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带是有名的贵族区,住的都是老派贵族,外围是豪华别墅,富有现代气息,住的多是年轻一代,往中心走,甚至可以看到带着园林花园的辽阔古堡宫殿,雪白的圆形穹顶在蔚蓝色的天空下微微发光,象牙白的钟楼高塔林立,白鸽在雅致的浮雕塔楼边盘旋,许多从路易十四时代就是上位贵族的家族私宅就建于此地。
奕琰靠着阿尔伯特给的邀请函才进入地界,她在保安的引导下找到了阿尔伯特的房子,这是一座三层楼高的灰白色建筑,现代与西班牙风格完美结合,种着芭蕉树和紫蓝色牵牛花的院子里立着几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米白色金刺绣的窗帘挡住了屋里的装饰,别墅前的花园里立着一座小型的喷泉,美丽的缪斯女神雕像捧着陶瓷水壶,清澈的泉水顺着壶口一泻千里。
奕琰按下门铃,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张清丽的面庞,是个亚洲女子,她穿着居家装,相貌清秀,眉眼纤长,看起来文弱无害。
“是奕小姐吧?”她的声音如银铃般悦耳,但是法语的强调有点奇怪,“请稍等,我马上让你进来。”
奕琰满脑子疑问,这个女人到底是谁?阿尔伯特人呢?她不记得阿尔伯特有一个亚裔女友啊?
一声电子音响起,铁栏门向两边划开,奕琰走进院子,铁门在她身后轰然合拢。
她一路走到别墅门前,门早就开了,刚才说话的那个女人就站在台阶上,她穿着棉麻的亚麻色连衣裙,黑发松松地扎在脑后,温和娴静的气质就像是大和抚子。
“我叫吴秋水,是中国人,是阿尔伯特的学生。”吴秋水向奕琰伸出手。
奕琰握住她的手,友善地笑了笑。
“阿尔伯特先生不在吗?”奕琰跟着吴秋水进了房间,入眼是宽敞的罗马式客厅,大理石的壁炉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奖杯,旋转楼梯一路攀升到二楼,栏杆上挂着奕琰叫不出名字的粉紫色干花。
吴秋水给奕琰倒了一杯红茶:“他在书房,马上就下来。”
奕琰喝了一口红茶,她其实不太习惯欧式喝法,里面总是加太多糖块和炼乳,她找着话题:“你说你是他的徒弟?不知道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说不定我们是校友。”
吴秋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低下头说:“我没上过大学,一直到现在,我还在学习法语。”
怪不得她的发音含糊,奕琰点点头,抱歉地笑道:“对不起,我为我的冒犯道歉。”
吴秋水一下子红了脸,连忙摆手说:“不不不,我只是不好意思罢了,我的确没有接受过正规的服装设计教育,都是老师看在我的天赋上才会破例收我为徒,我当初刚来法国……”
“秋水。”楼梯上传来一道略带沙哑的男声,吴秋水立马闭上了嘴,两颊红彤彤的,洁白的牙齿咬住嘴唇。
阿尔伯特从二楼下来,他转过头,向奕琰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抱歉,我来得太晚了,刚好在书房里讲电话,奕小姐,请跟我上来吧。”阿尔伯特发出邀请,他又看向吴秋水,“秋水,你也过来。”
吴秋水低低应了一声,跟在奕琰身后。
二楼东面是由书房改造的工作室,一进门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衣架和各式各样的布料,蚕丝棉絮的味道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乙烯颜料和切割机的金属碎末味,图纸整齐地码放在书桌上,两台缝纫机摆在窗前,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缝纫台上洒下斑驳的金光。
进门的地方靠墙摆着一个巨大的书架,把整面墙都占满了,奕琰随意扫了一眼,大多是有关于服装设计入门课本资料和时尚杂志,还有一些名画相册。
“这是展出拟订的衣服,你来看看。”阿尔伯特拉开一道门帘,露出了六个人形台衣架,上面工整地挂着裙装,都是莫兰迪色系,其中浅紫和龟胆色占比较多。
奕琰从密码箱里拿出首饰,是几款造型各异的钻石铂金项链,她打量对比着几套服装,将项链挂在人形台上。
裙装乍一看是简约风格,但仔细观察会发现布料上有鸢尾草的暗纹,袖口的滚边是用银线绣上去的橄榄枝,这些衣服的裁剪得体,能完美地表现出女性的曲线美,但又不会夸张,最重要的是,这些衣服和奕琰带来的珠宝相得益彰,好像本来就是一体的。
奕琰又拿出几个紫水晶胸针,有的是金边藤蔓底座,有的是银座带珍珠垂链,阿尔伯特和她讨论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才最终确定哪几套衣服需要佩戴。
剩下的珠宝需要当天等模特来后再进行配比,阿尔伯特痴迷地望着在珠宝加持下越发迷人的作品,忍不住鼓起掌来。
奕琰扫视了一圈,看到角落里孤零零地立着一个人形台,上面挂着一条象牙白的纱裙,纱裙的腰部是银线绣成的城堡,塔顶的白鸽一路从腰部飞到右肩上,肩部用雪白的绸缎做着流水瀑布倾泻般的垂感荷叶边半袖。
这件白裙子让人眼前一亮,奕琰忍不住上前观看,她从箱子里拿出一条碎钻白金项链扣在人形台的脖子上,碎钻项链上镶着细小的飞鸟图案,锁骨处垂下一朵栩栩如生的白银玫瑰。
“这件作品也是先生你的吗?这个打算展出吗?”奕琰轻轻拉起半袖,柔软的触感让人着迷,“真好看,我很喜欢这条裙子,你有定价吗?”
阿尔伯特看了吴秋水一眼,自豪地说:“这不是我的设计,这是我的学生——吴秋水的作品。”
奕琰挑了挑眉,重新打量这个容易害羞的温婉女孩,她说自己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服装设计,却能设计出这样美丽动人的服装,怪不得阿尔伯特会收她为徒。
“奕小姐,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阿尔伯特郑重其事地说,吴秋水预料到他接下来的话,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眼睛里又是惊喜,又是惶恐。
“我想请你也为我的学生的设计提供珠宝配饰。”阿尔伯特沉声说,“这一次时装秀,我会带着她一起去。”
奕琰开着车穿过车水马龙的大道,路两侧的法国梧桐郁郁葱葱,夜幕低垂,夜色下的高架路上灯火好似一条金色的光带,在高楼大厦见宛若金龙盘绕,不断有金亮的流光流动。
车载蓝牙接通,一道温润带着慵懒笑意的男声亲昵地响起:“喂?你晚上有时间吗?要不要和我去个地方?”
奕琰噗嗤笑了:“我才刚离开,现在要把合同带到公司去。”
褚明渊很快改口,语气低沉而温柔:“那我去找你。”
☆、第五十章
无人的港口,烟花总是格外绚烂。
奕琰裹着毛毯坐在车前盖上,捧着冒着热气的茶杯,仰头望着天空,在漆黑的海面上,不断有绚丽的烟火绽放又湮灭,火星子灿烂如同流星坠落,火红的碎火从天上落下来,没入海平面上,粼粼的水面被照亮了一瞬,接着黯淡,很快又被下一轮烟火照得荡漾起一片白晃晃的光。
星空在烟花下也黯然失色,她的瞳孔映照出五颜六色的烟火,红亮的火光照在她脸上,看起来不太真实,她好久才移开目光,看向旁边,褚明渊也正好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目光,向他微微一笑。
褚明渊和她一样的姿势,他飞快地在奕琰的唇角亲了一下,浓郁的暖香争先恐后地钻进奕琰的鼻孔,奕琰的脸颊被烟火染成了好看的玫瑰红色,宛如一朵初绽的玫瑰。
“好看吧?”褚明渊的声音轻柔温和,“这里很少有人知道,晚上的时候基本没人,是看烟花的最好地方。”
黑色的保时捷就停在码头上,小小的码头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烟火在她们头上炸开,绚丽多彩,耳边爆炸声连绵不绝,在震耳欲聋的烟花声中,奕琰神情恍惚。
褚明渊轻轻撞了她一下,轻声说:“看,要来了。”
奕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天空中有一刻的平静,接着又是一轮烟花,这一次不再是花团锦簇的模样,而是一行英文字。
“happy every day,my love.”
奕琰的心脏砰砰直跳,褚明渊在她耳畔说:“接着看。”
天空上又出现了一行文字。
“Xavier love doudou.”
奕琰的耳边轰隆隆地炸开,眼眶发红,她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心里热腾腾的。
“没办法,烟花很难做出中文,我只能想到这个法子了。”褚明渊温和的声音从耳边传过来,他离她很近,只差一点就能吻上她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