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琰还喘着气,褚明渊怕被人发现,拉着她一路狂奔,她现在还没有缓过来,她看向褚明渊,褚明渊雪白的面颊上晕染开来清透的晚霞,像是夏初冒头的荷花尖尖角,娇嫩明艳,他的眼睛灿若明星,里面水光盈盈,浓密卷翘的睫毛稍稍扑簌,宛如乌青鸦羽,一扇一扇地轻挠人的心脏。
“我爱你。”奕琰听到自己脱口而出。
他转过头,奕琰的心跳停了一瞬,她被褚明渊眼中炙热浓烈的感情吓了一跳,热情奔放的眷恋从他眼中猛虎下山般扑面而来,堵住了奕琰的七窍,捏紧了她的心脏,扯住了她的灵魂。
奕琰嘴唇颤抖着,要抬头吻他,褚明渊抢先一步低下头,在她粉嫩的唇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牙齿碰到她的嘴唇,几乎要把她的嘴唇咬下来一样。
他只是在她嘴唇上吻了一下,没有深入,奕琰却像被他从嘴里把七魂六魄都吸走了一样,瘫软在褚明渊的怀里,她现在才发现当初清秀羸弱的少年已经有了宽厚强壮的臂膀胸膛,褚明渊按下开关,隔板上升,把后座严严实实地遮挡起来,车窗上也降下黑幕,这是用来防弹的装置,如今却成为了旖旎的秘密花园。
谁都没有打破罗曼蒂克的静谧空间,他们紧紧地拥抱着对方,安静的空气里只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
☆、第六十三章
飞机在普罗旺斯降落,奕琰一下飞机就闻到了空气中妙曼的花香,薰衣草的味道像美人的一双柔荑,温柔地抚摸着人的面庞,叫人昏昏欲睡。
褚明渊牵着奕琰的手往外走,行李已经送去了酒店,这道航班被褚明渊包了下来,停机坪前空旷无人,绿茵在午后灿烂的阳光下青翠欲滴,跑道上停了一辆法拉利,汽车漆成薰衣草色,看起来十分特别。
车辆的后视镜和门把手上都绑着雪白的丝带,后座上放着大捧新鲜的火红玫瑰,玫瑰是早上刚从花园里摘过来的,花瓣上还滚动着晶莹的水珠。
褚明渊打开副驾驶,奕琰坐好,褚明渊绕到驾驶座上,奕琰惊奇地望向他:“你有驾驶证?”
褚明渊掏出一个小本子,在奕琰面前晃了晃,笑得促狭:“surprise!”
“你什么时候考的驾驶座?”奕琰不敢相信,拿过本子一看,“还是法国的!”
奕琰想起来寒假的时候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褚明渊,他神神秘秘的,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一问就说是在准备给她的惊喜,让她耐心等一下,原来是去考驾照了。
“路考可难了。”褚明渊夸张地比划了一下,“虽然驾驶座在边,但是国外的道路总觉得要难一些,每当我看到大屏上的法文,我都有一种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的感觉,会走神。”
“异国他乡嘛。”
“对。”褚明渊点头,他看向奕琰,目光柔和,“但是现在有你在我身边,我就没有那种孤独无助的感觉了,我一点都不害怕。”
奕琰噗嗤一声笑了,她拍了拍褚明渊的肩膀:“矫情。”
“是真的,有你在身边真好。”褚明渊说。
奕琰垂下眼帘,那肯定好呀,因为她会一直陪着他嘛,就像从以前到现在,他们总是在一起,一路同行,不分彼此。
“我们以后也会一直在一起的,你再也不用感到害怕了。”奕琰握住他的手。
褚明渊笑了,他紧紧握住奕琰的手,实现飘向远方的天幕,他看到候机楼的玻璃幕墙里形形色色的异国旅客,忽然想起了小时候。
病房里惨白的墙壁,永远不知道疲倦的仪器电子音,还有鼻子里永不散去的消毒水味,他独自坐在病房的床上,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孩子们在游乐园里踢足球,嘻笑打闹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听不真切。
冰冷死板的白大褂在他面前走来走去,虚幻得就像梦境,奇怪的英文在耳畔响起,叽里咕噜,像是恶魔低语。
“先天性心脏病,常年需要用药,嗯,就算是手术也很难治愈,当然当然,我们是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我毕业于哈佛大学。”
“准备好心脏搭桥……是的,右心房的血管有堵塞的危险,血管壁要比正常人更加硬,管腔通道更加窄小。”
“注意抗生素的用量,检测出来他对青霉素过敏,还有刚才说的心脏问题,不仅仅是心血管堵塞,你看这个CT,在胸腔这一块有阴影,我们怀疑是并发的胸腔积水……”
“他……这里好像不太正常,是轻微的自闭症吗?遗传病?哦……是的,我知道了……”
“他一直盯着那面墙干什么?墙上有什么吗?他说有窗户?别开玩笑了,这里是褚家的疗养院,怎么可能会有小孩子打闹的声音……”
“当然,十岁前还是有治愈的几率,不过相当微小,就算治愈了也需要常年服药。”
“我们肯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治好他……您说不惜一切代价?什么方法都可以吗?”
刚才还闹哄哄的病房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的白大褂转向了病床上瘦弱的小男孩,他们的脸看不清楚,只能看到苍白的脸和黑洞洞的眼睛。
一个高壮的白人医生开口,翡翠绿的眼眸中闪着无机质的冷光:“我这里有一种新型药物,可以舒缓血管压力,但是没有进行过临床试验,在初步动物实验中,实验组的小白鼠出现了半永久的视力损伤,不过您放心,后期会缓慢恢复,只是在用药的几年内会药物性失明,说是失明也不准确,只是变相近视,停药后会回归正常。”
“是,它不是影响晶状体或者视网膜,它影响的是大脑皮层。”
“您确定使用吗?”
那些穿着雪白衣裳的天使逼近,将他包围起来,他惊恐地睁大眼睛,从人群的缝隙中向站在门口的一行人伸出手,大声地呼喊着。
他的家人站在门口,充耳不闻,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慈爱地望着他。
“你是褚家这一代唯一的血脉,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活下来。”
“无论用何种方式。”
褚明渊闭上眼睛,身体轻微地颤抖起来,恍惚间他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远远的,像是隔着深邃幽冷的湖水,呼喊着沉在寂静水底的他。
“褚明渊……褚明渊……”
是谁?这温柔焦灼的,满怀汹涌真切的爱意,如救命稻草般的声音。
“褚明渊!”奕琰一声厉喝。
褚明渊猛地睁开眼睛,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浑身湿透了,他擦着脸上的汗水,向奕琰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对不起,吓到你了?”
奕琰长舒一口气,后怕地拍了拍胸:“吓死我了,你又想起以前的事了?”
褚明渊点了点头,隔了这么多年,每当他回想起在玫瑰园里接受治疗的事情,他还是会陷入噩梦 那种恐惧深入骨髓,比死亡还要可怕。
他当时接受过无数种治疗方法,说是治疗,更像是永无止境的人体实验,尚未推广不符合要求的药物和手段全部运用到他的身上,他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褚家迫切地需要一个健康完美的继承人,他不能有一丁点弱点。
他还是不确定,当年到底是拯救了他,还是把他推入了更深的悬崖。
“现在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奕琰撸起袖子,使劲鼓起并不存在的肌肉,“我会保护你的!”
褚明渊戳了戳她一点都不明显的股二头肌,捏了一下她白嫩的臂膀,笑了起来。
好在他身边有奕琰,只要有她,他永远都不会害怕。
褚明渊深沉地看着身边活泼的女孩,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你绝对不能离开我,永远都要陪在我身边,直到生命的尽头。
普罗旺斯是一个浪漫的小镇,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游客来这里观光,这里常年开着薰衣草,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紫色花田。
他们并没有去有名的观光点,褚明渊开着车把奕琰带到了一个小村庄,村子里的房屋都是欧洲中世纪的村落风格,全木质结构,红色的屋顶,棕色的墙壁,七彩花玻璃的小圆窗以及挂着风铃的阁楼,屋前的信箱上别着晒干的矢车菊和勿忘我,院子门前放着一束新鲜的薰衣草。
褚明渊捂住奕琰的眼睛,从后面搂抱着她,奕琰靠在他温热的胸膛,憋着笑,往前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