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住它,能不能顺着,去找王不语呢?”
李绯霖骇然。
☆、我自任风飞翔
黑衣人把王不语解绑后一脚踹下了车,然后开着车走了。
冰冷的雨又重新落回身上,脸上。
王不语强撑着想要爬起来,她离警局不过几百米之近,按照肖水生那个老不死的打算,警察很快就会发现她。
她必须快点逃走。
“啊……”王不语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嘶叫,她用没有受伤的手臂摩擦着水泥路面,以此为支撑慢慢佝偻起了半个身子,借助半跪在地上的双腿帮助,勉勉强强终于能够直起上半身。
她翻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臂膀,血流得差不多,此刻已经凝固了,但是皮肉深处那颗子弹给她带来的痛楚却越来越强烈了。
死死地咬住牙,王不语费劲地支起了一条腿。
再深呼一口气,又是另一条。
她总算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寂静深夜,大雨滂沱,街上几乎空无一人。
摇摇欲坠的王不语凭着一股意志往前一步步走着。
路过无人的街道,她发现一栋年久失修的老楼,因为门破了所以在这寒风苦雨中仍然对她敞开着。
王不语抬头望了望老楼,足有二十来米高吧,从下往上看,仿佛巨人柱般。
不知从上往下看,又是何种风景?
王不语果断地遁入了废弃的大楼。
因着电梯已经坏掉的缘故,她只能借助楼梯一步一步往顶楼攀爬。
依靠着楼梯的灰墙,自一楼至七楼都留下了她摩擦过后长长的血痕。
足足费了两小时她才登顶到最上面,但是天台的门关着。
青灰色的单门嵌在老化脱落的白墙间,仿佛无情的死神拦住面前。
王不语扯出绝望的笑容,这是老天连最后一点愿望都不愿意满足她。
本想靠在天台门上喘口气,结果轻轻一碰,门自己吱呀一声开了。
原来是没锁的。
王不语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踏进了天台,斑驳陈旧的水泥地面,一滩滩的水坑,发锈滴水的铁栏杆只安了一面,其他三处毫无壁垒。
此时此刻,经过了数个小时,雨已经停了,天色灰蒙蒙的,将近亮了。
楼下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警察们已经追踪到了她的踪迹,并且赶上了。
王不语并不去在意,她找了面向着太阳升起方向的天台,慢慢的,慢慢的,用尽她最后的力气坐了上去。
她要在这看太阳升起。
天台的门传来一阵响动,硬靴子踩在地面的沉重声布满了这无处可逃的四方之地。
“王不语……”
“不要抵抗,乖乖投降吧……”
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务人员后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王不语没有回头看。
她知道是周刑。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没有狡辩和逃跑的余地了,和我回警局吧。”周刑拨开人群,走
了出来,他望着那个坐在天台上孱弱的背影。
那样子好像风中的一片柳絮,轻飘飘的,人好像吹口气,她就要散了。
“如果你抵抗,我们会就地格杀。”老张皱着眉,领着下属站在周刑后边。
他知道为了结束这场漫长的罪恶,周刑呕心沥血,所以在一确定王不语踪迹后,他立刻带上周刑赶了过去,如果这场抓捕不是由周刑亲手结束,老张觉得他可能这辈子都会耿耿于怀。
王不语没有应声。
周刑又悲又怒,他悲的是好歹王不语曾经也是自己的徒弟,至少在有些方面自己曾经很欣赏过她,怒的是王不语明明如此天才,却一手造成了今天这般结局。
“王不语!”周刑怒喊道。
王不语终于抬起了头,她的发丝在风中飘飞,自由自在地乱飞。
“全部是我做的。”
她终于出了声,扭头回望周刑。
周刑愣了,他没有料到王不语会哭,旋即,他的眼眶也湿了起来。
“你承认所有的事件都是你干的,是嘛!”周刑高喊,全身青筋暴起。
他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悲伤、无奈、恨、伤心、愤怒种种翻涌而出的感情。
“对!”
“全部都是我杀的!”
“不管是爆炸案,邱大军、肖青荣、路不生、李云烟、纪笙旌,卓杼……他们、他们,全部,全部都是被我设计谋杀的!”
“是我干的!”
“都是我干的!”
王不语呐喊地歇斯底里,眼泪从她眼眶里肆意迸飞。
周刑的喉结滚了滚,表情无比痛苦。
他从王不语的坦白里读出了她的后悔和痛意。
“王不语……”
“下来吧……”
“下来,接受法律的审判吧……”
“至少这样你的后半生可以在赎罪中度过……”
周刑向前几步,向着王不语伸出手去。
王不语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不知何时他也苍老了,没有从前那般意气勃发了。
“师父……”
“对不起,再见了。”
王不语收回目光,看着脚下仍然空旷的街道。
熟睡中的人在寒凉的清晨仍然蜷缩在被窝里,隔壁辛苦的包子摊贩已经在开始搭建店铺,袅袅白气从蒸笼中飘飞出来,暴雨洗涤过的路面满是隔夜被打下的新叶春花,勤劳的穿着明黄色的清洁工已经捡着把扫帚开始清扫地面。
美好的一天,新的一天正初露芽头。
王不语笑了一下,这新的一天并不属于她。
并且永远不会属于她了。
她微微弓起身子,从天台上一跃而下。
耳边最后传来的是周刑撕心裂肺的“不”声,他只来得扑上来看见自己下坠的模样。
幸好,表已经处理完了,就是可惜,表和手机都被肖水生一起搜走了,在最后的最后,没能有机会给肖逍说一声,我爱你。
王不语脑海中如此想着,闭上了眼睛。
自在的飞翔仅短短几秒,随后,她的脑袋砸在坚实的水泥地上,血流成河,失去了意识的罪犯变成了一具空空的尸体,路边传来清洁工害怕的喊叫,包子摊贩急忙捂住了年幼女儿的眼睛。
晨曦在这一刻出现,太阳初升,世界又进入了白天。
周刑泪流不止地看着下面那被日光笼罩的尸体,失去力气跌坐在了天台上。
☆、活着的疯子
自骇人听闻的连环案件凶手伏法坠楼,已过了一个月。
四月份的天气逐渐回暖,道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变成了穿着毛衣开衫的。
太阳月亮升起落下轮回了三十次,肖逍公寓外边的情形仍然一成不变。
“最近怎么样了?”
肖水生招来管家询问肖逍的情况。
李迎面露难色,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还是老样子不吃不喝,整天坐在阳台边上发呆嘛?”肖水生拧了拧鼻梁,一副疲惫的模样,仔细看的话,他的背明显比从前佝偻了很多。
“是的。”李迎点点头。
“这孩子……”肖水生长叹了一口气。
“等会卓少爷要来拜访,是否?”李迎不想肖水生继续在这惹人伤心的话题上深究,便转移了话头。
“不见!”肖水生摆摆手。
“也是……不过是趁机得势上位的小崽子,还没资格见老爷您的面……”李迎附和道。
肖水生视若无闻,他清楚李迎这么说不过是在宽慰他。
自卓杼死后,卓家那私生子卓林渔翁得利,变成了卓远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虽说卓父最终接受了警局给出的结果,但他对肖家是仍然持有怀疑的,所以为了修复双方之间的关系,肖水生在前不久亲自出席了卓杼的葬礼,并主动和卓林交谈了几句示好。
而肖家,经历了接二连三失去重要的家族成员、肖建国旧病复发住院、肖逍精神崩溃等一连串事情后,大不如前,现如今全靠肖水生独立支撑,李绯霖忙着照顾肖建国和肖逍手里托付给她的小小鹿,也无暇分身为他分担各类事务。
肖水生最近可谓忙得焦头烂额,肉眼可见地消瘦。
“把人……”
“嗯?”李迎听到肖水生开了口,但过于轻导致他没有听清。
肖水生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是不是要说出接下来的话,片刻之后,他还是开了口:“把人撤了吧……”
“备车,我去看看她……”
李迎大惊,想要劝告,却见肖水生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