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钟,琥珀浓(77)

云知将信将疑,“这……能管用么?”

“管用,我在这方面最有经验。”

亲姐的重点偏移,“你?你哪来的经验?”

祝枝兰一噎,立马岔开话题,“你昨夜那么迟给我电话,说什么退包,怎么回事,不喜欢就搁一边呗。”

不说这个她还没来气。云知戳了一下他脑门:“不喜欢搁一边?现在外边那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的,这么阔气,怎么不去做慈善。”

祝枝兰见她如此严肃,不觉蹙眉,“莫不是那家人又说三道四了?”

“这不是旁人说什么的问题,是你的思想有问题。”

“钱是我自己赚的,我还不能给我姐姐花了?”小七说:“你要说这世道,有人天生是乞儿,有人天生是皇族。我们打一出生,我怀里的玉佩、你手上的镯子,哪一样不是平头百姓家一年的吃穿用度?”

云知被他说的一怔。

她还是五格格时就过惯了金贵日子,别说金银首饰,便是一套茶具、一件衣裳,不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么?那时,从未觉得哪里不对。如今一个包,就足够让她觉得奢侈了,不仅是奢侈,更有些负罪感。

在小七给她惹来麻烦时,她心下更多的想法是:必须把包退了,将钱要回来。

向来对金钱没有概念的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了?

“所以我说,你在那家能过什么好日子……”祝枝兰坐在她身旁,头枕在她的肩上:“姐,你还是和我过吧,我保准让你吃香的喝辣的,爱买什么买什么,也用不着瞧别人的脸色……”

话没说完,门“砰”一声被人一撞,但见一个清秀的少年闯入门中,一见云知,不由分说冲上前去将她拽到身后,道:“这位先生,诱、诱拐学生是犯法的,请自重!”

第四十九章 和鸣都会

宁、宁适?

云知被宁少这一举措惊得呛到,连连咳嗽起来,“宁、你怎么咳咳咳……”

“我是来救你的,别怕。”

宁少爷其实也怕得很。

从他在校门口听到许音时求救,就第一时间上车追赶傅闻家的车。他本来以为傅小爷最多就是在学校里恶作剧,不想竟还当街将人劫到这酒色场合。

傅家的车能进,他宁大少的当然也能,只是这大都会人满为患,稍不留神就跟丢了人,他好不容易瞄见云知,见她被一个服务生神神秘秘的往一个“外宾不得入内”的地方去,如何不心惊肉跳?他盯梢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等到服务生离开,这才浑水摸鱼溜进来,一到门口听到什么“保准让你吃香的喝辣的”这样的话,也就不管不顾冲进来了。

祝枝兰在人冲进来时第一反应是摸裤腰带上的枪,见是个着校服的少年,动作稍微一缓。这私人地界被人忽然闯入,他不能说是不恼的。只是这会儿让七爷尤为介意的是——这愣头青居然当着他的面牵着姐姐的手?

七爷气得脸色铁青:“你,把你的狗爪给我松开!”

他这一声吼,端的是气势十足,连带招来好几个挟枪带棒的黑衣人,饶是宁少爷不怵大场面,也已吓得心如擂鼓:“你别过来,我、我爸爸也是有头有脸的人……”

云知好不容易劲才缓来,抽不开手,忙拍着宁适的肩:“他是大都会的老板,而且没有对我怎么样,我们就是……”

“我都看到了,你不用多说!”宁适急促打断她,如临大敌盯着七爷,“即便你是这里的老板,也不代表你可以胡作非为!”

祝枝兰看向云知,手指着宁适,“就是他对不对?恬不知耻,要你当他男朋友的那个……”

“不是!”她说。

“不错,就是我!”宁适说:“我是她男朋友!”

云知:“??”

宁少爷!你不知道情况不要乱讲话好么。

这一句无疑是火上浇油,宁适紧紧拽着云知,奈何那几个人高马大的黑西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再回头,七爷掏出一把枪来,笑出了一副恶霸的姿态:“想走可以,你们俩只能走一个。”

宁适脸色一白。

云知冲祝枝兰做了个“别玩了”的口型。

祝枝兰俨然将宁适当成了傅闻,见他自己送上门来,当然不会错过狠狠耍他的机会——这般年纪的男孩子,为了活命狼狈而逃,今后就不再有脸面说什么哄骗女孩子的情话了。

“怎么样,谁走谁留,你选,只是留下的那一个,可不敢保证会出什么岔子……”

“我留。”宁适说:“你让她走。”

他这话一出,先是七爷一怔,云知也愣了下。

宁适手在发抖,看她还杵在原地,附耳说:“没事,你出去告诉我家里人我在这儿就好。”

祝枝兰做戏做全套地挑了挑眉:“今夜你坏了爷的好事,就休想全须全尾的离开……”

云知唯恐再往下走,宁大少都要给小七吓出毛病了,她终于忍无可忍,冲祝枝兰一指:“七爷,您可打住吧!他是我朋友!把枪收起来!再叭叭,我就再也不来了!”

屋内一时鸦雀无声。

下一刻,祝枝兰在宁大少爷一脸不可置信中,不甘不愿地把枪收了起来。

云知指着身后的黑西服,对小七说:“还有他们。”

七爷使了个眼色,黑衣人们纷纷收枪,退出房间。

大概是这场面给宁大少刺激过甚,他除了张口结舌摆不出更多表情了。

云知不知道从何解释起,“这里边是有点误会,我和祝老板,早前认识……”

宁适呆滞:“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祝枝兰冷哼,“与你有什么关系?”

她扭头,见小七仍蓄着一脸怨气,顿时觉得这番解释有种越抹越黑的迹象。

“是这样的,他是我……”

“七爷!”未及解释,隔壁有个女子哭哭啼啼地跑了过来,看发饰应该是舞女,却光着脚蹬蹬蹬跑到祝枝兰身边,“人家就上了一趟洗手间,衣裳就给人偷了,眼看着就要上场……”

她浑没有发现气氛有什么不对,简直要钻到祝枝兰的怀里撒娇,不料扑了个空,回头看清宁适的脸:“是你?七爷,就是他偷了我的裙子!”

宁适的脸“噌”地红了起来,“我,我没有。”

“你还狡辩。”那舞女踩着小碎步上去,“你们鬼鬼祟祟在门边,我就觉不对嘛,同你在一起的小姑娘呢?”

见云知递来困惑的神色,宁适解释道:“是许音时。”

“啊?”

“她、她不放心你,我就让她跟来了。”

云知被傅闻劫走,许音时说什么也要跟着,情形紧迫,宁适没多想就让她上车了。可一进大都会,男生的校服在花里胡哨的灯光下倒还好,女生的校裙就颇为显眼了,眼看着保镖留意,他就拉着许音时混入人群中,遮遮掩掩来躲进一个屋里,没成想是演出的后台化妆室。

当时屋里没其他人,就看这一个舞女蹲在地上偷偷地哭,见人来时显然惊慌了一下——宁适和许音也慌,扯谎说是走错路了,这舞女只把他们当成是来偷看女歌星的,匆匆抹了抹眼泪就出门。

宁适着急找云知,就让许音时先留在更衣室等消息,此时才想起这一茬,忙同云知说了一遍。

他自然不晓得,许音时窝在更衣室里没一会儿,就有一群人簇拥着今夜的主角白姿小姐进来,她好似正为伴舞水平不佳窝着火,跟在身畔的经理连连哄着,说刚刚那首是没事先排过,之后绝对不会再出岔子了。

白小姐一面由着化妆师换发型,一面冷嘲热讽地道:“我还从来没见过在台上自己摔跤还差些把主场绊倒的蠢货,要不是我反应快,今夜可就成上海滩的笑话了!”

大上海崭露头角的新星有脾气,那经理连连哄着捧着,又让伴舞的几人过来一起道歉,白小姐并不领情,说:“早说了这种草台班子没有专业性,下一首《美人心》可是要和声才有效果的,那个蠢货连舞都跳不好,会唱歌?”

经理没找到前头那个出了错的舞女,以为还闷在哪里哭,就去掀几个更衣室的帘子,扯开其中一个时,就看到了许音时。

许音时在听到动静的时候,生怕露馅就顺手拿了件裙子换上,本来打算趁乱溜走,没想到被逮个正着,正想着找什么理由搪塞,那经理却拉着她走出来:“我们这儿还有候补呢,白小姐不喜欢那个,换个就好……”经理看起来对舞团的人并不熟悉,直把她也当成了其中一员,“你、你哼两句给白小姐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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