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的事情要到来了。
几乎在她将小刀往上举了举的瞬间,“刺啦”一声,布料破裂,一团东西从小男孩的背后探了出来。这个过程非常夸张,但是那个小男孩依旧好像什么都没注意到,就好像背后长出奇怪东西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
碎布散落到地上,裴泠泠也终于在有限的烛光下看清楚了小男孩背后突然长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颗人头!
而且那颗人头,正是那个小男孩的,跟他长得一模一样,每一个五官都分毫不差,如同连体双胞胎一般。
更可怕的是,那颗头颅刚一探出来,就转向了裴泠泠,看着她,咧开嘴露出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这一幕的反差感特别强烈,一个躯干上生长了两颗头颅,一颗呆呆的,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一颗扭着头,满面恶毒的笑容。
裴泠泠的冷汗“唰”地冒了出来,胳膊上甚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形容不出现在的场景到底有多古怪,这个小男孩此时的状态让她由衷的从心底里生出了一种恐惧感。
正常的人类怎么可能长出这个样子,就算是畸形儿,变化成了这个模样也绝对不可能活下来,裴泠泠是有些尝试的,很多天上畸形的人,其实本身的生理功能也非常的差,他们大都会早夭,能够成功活下来的几乎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如果不是天生的,那就是后天造成的,还有那个屋子里那些粘连在一起的人也是,同一个地方,怎么可能聚集起来那么多天生畸形的人,更何况这是古代。
又是怎样的一种后天力量,才能使得人类变成了这幅模样,裴泠泠的心脏一阵狂跳,她的脑海中莫名产生了某些极度可怕的画面,很混乱,她甚至无法准确地描述出那些是什么......
似乎有许多人,他们全身赤-裸着,浸泡在血色的池子中,不停地挣扎着,疯狂地想往外面攀爬。池子中的血水非常的粘稠,厚重的流淌着,蠕动着,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带着剧烈的腐蚀力,将浸泡在其中的人融化,那些融化掉的肉-体彼此粘连,长成一滩肉质的液体。
她又好像听到了很多人在
痛苦的嚎叫,宛如从她的心底深处传来,用力地撕扯着她的大脑,令她的太阳穴传来一阵阵几乎难以忍受的、撕裂般的疼痛。
裴泠泠觉得自己几乎也差点儿惨叫了出来,但是下一刻,她眼前的景象又恢复了,她依旧站在逼仄阴暗的拐角里,仿佛刚刚她所看到的一切只是因为她的情绪太紧张了才出现的幻觉。
安静的空间里似乎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发酵着,小男孩背后突然长出的古怪头颅依旧盯着裴泠泠的方向,脸上保持着诡异的笑容,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盯着即将被捕杀的猎物看。
突然,“咕咚”一声,像是某种沉重粘稠的液体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这一声并不响,却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宛如狠狠地敲击在裴泠泠的心脏之上。
她知道,这声音是屋子里的东西发出来的,它们又或者是他们......要开始行动了。
这个想法产生的瞬间,裴泠泠就听到了剧烈的蠕动翻滚的声音,像是液体,又像是某种果冻一样的质地。
小男孩安静地站在原地,并没有受到这声音的影响,几乎让人以为他其实是个聋子。
下一刻,裴泠泠清晰的看到,一大团液体从那间屋子半开着的门缝里涌了出来,一大团地涌了出来,好似那间屋子里面塞满了液体,因为实在是装不下了,疯狂地溢了出来。
蜡烛的光线将狭窄的拐角处照得清清楚楚,裴泠泠也看得清清楚楚。
那涌出的液体根本不是什么液体,而是由粘连着的肉-体组成的一大团流动着的肉,就像是许许多多的人被什么东西融化成了一大滩液体,成皮肤的颜色,上面生长着杂乱的肢体,支棱出来的脖子上挂着一颗颗宛如骷髅般干瘦的头颅。
那液体一经涌出,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疯狂地向外涌动,如果不是因为这液体不是普通的水,几乎给人一种船底破裂,河水倒灌而入的错觉。
那东西带着让人无法忍受的恶臭血腥味儿奔腾而出,裴泠泠非常的骇然,她有一瞬间几乎忘记了呼吸,好在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转身就狂奔而出。
裴泠泠发现自己握着小
刀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双腿也因为恐惧不受控制地发软,她的脑子里都变得空白了起来。
那东西怎么用刀砍?
是不是下一秒......自己就会被那种可怕的液体卷进去?
她真的逃得掉吗?
拐过转角的瞬间,她回头看去,正好看到奔腾而出的液体将小男孩卷了进去,小男孩原本的头终于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但是那颗后来生长出来的头却还在诡异的笑着,似乎并不在意现在遇到的情况。
裴泠泠看到,小男孩瞬间就被浓稠的液体融化了,只留下一张脸皮贴在流动着的液体之上,五官痛苦地扭曲着,仿佛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折磨。
裴泠泠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开始发麻了,那种液体像是什么可怕的毒液,任何接触到它的生命都会被瞬间融化,成为它的一部分,想明白这一点,裴泠泠再也不敢怠慢,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跑去。
她的脑子很乱,非常乱,这条走廊的长度毕竟有限,她不可能一直往前跑,总是会被追上的,而且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体力也有限,和怪物比是肯定处于弱势的,所以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从出口逃到甲板上......怕就怕,她在往甲板上爬的过程里,被那一大滩液体卷进去。
裴泠泠捏紧了拳头,不管了,尽全力就行了,其他的就生死有命吧。
这一奔跑,裴泠泠才猛然间发现,船舱的走廊也非常的怪异,周围并不是普通的墙壁,反倒像是某种肉质的物体,在轻微的收缩膨胀着、鼓动着、蠕动着......
空气中散发着浓烈的恶臭气息,脚下和棚顶都爬满了狰狞肥胖的血管,此时那些血管都高高鼓起,像充血了一般,裴泠泠清楚地记得,她刚刚往这边走的时候,走廊里还不是这种景象。
她现在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在某种庞大生物的食道里面奔跑着,随时会被它那极具腐蚀力度的胃液消化掉。
背后液体涌动的声音非常近,像一道可怕的催命符,时刻逼迫着。裴泠泠觉得自己好久都没想现在这样跑得这么快过了,因为恐惧,她几乎已经忘记了疲惫。
每踏出一步,她都怀疑自己会在下
一刻被液体卷进去,彻底融化成它的一部分。
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裴泠泠知道,那东西近了,更近了,用不了多久,它就会完全贴上来。
终于,裴泠泠的余光看到那皮肤颜色的液体有一股流淌到了她的脚边,只需要再近一点儿,就可以舔到她的脚后跟。
液体仿佛拥有着生命,高高弹起像裴泠泠击射而来。
不能被它触碰上!
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反应,裴泠泠把距离得最近的那只手上的蜡烛扔了过去,红色的蜡烛打在软囔囔的浓稠液体上,一瞬间沉了下去,在最后的火星里,裴泠泠看到那液体微微停顿了一下。
接着就是无尽的黑暗。
她更快地冲了出去,蜡烛为她争取到了片刻的喘息机会,但她也失去了光明。
她之前虽然对蜡烛百般嫌弃,但是在这个幽闭的船舱之中,如果没了蜡烛,就是真的伸手不见五指。
她在未知的黑暗里疯狂奔跑着,裴泠泠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么可怕的恐惧了,那是从心理上的一种压迫,她感觉自己整个精神都绷紧了,因为恐惧的折磨,她甚至产生了,不如就这么放弃的想法。
有时候死亡,总好过在无尽的恐惧中忍受煎熬,好在这个想法刚一产生,就被她彻底打消了,她咬牙在黑暗中奔跑。
现在的情况需要考虑的有些多,比如说她要怎么在这么黑的情况下准确地找到通往甲板的出口,又怎么在抹黑的情况下成功地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