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就算自己不愿意承认,却也已经乍现端倪。
要是她对谢采洲、还是如同之前几个月一样心如止水,这么个小骗局,大抵也只会嗤笑而过,干脆利落拉黑账号,然后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如同细小灰尘掸过肩膀,不留一点点痕迹。
绝对不会像此刻这般。
想着,陈亚亚事情结束之后,再同他清算。
清算这个词,本身就已经代表了非同一般的关系,不是么?
黑暗中。
应曦用力咬住下唇。
长长叹了口气。
……
很快。
抵达洲际。
谢采洲拉着应曦行李箱,大步往前迈了几步。
在前台开了个昂贵行政套间。
想了想,又嘱咐前台道:“麻烦给我买一根手机充电线,还有换洗衣服。再送几个菜到房间来,两人份,要比较好消化的。谢谢。”
“好的,先生。”
登记结束。
谢采洲将房卡拿给应曦。
回头、再补上一句:“麻烦再帮我租一辆车,要SUV级以上,越舒服越好。明早就要用,租一周。麻烦了。”
“好的。”
应曦只默默站在旁边。
完全插不上话。
对谢采洲,她也算得上十分了解。
谢大少家境优越、从小养尊处优,早已习惯用钱解决所有麻烦。
出门在外,也不想着低调点。
不过,他也是为了自己朋友才来找这趟麻烦,实在没有立场指责他什么。
两人跟着服务生走进电梯。
应曦终于轻声开口:“……谢采洲,回去之后我把钱转给你。”
不能叫他平白破费这一遭。
别说、两人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哪怕就是,也没有随便占人家便宜这种道理。
谢采洲轻轻磨了下牙,低头看向她。
挑起眉,说道:“学妹,不用和学长算这么清楚。”
应曦微微侧过脸去。
谢采洲:“你可以想当个独立自主、事业有成的女强人。但这种能依靠我的地方,就松懈下来、给学长一点表现的机会吧。”
要不然。
铜墙铁壁,太难软化。
还怎么才能追到她。
“……”
话音才落下。
应曦耳尖已经不自觉泛起殷红。
五星级酒店电梯宽敞。
时间已经有些晚,除了他们俩和服务生站在里面,没有其他客人在。这便让谢采洲每一句话,在这空荡安静电梯里,都能被听得清清楚楚。
应曦不敢想象那服务生表情,只觉得台词十分尴尬。
她红着脸、用力拍了谢采洲肩膀一下,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
身边。
谢采洲阴谋得逞。
低低笑了声。
……
行政套间里三个卧室。
时值深夜,两人也没再说什么话。
简单吃过东西、洗漱之后,一人一间,各自沉沉睡去。
次日。
天色蒙蒙亮。
浣城和江城地理位置不同,相比之下,冬日也有一番特别味道。哪怕有阳光,云层也看起来很低。感觉上,离地面要近上许多,仿佛触手可及。
但谁也没有心情去欣赏。
酒店已经提前帮忙租好车,再把两人行李搬上去。
谢采洲问应曦要来陈亚亚家地址,输入导航中。
顺便,他不忘开口解释道:“我开车过去吧,比大巴舒服点,也快点。而且你不是说下了大巴还要搭车走一段?我们也不清楚那边是什么交通情况,还是自己开车更方便。”
怕就怕小县城里没地方租车。
到时候,想从村子里出来,都是个大问题。
应曦点点头,“好。谢谢你。”
谢采洲笑了一声。
伸手摸了摸她脑袋,动作十分亲昵。
“坐好。”
从浣城出发,车程六个多小时。
除去当中服务区休息时间,到达县里时,已是傍晚时分。
暮色四合。
两人在县里简单吃了个晚餐,又找老板问了问路。
从这里进村只需要40分钟。
合计一番。
应曦不想在招待所再耽误一晚上,趁着时间尚早,想干脆一鼓作气、找到陈亚亚,也好叫人放下心来。
谢采洲自然毫无异议。
渐渐地,天色越来越暗。
SUV底盘高,路虽然有些坎坷不平,但也不会太难受。
晚上七点不到。
车开进村庄,开始降速。
两人都是江城本地人,大城市里土生土长,哪怕旅游也不会来这种地方。过去二十几年里,从来都没有到过这种小村庄。
一时之间。
颇有些无措。
谢采洲:“要不再打个电话?还是找人问问?”
“先问问吧。”
应曦抿了抿唇,解开安全带、下车。
村最外头是家小杂货店。
她走过去。
杂货店老板正坐在里面吃饭,看到陌生面孔,上下打量她一番,用浓重乡音问了一句:“你找谁啊?”
语气凶巴巴。
好像没什么善意。
应曦有点紧张,握住拳头,嘴唇动了动,“你好,请问,陈亚亚家是在这里吗?”
“二丫?你是谁啊?找二丫做什么哦?”
老板怀疑地问道。
应曦深吸了一口气。
正欲开口。
倏地,感觉到背后站了个人。
她回过头,同谢采洲对上视线。
谢采洲身材高大,将近一米九的个子。身板虽然说不上壮硕,但也并非单薄瘦弱。他平日里有保持健身习惯,虽说实验室很忙,却也没松懈过。四肢都覆着薄薄一层肌肉,形态极好。
总归,叫人不自觉就会产生安全感。
他手掌轻轻按在应曦肩膀上,似是给她输入了无穷力量和暖意。
应曦安下心来。
她低下头,真诚开口:“大叔,我们俩都是她的同学,我是陈亚亚的室友。因为有点事情找她帮忙,但是又联系不上她,听说她老家在这里,只好过来碰碰运气。”
“哦哦哦,同学啊!也是大学生吗?”
应曦:“对,我们是一个大学的。”
瞬间,老板表情变得温和许多。
“同学,二丫没跟你们说吗?最近村里在操办她的婚事呢,估计太忙了所以没接到电话吧!”
应曦和谢采洲对视一眼。
眼里波涛汹涌。
表情故意染上几分诧异,“结婚?我们没有听说诶。”
老板一拍大腿,激动地讲道:“是呢!啊呀,她都二十几岁了,是该结婚了啊!我小女儿比她还小两岁呢,孩子都会走路了。就是二丫闹着要上学什么的,才耽误了这么久。小姑娘嘛,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还好老秦家没嫌弃哦!这不,听说还追去大城市找二丫了,才把人带回来结婚了……”
老板普通话说得很不好,和之前电话里那个小姑娘差不多。
本就磕磕绊绊不说,情绪一激动,还会方言夹杂在其中,很难理解。
应曦听得十分费力。
只能抓几个关键词,自己理解了一下。
听明白之后,当即变了脸色。
急急问道:“带回来?谁带她回来的呀?”
“……”
老板警惕地闭上嘴。
又开始上下打量起她来。
“大叔,麻烦你……”
话没说完。
谢采洲蓦地出手,拉了应曦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自然,也打断了她未尽之言。
谢采洲微微扬了扬嘴角,主动开口问道:“叔,您这里有烟吗?”
“有啊,你要什么?”
“你有什么?”
老板报了几个牌子出来。
小地方这种小店,基本只是开给村里人,没什么好烟。
谢采洲随口点了个品牌,是里面最好最贵的,说:“给我来两条。”
顿了顿,又补充道:“毕竟我们要去打扰人家,也不太好空手上门。叔,你这里还有酒和水果什么的吗?也一起来点。”
他拿出钱包。
抽了几张红色钞票出来。
那老板当即变了个笑脸出来,饭也不吃了,乐颠颠地站起身、去给他拿烟酒。
顺嘴,就把“老秦家”那些事告诉他们。
“……”
村子太小,街头巷尾,没什么秘密。
秦家是村里富豪,早些年,靠着做生意发了家,搬出村子、去了县里。
大约十几年前,秦家一家回到村里来祭祖,也带来了最小那个儿子秦声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