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为何。
看着帕什,我总能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个可怜男人的形象。
既可怜, 又哀怨。
好像只要我点了一个头、说上一句‘是的,回到帝都之后我打算和卢西恩结婚’, 他就能马上哭死在我面前。
可一考虑到帕什的为人, 我便觉得这可能是由于我太过自作多情而产生的幻觉。
狐疑着, 我决意试一试他, 看看究竟是我太过自恋而有了错觉,还是他果真对于我要嫁给卢西恩一事在意到了极点。
“我……”我刻意没马上把话给说完, 只像在迟疑一般拖长了尾音,并随之观察起帕什的反应。
他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跟刚才一样满不在乎的样子, 可我发现他的耳朵动了动,犹如竖起耳朵仔细听周遭动静的兔子, 非常在意我即将脱口的话。
我看不懂了。
真的。
我甚至开始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帕什他本人。
我认识的那个帕什, 他没脸没皮的, 总是一言不合就开始要挟我、欺负我。
即使是得知我要嫁给卢西恩的消息, 大概也只会恭喜我走上了人生的另一个高峰, 甚至一起出馊主意跟我谋划如何合伙抢了公爵家的所有财富, 一副坏到了极点的死无赖的样子。
而此时, 见我不肯把话说完,他竟是忍不住追问了。
“你打算如何?”不待我接上他的话,他眉峰一挑, 追问:“怎么?不能告诉我吗?”
看到帕什话音里捎带上的苦意——是那种死命强撑着、明明心里难过的要死表面上还说没事没关系的苦,我先是虎躯一震,然后在心里尖叫。
不。
快停下。
帕什你不能这样。
快把以前那个一言不合就扒开衣服袒胸露乳问我做不做的坏男人还给我!
摆出这么一副被抛弃的可怜男人的姿态,就算是我也会很有罪恶感的啊。你不能这样,这样可太犯规了!
崩溃了一会,无法接受坏男人人设崩塌的我,打算为帕什挽回他的人设。
于是,我道:“回到帝都之后,我确实打算和卢西恩结婚。”
之后眉飞色舞地鼓励他做坏事:“和他结婚之后,我会帮忙为你竞选骑士团团长的事情造势。既然成了希拉公爵的儿媳妇的话,想来他也不得不把正规娱乐场的经营权给我。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合作开娱乐场,我管里头,你管外头,一定可以挣很多钱。”
我还说了很多。
说得天花乱坠。
把坏女人和坏男人在一起能干的坏事全部举例了个遍。
帕什没有打断我,只在我说得因嘴干舌燥而停下来喝水的时候,出声了。
“你和他结婚了的话,那……我呢?”
我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虽然没喷出去,但我呛到了。
因为呛得比较狠,我咳得也比较厉害,是那种恍然要把肺也咳出来的动静。
看到我的惨状,帕什不仅没有在旁鼓掌称快,反而坐到了我的身边,为我拍背,希望我能好过一点。
他刚拍了几下,我就不咳了——被他的动作给吓的。
我抓住了帕什的手腕,像是在看怪物一样,眼神无比怪异地盯着他,反问他:“我结婚,关你什么事?”
面对我的无情质问,他沉默了。
一秒过去了。
两秒过去了。
……
他说。
“因为我想和你结婚。”
我怔了一下。
不是因为他跟我求婚,而是因为我觉得他此刻说话的口气、神情,甚至于发声的力度、说话时嘴角带上的温柔的笑,都像极了另一个人。
我的眉皱成了川字,觉得很别扭。
“你别这样,我不习惯,也不喜欢。”我不仅松开了他的手腕,还相当嫌弃地把他往远一点的地方推,“别模仿卢西恩了,模仿得一点都不像。”
帕什这张脸实在不适合卢西恩惯常的姿态。
他的五官长得很有攻击性,棱角分明,轮廓硬挺,看上去就特别不好惹,以致当在温室里长大的卢西恩那般温温柔柔人畜无害的表情,在帕什的脸上出现时,不仅别扭,还特假。
卢西恩是卢西恩,帕什是帕什。
我坚定拒绝让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当对方的替身!
恩。
忽然觉得能在公爵之子和未来团长之间做选择的自己实在是相当幸福。
我慨叹之际,帕什叹了口气,然后……然后在不做卢西恩二号之余,也开始不做人了。
他伸手一拉,差点把我给拽得摔倒。
在我失去平衡之时,他一手抓着我的手臂,一手掐住了我的腰,一用力,直接让我坐在了他的身前。不止如此,他的脸还枕在了我的肩膀上,双臂圈住了我的腰,把我牢牢地扣在了他的怀里,任他捏扁揉圆。
我被他吓了一大跳。
而下意识的第一个反应,不是马上推开他,而是……赶忙伸手把马车窗户的窗帘放了下来。
让是卢西恩瞅见了这一幕,我跟他的好事估计就要黄了。
除了帕什这个另类,想来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容忍自己的爱人呆在别的男人怀里造作。
不过——
虽然我很高兴帕什能变回正常人,但能不能别突然对我动手动脚的?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心脏砰咚砰咚跳得跟没见过世面的傻子一样!
帕什肯定听到了我的心跳声。
尽管我不能转头去看他——由于他的脸就枕在我的肩膀上,以致我一侧首很有可能就直接亲了上去,但我听到了他话音之中的揶揄。
“我以为像卢西恩那样的话,你会喜欢。”
“不,并不,我比较喜欢——”一个急刹,反应还算快的我赶忙把‘你以前的样子’的话吞了回去,改而纠正道:“真正的卢西恩。而不是你这个西贝货。”
帕什应该不知道我的改口,他只专注于让我改变主意。
像极了在床上吹枕边风的坏男人,他试图用身体勾引我,好让我改变我的打算。
明明眼下他才是强势的一方,他却放低了声音,放缓了语调,慢悠悠地问我:“露薇尔,你不跟卢西恩结婚不行吗?”
“当然不行!”我不为所动,在坏男人的诱惑下顺利坚守住了本心。
“我好容易才把他哄得对我死心塌地,甚至愿意为了我和家族对抗,去解除和侯爵小姐的婚约。”
趁着自己还没有沦落为美色的奴隶,我抓紧时机反击。
——美色?
难道只有他有吗?
没有从帕什的怀里逃出去,我转过了身,膝盖抵在了他的腿之间,双手也随之攀上了他的胸膛,甜甜的香水味随着我的一举一动散开,我勾起了一抹笑,反客为主。
刹那间,暧昧的氛围在不宽敞的马车里漫开,空气也似被美色点燃,燥热了几分。
“你不就是馋我的美貌和身材吗?”明明我的前任丈夫死了还没有几个月,约定好了要结婚的男人就在后头的马车里,我依然不知廉耻地企图把这位未来的团长大人拉上我的贼船,“等我和卢西恩结婚了以后,我们可以偷情,那肯定更加刺激。”
小傻瓜才做选择。
卢西恩和帕什——我当然是全都要了,可不能便宜了外边的那些女人。
对于我的邀约,帕什不置可否。
他伸手撩起了我的几缕发丝,让它们在指尖缠绕。在我觉得自己也同这头发一样逃不出他的把控之时,他叹道:“可露薇尔,你有没有想过?我会很嫉妒。”
他不仅仅把嫉妒以语言说了出来,他对我的每一个小动作,都充满了嫉妒的酸涩味,犹如柠檬浸在了水里,又酸又涩的滋味禁不住地渗了出来。
“他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抱着你、亲吻你,肆无忌惮地和你亲密。”他一边以低沉的声音呢喃,一边如他所说地那般抱紧我、由下而上地亲吻我的脖子和下颚,让我浑身战栗,“但我却不行。”
我稳了稳心神。
想重新控制节奏。
“你确实不行。”我莞尔,轻推开他凑过来的胸膛,改而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与他更加如胶似漆,“但不觉得像现在这样,拉上小窗帘,在隐秘的地方偷偷做一些道德败坏的事情,既刺激,又有趣吗?”
现在的我并不排斥和帕什的亲密接触。
我之前就说过了,假如帕什打算下海的话,我会很乐意光顾他。昨夜说过的面无表情地和他做/爱也不是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