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钟,琥珀浓(65)

云知等着等着就睡过去了。

这回一醒来,她也不费功夫同弟弟掰扯了:“你派车载我回去,真有什么状况送到门口也都知道了,我肯定是不能在外留宿的。”

祝枝兰欲言又止。

他能感觉到姐姐有事瞒着他,但既不好直问,又拗不过她,只能亲自送她这一趟。反正他也想探探林公馆的位置,说不定运气好能碰上这家的伯伯什么的还能摸摸底细。

可惜云知并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临近百米左右,她勒令老徐把车停下,不由分说下了车,祝枝兰一脚已经跨下去,被她一推车门卡着:“你该不会还想进去喝杯茶吧?”

“就送到门口。”

“送我回来需要换这么一辆大豪车么?你摆明想让人看到你送我回家。”

被戳穿的七弟弟想推开门,“我是济堂中学的名誉董事,要圆怎么送你回来还不容易?”

“不行。”

“姐……”

“不行就是不行。我家现下风声鹤唳的,经不起折腾。”

祝枝兰听她说“我家”二字,心里顿感委屈,又不敢说重话惹她生气,只好把脚缩回车中,依着她关上门。

“等这事风波过去,再找机会。”云知同他挥了挥手,阔步奔向林公馆。

老徐不时借倒车镜偷偷地瞄,忽见祝枝兰点了根雪茄:“老徐,你是不是憋了一天了,想问我她究竟是谁。”

“能让七爷忍大半天不碰烟的人,应该对七爷挺重要。”

“不是挺。”祝枝兰猛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口虚缈的烟圈,纠正道:“是最。她是我最亲的妹妹。”

老徐微惊。

他跟了七爷这些年,只知道亲王府的格格贝勒们死的死,散的散,七爷这么多年都是孤独一人,居然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妹妹?

“那可恭喜七爷!您前几日还说新装的宅邸太过冷清,这下好了,小姐回家,今后就热闹了。”

此时云知已进了林公馆大门,祝枝兰的神情像是在思虑着什么,“不过我妹妹这人比较重感情,好像把领养她的人也当成亲人了?”

这本是一句轻描淡写的问句,老徐听了,不觉回头:“七爷的意思是……”

祝枝兰没答,只观望了一会儿林公馆大门,说:“没什么,走吧。”

云知在大门的石柱后逗留了一会儿,见车子驶离,方才出来,往隔壁栋而去。

在回家之前,她得见沈一拂一面,先把整件事弄明白。

尽管,威胁庆松联系张尧、以及借枪这两桩“壮举”都够她吃一壶了,白天那是急于救人才不管不顾,这会儿重新站人家门口,一身胆魄早就没了影,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心虚。

往好处想,说不定他们压根没发现丢枪这茬?

从窗户看进去,大厅没人,她想着反正祸都闯了,直接省略了敲门这一步,拿钥匙开进去。她蹑手蹑脚地将□□摆回原位,又将钥匙反插门内锁眼上,厅内只留着一盏台灯,安静得连挂钟滴答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才七点半,不可能这么早歇息吧。

她缓缓走到客房门前,推开门,借着微弱的光往里看去,空吊瓶还挂床柱上,屋内空无一人。

怎么都不在?

是还没回来?

上去哪儿了?

莫非去和大哥碰头了?

她正犯嘀咕,骤闻外头一阵警笛声呼啸而过,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停下来。

她下意识先把台灯给熄了,趴在门边听了一会儿,感觉大致的方向,似乎是在林公馆?

云知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立马折返回头,“蹬蹬蹬”跨上了楼梯。

她记得二楼那间朝北的卧室貌似有个大阳台,往日她在自个儿屋里能隐约瞧见,换句话说从那里也能看的见林公馆内的光景。

这栋洋房常年没人住,她也不敢开灯,只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上摸摸索索的前行,地板踩着“嘎嘎”作响,她加快步伐,一拧开门把,就直奔阳台,踩着镂空的护栏眺向林公馆。

果然看见一辆闪着警灯的陌生吉普车开向园子里,就不知具体是什么来路。

她在济堂时就透着奇怪,按理说她见伯昀做的挺隐秘的,也没被现场抓包,警察怎么就精准无误的认准她了?

大哥没理由在这风口回家,不会是冲她来的吧?

连日来惊疑不定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她正慌着,身后忽然传来“咔嗒”一声怪响,她顿时寒毛卓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大气也不敢出,畏畏缩缩偏过头,余光瞥见一道黑影时吓得“啊”的惊呼出声。

下一刻,她听到有人问:“你……怎么在这儿?”

这声音太过熟悉,以至于她差些以为是自己幻听,再回头,但见身后不远处——阳台角落边的躺椅上,那人同样惊讶地望了过来。

不知是因为过度惊吓,还是过度疲惫导致的松懈,她脱口而出道:“沈琇,你要吓死个人啊!”

这一声连名带姓的诘问,使得两人同时一震。

第四十二章 我在等你

云知大脑空白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直呼了他的名。

即使在年幼时,她也甚少唤他的名。

刚认识那会儿,她也曾和其他孩子一样“沈琇沈琇”的叫,却是有回他恼了,生了好几日的闷气。五格格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自己哪儿得罪了他,直到后来他忍无可忍,同她说:“冠而字之,敬其名也,自称称名,他人称字,此乃仪礼也。”

小格格不甘示弱:“可是松松他们也都喊你沈琇啊,你不也没喊松松的字嘛。”

沈小公子急了:“平辈间生疏称名,若是关系亲近,自然称字。我和他又不熟!”

当时偶然路过的小庆松恰巧听到了后一句,气的够呛,骂骂咧咧说“谁稀罕和你玩”,留下微微愕然的妘婛:“我们不也才认识……没几天么?”

小男孩脸上升起一阵不自然的红晕,仍严肃道:“既有婚约,便是要相处一辈子的关系,怎么能同外人一样?”

小格格愣了好一会儿,才试着说:“好吧,那以后,我就叫你一拂……哥哥?”

小男孩脸色稍霁,说:“嗯。”

小格格觑着他的脸,“扑哧”一声笑出来:“可是这样我会想到‘衣服’,不是更好笑么?还是沈琇更好听嘛。大不了,我把‘琇’字的腔调拉长,这样不就和他们不一样了么?”

“不要。”

“啊,沈琹,你可真是个小古板。”

“……”

是以当年的妘婛,只是会在生气或是想惹他生气的时候喊他的名。

但这一刻从林云知口中蹦出,实在是不合时宜,也不符合身份。

她不知如何找补,只含糊道:“我是这昨儿听苏医生这么叫,觉得好玩跟了两句,不是存心的。”她迅速换了个话题,“沈、沈校长你……怎么躲在阳台这儿,一点儿声也不出,我差些都要给你吓出心脏病了。”

这乌漆嘛黑的,他人在躺椅中裹着黑色外套,鬼才瞧得见。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这样视线相接却又一声不吭的,反使她更是心虚。

虽然她潜意识里,还是没法把他当成老师看待,但对他而言,原本就在气头上,校长之尊再给这没大没小的黄毛丫头一吼,哪有不火上浇油的道理?

就在她以为他要发怒时,但听他说:“我睡着了。”

他的声音低沉,较之往常更和缓些,是有点刚睡醒那意思。但,重点难道不是……

“你怎么会在这里睡觉?”

“等人。”

“……”她不可置信,“在……这里?”

“嗯。”好像被她给传染着,他的语调也微微有些卡顿,“这里……看的清路。”

云知别过头,洋楼外围的两条交叉路尽收眼底,是看的清没错。可是……到底是有多紧迫的事,至于在阳台外等到睡着?

“你、你等我大哥?”

“不是。”

“等谁?这么望穿秋水的……”她本想说是谁要这般架势来等,又看他如此言简意赅,不愿意被人窥探自己**似的,便没往下说。

竹制躺椅有些老旧,起身时会有“嘎吱嘎吱”的声响,他将罩在身上的外套随手放在一边,露出简约的家居服饰,可能因为是在家里,衬衣随意搭在裤子外,但他身形笔挺,松松垮垮的面料依旧穿出了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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