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渊反握住了云翩翩的手。
她的手,柔软而温热,像是凝固的阳光,令他觉得温暖。
视线一片漆黑,萧长渊分明看不到云翩翩脸上的表情。
但他却知道云翩翩此刻的样子一定很温柔。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云翩翩。
“我知道了。”
云翩翩听到他的话,这才松了一口气。
萧长渊像是一只被冻僵了的狼,拼命想要索取云翩翩身上的温度,他握紧了云翩翩的手腕。
“娘子,给我说说我们以前的故事。”
云翩翩问道:“为什么想知道以前的故事?”
萧长渊道:“我不想做噩梦。”
云翩翩只好搜肠刮肚地编故事,给萧长渊编造了一个温馨的青梅竹马的故事。
“夫君从小就嗜糖如命,七岁那年牙齿全都掉光了,说话都漏风。”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我是你家娘子,我怎么会骗你呢?”
“……”
萧长渊认真地想,他现在这么讨厌吃糖,会不会是因为七岁那年牙齿掉光了所以很丢人呢?
“还有还有,你八岁那年,在集市上看到一个长得很像我的糖人,就买回家给我看,结果送给我的时候,糖人都融化了,像个丑八怪,我气得将糖人砸到夫君身上,夫君嚎啕大哭……”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会哭?”
“夫君小时候是小孩子嘛,小孩子都爱哭的……”
萧长渊信以为真,有些恍惚地想,原来他小时候这么爱哭……
“还有还有……”
……
云翩翩鬼话连篇说了好多事情,两人交握的双手一直都没有松开。
萧长渊听着云翩翩絮絮叨叨的故事,原本冰冷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
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萧长渊握着云翩翩的手腕,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视线一片黑暗。
他在梦里,再次看到了那一团猩红的血雾。
它如同一只巨兽,翻涌着,嘶吼着,咆哮着,张牙舞爪地向他扑过来。
与此同时,耳朵里渐渐听到了无数嘈杂而混乱的声音。
那些声音呐喊着,哀嚎着,惨叫着……
宛若恶鬼哭嚎般的声音,缠绕在他的耳朵里。
那只汹涌着猩红血雾的怪物,纵声狂笑,裂开血盆大口,像是要将渺小的他吞没殆尽。
萧长渊不再感到愤怒。
也不再感到恐惧。
他平静地抬起右手。
原本空无一物的手心中,突然出现了一把泛着莹白光芒的三尺长剑。
萧长渊面无表情地举起长剑,向那头嘶吼着的血雾巨兽砍去。
剑光如电,猩红的血雾被他劈成了两半。
那些嘈杂的声音,金戈铁马,刀光剑影,如同潮水般消散。
他的世界恢复了平静。
手中的长剑,突然变成了一个小糖人。
这个糖人跟云翩翩长得一模一样。
萧长渊低头,看向小糖人。
“娘子没有骗我。”
他真的找到了一个跟娘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糖人。
小糖人梳着两个小髻,柳叶眉,杏核眼,樱唇小巧,看起来很可爱。
萧长渊突然想起云翩翩的话。
小时候,他将小糖人送给娘子的时候,小糖人融化了。
娘子没有见到这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糖人。
还生他的气,将小糖人扔到他的身上。
萧长渊微微弯起眼眸,他想让他家娘子见一见这个小糖人。
他要向娘子证明,他小时候没有说谎。
萧长渊小心翼翼地将小糖人的棍子握在手中。
心里只有一个坚定的念头。
他要去找他的娘子。
这次,小糖人可千万不能化了。
萧长渊带着他的小糖人,抬脚向有光的地方走去。
梦是冰冷的。
但他的娘子却是温热的。
有光的地方,就有他的娘子。
.
一年后,萧长渊才知道。
原来当初他在梦中斩去的猩红血雾……
不是他的噩梦。
而是他过去二十年的记忆。
是他亲手将他过去的记忆斩断。
将恢复记忆的日期往后推迟了一年。
但这已经是后话了。
此刻的萧长渊,只想找到他的娘子。
将那个很像她的小糖人,送到云翩翩的手上。
.
萧长渊醒来之后,告诉云翩翩:“娘子,我在梦里送了你一根小糖人,你收到了吗?”
云翩翩莫名其妙道:“那是你的梦,我怎么会收到呢?”
萧长渊听到这话,心中有些失望。
那双漆黑幽冷的墨眸,瞬间暗淡了下去。
他明明记得他在梦里将小糖人送给了他的娘子。
为什么他家娘子没有收到?
萧长渊薄唇微抿,垂下了纤长浓卷的眼睫。
云翩翩见他这副伤心的模样,心脏莫名有些揪紧。
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她给他编了太多的童年趣事,以至于今天的萧长渊看起来有些孩子气。
云翩翩骗他道:“我虽然没有收到你的小糖人,但我梦到了夫君!”
萧长渊眼睛微微亮了亮,抬起黑睫看向她。
“你梦到我在做什么?”
云翩翩道:“我梦到夫君跟我在郊外放风筝,风筝的线断了,我跟夫君到处找掉落的风筝。”
萧长渊追问道:“那我们找到了吗?”
云翩翩弯起眼眸:“找到了,原来风筝掉在树上,夫君帮我拿下来了……”
萧长渊微微放松了下来:“那就好。”
云翩翩安慰萧长渊:“夫君送给我的小糖人,说不定也在我的梦里藏起来了,下次我在梦里见到夫君的时候,一定要让夫君帮我找到它,夫君千里迢迢送给我的小糖人,可不能不见了。”
萧长渊原本还有些暗淡的墨眸,听到云翩翩这话,突然恢复了几丝神采。
“那娘子一定要找到它。”
云翩翩弯眸笑道:“我当然可以找到它!”
她当然可以找到它,他让她在梦里找到十个小糖人都不成问题。
反正只是说大话而已。
她云翩翩最会说大话了。
.
这些日子,云翩翩也没有让萧长渊继续上山打猎,只让他留在院子里养伤。
云翩翩老实了好长一段时间。
萧长渊因她而受伤,云翩翩心中有愧,所以表现得格外的温顺乖巧。
连碗都不让萧长渊去洗了。
云翩翩承包了所有的家务活。
萧长渊的伤势渐渐痊愈。
云翩翩开始反思产生这一次血案产生的原因。
她是罪魁凶手,这点毫无疑问。
但除此之外,云翩翩认为萧长渊身上也有错。
身为暴君,他实在是太容易推倒了,这样身娇体弱,怎么能够跟楚毅斗呢?
云翩翩忧心忡忡地看着萧长渊,开始给他出主意。
“夫君,你下盘不稳,要勤加练功才行呀。”
云翩翩让萧长渊每天都院子里蹲马步,不蹲完一个时辰就不让他吃完饭。
久而久之,萧长渊的武功恢复得越来越快,甚至都可以徒手煎鸡蛋。
这天,萧长渊正在院子里蹲马步。
云翩翩想看看萧长渊这些天的修炼成果如何,所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伸手推了他一把。
没想到,萧长渊竟然又被她推倒了。
云翩翩不敢置信地睁大了杏眸,愣愣地望着萧长渊。
“夫君,你是在碰瓷吗?”
天地良心,她根本就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推了他一把,绝对不可能将他推倒。
萧长渊从地上爬起来,微微皱起了眉头。
“娘子为何要推我?”
云翩翩连忙向他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这是在检验你这几日蹲马步的训练结果。”
萧长渊皱着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跟云翩翩翻起了旧账。
“那娘子上次为什么要推我?”
云翩翩听到这话,立刻心虚地挪开了眼睛,将她早就想好的说辞,说给了萧长渊听。
“你上次说要与我练魔功,我心中害怕,所以才将你推开。”
那对野鸳鸯在野外修炼的功夫自然是魔功,我们正义的穿书少女从来都不修炼这种魔功的。
你们大反派也不可以练。
萧长渊不满道:“你不告诉我那是魔功,我怎么会知道?”
云翩翩小声说道:“对不起,夫君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