落日山庄找他那次,谢怀风才是真真正正的谢怀风,他一身疲惫,无暇给自己套个合适的面具。
“李教头,备茶。好好招待招待童兄。”谢怀风话里意味不明,突然传进郁迟耳朵里。
“四爷,实在叨扰,我等……”
“童兄,我看三公子实在也需要休息,茶备上了,请。”谢怀风打断童维。
童维看一眼坐在武堂门口两颊通红气还未喘匀的童莫,面上笑出来,声音听着是颇咬牙切齿,“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们几个进去喝茶,郁迟觉得自己不好跟进去,便和同样不愿进去的玲珑蹲在练功的院子里看小孩们上课。
谢玲珑还闹着脾气,不知道谢怀风抽哪门子风,先是不让她在擂台上打赢,明明是来踢馆的不长眼的东西,打赢了便打发走了就好,怎的还跟人喝上茶了。她那根鞭叫她长长甩出去,有约摸五六寸,好像比寻常鞭子都要长。
玲珑看着面前的鞭子,突然想起来什么,转头问旁边的郁迟,“要是今天你同那个童莫打,几招能赢他?”
郁迟看她一眼,转头不太想说话。
玲珑气结,“你照实说便好!”
郁迟还是选择了一个很保守的说法,“不出三招。”
玲珑:“……”
谢玲珑想起来身边这人就是夜修罗,又想起来他刀上那些可怖的锯齿。什么样的人会用这样的刀?若是只让她去看那把刀,定以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玲珑想到这儿一顿,好像郁迟确实也杀了不少人来着。
玲珑又开口,“你的刀有没有名字?”
郁迟:“没有。”
“你现在取一个,待百年后说不定就是什么传世名刀了。”
郁迟挺奇怪地看她一眼,心想谁那么无聊,这刀又不是他锻的,还非要取个名字。
“哎,郁迟,你为什么屠慕容家啊!”
那边几个娃娃正稳稳扎马步,虽然离着他们距离还远,但玲珑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私仇。”
玲珑颇觉无趣,这人也太难聊了吧,她还不知道是私仇!是哪种私仇啊!不过她也知道这是郁迟私事,他若是不愿意说那她也不能强求,所以玲珑又换了一个谢家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