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见底之后,裴泠泠的脸都绿了,沈瞳把碗接过来放在一边,转头就看着裴泠泠一脸扭曲地看着他。
这中药还真是表里如一,闻起来跟喝起来一个味儿,不对,喝进嘴里更浓郁了,还久久无法消散。
“水、水!”裴泠泠一只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一只手痛苦地向沈瞳伸去,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沈瞳被她这副样子吓懵了,用手顺着她的背有些焦急地问道:“怎么了?”
那股诡异的中药味儿从胃里一阵阵地泛上来,在口腔里久久回荡无法消散,裴泠泠实在忍无可忍了,她在沈瞳有些茫然和担忧的目光中一把揪起了他的领子,对着他的嘴唇就咬了下去。
画面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了,沈瞳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好半天,裴泠泠先受不了了,一把推开沈瞳,痛苦地趴在床边挣扎着,那股中药的味道实在是太可怕了,在口腔里残留的时间越长,就好像越发浓郁,又好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发酵了一样。
沈瞳还处于震惊的状态中,他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才反应过来裴泠泠怎么了,赶紧转身出去,再进来的时候,他手里端了一碗清水。
裴泠泠一下子窜了起来,夺过装了清水的碗就喝了下去,这才好多了。折腾了大半天,彻底把她折腾累了,她在床上缩成一团,因为喝了太多的液体,胃里也不太舒服。
沈瞳坐在床边,好像在发呆。
裴泠泠抬头看了他一眼,叫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看向她的眼神里竟然
带了点儿惊恐。
裴泠泠:“......”
不就亲了一下吗?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沈瞳替她把被子拉好,说话都有点儿不利索了:“再、再睡会儿吧。”
裴泠泠把手伸出了被褥,抓住了沈瞳的手,硬生生把手指挤进了他的指缝,跟他十指相扣。
沈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握住了她的手。
裴泠泠闭了一会儿眼睛,突然开口:“沈瞳。”
沈瞳“嗯”了一声。
“我不舒服。”
“哪不舒服?”
“头疼,还恶心。”
沈瞳伸出另一只手来,轻轻地抚摸着裴泠泠的头发,为她顺着背:“睡吧,睡着了就好了。”
他的声音很轻,听起来莫名就让人心安。
裴泠泠重新闭上了眼睛,闭了一会儿,她再次皱起了眉头,然后拽着被子掀起了一个角,眼巴巴地瞅着沈瞳:“你可以上来陪我一起睡吗?”
沈瞳愣了一下,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掀起被子在裴泠泠旁边躺下了。
裴泠泠赶紧得寸进尺地钻进了沈瞳的怀里。沈瞳拉起被子,把她严严实实地裹住了,然后轻轻拍着她的背道:“快睡吧。”
裴泠泠在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终于安稳地闭上了眼睛,很快,她就睡着了。
裴泠泠怀疑发烧的人总是容易做奇怪的梦,她好像又做梦了,梦境并不清晰,她看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盒子里,沈瞳站在外面,不停地拍打着玻璃墙壁,叫着她的名字,她觉得自己应该给他点儿回应,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很累,很疲惫,疲惫到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她一边着急着想要回答她,一边又疲惫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她就醒了,醒了过后,裴泠泠更累了,她躺在床上,沈瞳不知道去哪了,外面的天色有些变暗了,但没完全黑下来。
裴泠泠慢悠悠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发了会儿呆,她发现自己好像除了头还有点儿晕以外,没有什么太多不适了,抬手摸了摸额头,也不烫了。
看来是退烧了,那应该不用再喝那种不知道是什么的中药了吧,那味道实在是太可怕了,裴泠泠光是回忆了一下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
她穿上鞋,站了起来,可能是因为躺得太久了,乍一起身,只觉得大脑有一瞬间的供血不足,眼前直冒金星,差点儿又一头栽了下去,适应了好半天,她才缓过来。
裴泠泠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墙走出了简陋的小茅屋。
外面是一处院子,一处农家院子,地上摆放着收割回来的谷子和刚散乱的农具,还有一些木质或者竹制的、裴泠泠也叫不出名字的工具。
小院子里有好几栋独立的小茅屋,裴泠泠走出的那间是院子里比较偏僻的一间。
沈瞳跑到哪去了?
裴泠泠正四处看着寻找,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
“哎呦!醒了!”
裴泠泠吓了一跳,她循声望去,只看见不远处站了个中年妇人,穿着粗布衣,皮肤很粗糙,一看就是经历过风吹雨晒、经常做农活的。
裴泠泠仔细一想就明白了过来,这位中年妇人应该就是屋子的主人了。
中年妇人很热情的走了过来,张嘴就开始叽里呱啦地说话,她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裴泠泠听了半天才大概听明白她的意思。
她好像是在说什么,她男人体力好,帮了不少忙。
裴泠泠:“?”
她她她她男人?!
说谁呢?不会是沈瞳吧?
裴泠泠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被吐沫呛到了,中年妇人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扶她,愣是她她连拖带拽地拉回了屋子,然后按到了床边,接着又开始叽里呱啦的讲了起来。
裴泠泠费力地听了半天,才听明白,中年妇人大致讲述了一下沈瞳是怎么带着她找到这里的,还说自己看着像她女儿,很亲切,让她安心住在这儿。
跟本地土著这么聊天还是第一次,而且妇人的口音实在是太重了,有些难以理解,裴泠泠稍微有点儿紧张,回答得也很小心,但是妇人却明显觉得她们聊得很开心,甚至给裴泠泠讲起了她女儿的事情。
裴泠泠不懂装懂地听了半天,也算是听明白了,大意就是,妇人的女儿不久前远嫁到了别的村子里,她女儿跟裴泠泠年纪差不多,所以妇人一看到裴泠泠就想起自己女儿。
裴泠泠知道古代人都生育得早,仔细
看看这妇人的年龄,她女儿跟自己年龄差不多其实还挺合理的。
直到天快黑的时候,院子里突然嘈杂起来,裴泠泠跟着妇人一起走出屋子去看,正看见沈瞳跟着个皮肤呈小麦色的中年男人推着个小车回来了,车上装着些木材,应该是用来当柴火的。
裴泠泠看到沈瞳的时候,有些迷惑地眨了一下眼睛,沈瞳的额角带着汗,一头长发用一根简陋的木簪子挽着,他这是出去做体力劳动了?
沈瞳也一眼看见了裴泠泠,他的眼睛瞬间亮了,几步走到了裴泠泠面前:“你怎么样了。”
面对这样的沈瞳,裴泠泠突然有些局促,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中年妇人抢先接过话茬:“她精神可好了!刚刚还跟我聊了好久的天!”
沈瞳听罢眼中带了些笑意,他抬了抬手,似乎想看看裴泠泠是不是还在发烧,但是他刚抬起手来就看见手掌上沾了些灰尘,于是又把手放了下去,轻声问道:“烧退了吗?”
“应该退了吧。”裴泠泠的声音很小,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沈瞳竟然让她、让她不敢多看......
中年妇人好像看出了什么,她笑了笑,没再多搭话,而是走向了那个跟着沈瞳一起回来的中年男人,开始驱寒温暖。
裴泠泠红着脸跟沈瞳重新回到了屋子里,沈瞳出去洗漱了,裴泠泠点亮了屋子里的油灯,然后坐回了床边,竟然有点儿紧张,还有点儿期待。
裴泠泠被自己的情绪吓了一跳,她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她在期待什么?
这时候沈瞳正好走了进来,他的头发有些潮,身上带着干净的水汽。
“你、你来了。”裴泠泠说话都有点儿结巴了,她注意到沈瞳拎了个食盒,放在了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
“过来吃饭吧。”
对了,她还没吃饭呢,沈瞳这么一说,裴泠泠还真觉得饿了。
食盒打开后,里面的饭菜很简陋,两碗稀得跟汤一样的粥和两个馒头还有一叠咸菜。
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裴泠泠算是多少有点儿了解,眼前这些东西其实算得上是相当好的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