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父皇留下的宝藏,要好好护着。
丞相深深鞠礼,“微臣遵旨。”
这事算是彻底完了,接下来又有人上前一步,道:“启……启……启禀……皇上。”
是吏部尚书。
众人一听他讲话就头疼。
有人忍不住,直言不讳:“快,来个人替吏部尚书说道说道,叫吏部尚书自己来,猴年马月这话才能说完?”
姬玉望了望他,不禁有些同情。
很早之前她就听说过吏部尚书,据说是当年的三元及第,乡试、会试、殿试统得第一,才华横溢,貌似潘安。
册封那天一袭红衣策马扬鞭,端是个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俊美少年郎。
然而他运气不好,一条街还没走完,便被京城第一跋扈少女长公主看中,直接半路牵着马拉去长公主府。
一番风雨过后,生米煮成熟饭,叫他不得不委身于她。
长公主这个人吧,是皇上的长姐,那一代里第一个孩子,历来便有第一个孩子精心养着,第二个胡乱养养的‘传统’,比如太子殿下,第一个真的占尽先天优势。
长公主也是第一个,老皇帝,老皇后,老太后都喜欢她,这么多宠爱和偏待,叫她养成了一副骄纵蛮横又霸道的性子。
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以为长大后要男人也是囊中之物,必须给她,只要让她瞧中的,甭管是谁,身份如何,今天晚上要,没给她送来,那家人肯定要倒霉。
但她喜新厌旧的快,而且不能瞧人家有一丝缺陷,譬如说这人打眼一瞧脸长得好看,实则近看也就一般般,立马叫她舍弃,寻下一个目标。
她自己本身长得也不差,投怀送抱也是有的,然而今儿刚要跟她好,明儿就被她看出不雅和缺陷抛弃。
她属于见一个爱一个的那种,一旦发现有人更好看,立马见异思迁。
因着这些特性,导致京城里的俊美公子们瞧见她就躲,根本不敢碰面,她看中这家公子,晚上就传出这家公子坠马了,瘸了一条腿。
看中那个公子,第二天那个公子跟另一个男人好了,其他人也机智,各种各样的借口,掉进金池坑啊,有狐臭啊,染了柳花啊。
如何都不愿意成全她。
各大臣也将自己的儿子,属下都藏好,不给她看,那天听说长公主上街,街上都没男人,也就刚从别处小郡考上来的状元郎不晓得,大大咧咧骑着马,笑的春光灿烂,嘴角都合不上。
好了嘛,上午得意,下午就必须面对一个问题,‘玷污’了公主,除了娶她没有第二条路。
老太后,老皇上,老皇后怕他想不开,轮番上阵,又是安抚,又是劝说的。
只道孩子喜欢的快,不喜欢的也快,忍一段时间就好,权当大喜之日招了个人伺候,长公主长得也不差不是吗?
又许诺了不知多少好处,年轻的状元郎一时心动终于屈服。
长公主第一次对一个人特别特别满意,发现他毫无瑕疵,于是沉迷美色,没再霍霍其他公子,叫士族们终于能安安心心上大街。
他自己就惨了,长公主贼喜欢他,听说刚开始日日关在屋里不让别人见,管他管的很死,每天蹂.躏的腿都直打颤,颇是凄惨。
说好只喜欢几日的,只要在她面前做些不雅的举动,亦或者叫她发现别的俊美公子,她就会移情别恋,结果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他。
他气闷跑去喝酒,回来时人已经醉的路都走不了,脸上不晓得什么时候,被人偷亲了一下,留个唇痕回来,长公主晓得后亲自划烂了那女子的脸,当着状元郎的面,将状元郎吓的胆子都破了。
第二天说话就这样了,他无错也无过,这个小毛病又不影响才华,就是讲话有些费劲而已,再加上背后有长公主撑腰,三位家长也许诺过好处,非但没降官,反而还升了上去,一路变成了尚书。
平日里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今儿侍郎有事没上朝,只能他自己来。
依着他这个速度,有得等了。
皇上也等不及,催促道:“爱卿莫要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直接说重点。”
吏部尚书颌首,扬了嗓子又继续:“前几日……贪……赈灾……灾款……一案……空了……”
“空了百余个官是不是?”
他越说,细节越多,到了后面已然能猜出一二。
吏部尚书弯腰作揖,这就是默认的意思。
皇上长长出了一口气,“太子,你怎么看?”
姬玉:“……”
不好的预感成真了,皇上当真每次都问。
她也不怂,冷静道:“儿臣以为此事关系重大,请父皇亲自定夺。”
把球踢了回去。
皇上沉吟片刻,没有拒绝,“朕明日会拟个名单,吏部尚书早朝后来拿便是。”
涉及的官员太多,一条路直通到底,若是一个没注意,再任职的人又是蛇鼠一窝,岂不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这次他要好好琢磨琢磨。
吏部尚书点头,这事没了便自行退回队伍里。
感觉大家吊着的心齐齐放了下来,感激吏部尚书没有再提其它事之恩。
姬玉瞧了瞧他,再看看大家,心中有些同情。
这次不是同情他,是同情大家。
看看他把大家逼的,才几个字大家已然猜到了下面的意思,避免了一场等待。
当然啦,他也蛮可怜的,被骄纵霸道的长公主看中,姬玉没见过长公主,但是她的女儿太子殿下有提过。
和她一样的性子,每次瞧见太子殿下都说要把他弄到手。
太子殿下次次都会曲起指头,吧唧一下弹她脑门,然后认真的告诉她,‘痴心妄想。’
遇到他算那郡主的不幸,就算她母亲来了,也拿太子殿下没有办法,这一代的新宠是太子殿下。
接下来又提了七七八八的大事小事好几件,和前两次一样,皇上每次都会问一问她有什么意见。
这是尊重,也是考察,叫人一点都不能不认真听,稍稍跑神一会儿立马回答不上来,这么多人看着,很会丢人,姬玉几乎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上面。
越是一路跟下来,越觉得太子殿下不容易,据说当年十四岁就要旁听了,为了早一点接触政务,拥有更多的权利,好保护他的一对弟弟妹妹。
太难了。
又论了几件事之后,终于到了此次的重点,长荷公主上。
有人汇报说,犬戎又开始闹事,打散边境无数百姓,还抢了不少东西,说是一日不把长荷公主嫁给他,就一日闹将下去。
“这哪是娶妻,这分明是强夺,当我大顺好欺负吗?”
“冒犯我大顺边境者,按律便是挑衅我大顺,大顺合该出兵。”
“老虎不发威,当咱们是病猫吗?皇上,臣愿亲自带兵攻打犬戎。”镇国将军不服道。
“一群莽夫,就知道打打打,打仗要钱要粮,国库已空,去哪里填补这个漏洞?”
文官一向看不惯他们,都不愿意和他们同站一侧,每次都分成两队,中间空了很大的位置,像小朋友划在中间叫对方不要过界的线。
“不打那依着你们的意思,叫人继续欺负到我们头上,还要把公主送给他们?明着说是和亲,不如说是对方胜利的证明。”
“犬戎那日只远远一观长荷,那个位置儿臣看过,五官什么样子都瞧不清,儿臣觉得,犬戎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是姬玉第一次主动说话。
本来她都是等大家发表完意见,差不多的时候才讲,现在晓得自己逃不过去,次次都会被皇上喊,加上对这事还算了解,干脆先插话了。
“太子殿下这意思是要支持攻打犬戎喽?”丞相站她下方一点点,隔着笏板看她。
姬玉就知道他逮着错处肯定要趁机抓她小辫子,别的不提,光这身衣裳仇也结大了。
方才也好几次试图攻她漏洞,但是被她提前洞悉堵上了,没抓着。
现在这个事不一样,一切没下决定之前,怎么选都是错,最好就是哪都不站,什么都不说,说多错多。
姬玉藏了自己的小心思,就是故意站出来,也是故意给他找茬的。
“本宫只是说出自己的疑惑,怎么就成了支持攻打犬戎?”姬玉回他。
“殿下不就是想说犬戎借机闹事,和亲一事不过是个由头而已,和亲成了,犬戎该闹还是要闹,和亲不成,犬戎也可以说是我们大顺没有联盟之意,打的光明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