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以这样!!”
我没有理会莎拉的哭闹,只任由曼雅轻声哄她。
为了还那要命的一千万债款,整顿的措施不仅落地于庄园内,在孩子们的花费上也有调整。而之所以先把下仆遣散,是因为他们没必要知道主人们的事。
我首先望向曼雅。
“短期内,拨给你有关于添置服装首饰的预算会大幅削减,也暂且暂停不必要的社交活动吧。”
曼雅没有异议。
我接着望向她怀里的莎拉,露出了表面惋惜至极心里简直爽翻的笑容,“一千亚兰特币一颗的巧克力等过个几年再吃吧。”
闻言,莎拉流下了悲痛的泪水,一个劲儿地痛骂我是无情的坏女人。
在零食方面的事时,她表现得倒挺像是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
我对蒙利查表示他购买模型的数量将会限额,他点了点头,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至于雪莉,由于她还小,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没有克扣她的花销预算。
最后,到了乔洛斯。
他很复杂地盯着我,居然抢先我一步地开口了。
“我,都可以。”他咬了咬牙,小大人般地说道:“我会承担起所有的债务责任。”
我嗤笑一声,非常不屑。
“小朋友,你才十五岁。还债这种苦差事,让我们成年人来吧。”
“不要小瞧我!”
乔洛斯一朝我吼,我便能感觉不远处的家族骑士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冲过来救驾。我挥了挥手,喝止了他们蠢蠢欲动的心。
似笑非笑地望着乔洛斯,我问:“我会暂停你在学习剑术方面的开支,有意见吗?”
表示‘都可以’的乔洛斯被噎了一下,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下耸拉,闷闷的声音从公鸭嗓里传出。
“……没有意见。”
他生无可恋的样子把我逗乐了。
也没有再捉弄这个朝我吼了两天又时不时想给我一剑穿心的少年,我道出了早已想好的安排。
“但剑术课程可以不必暂停。等我安排清楚之后,你就去巴里顿男爵家上课吧。”
毕竟按目前的情况来看,乔洛斯未必一直会是我的敌人。
我还指望着能有朝一日,他剑术有成,又和我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能成为我最尖锐的剑,为我解决不识好歹的敌人,又或是拔掉不安分的苗头。
话说回来,豁出一切守护着曾经意图谋害最敬爱父亲的人什么的——想想就觉得有点刺激。
而眼下,对于让乔洛斯去巴里顿男爵家上课一事,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头顶冒出了一个肉眼可见的问号。
并且这个问号,还透出了强烈的质疑感。
乔洛斯咽下一口口水,突然紧张起来。
“可……巴里顿男爵会答应吗?”
我能理解他的担心。
毕竟这位男爵虽然爵位偏低,可剑术方面的造诣在整个帝都皆有所闻名。
我也不担心他不答应我的要求。
因为,这位巴里顿男爵对我有所亏欠。不,简直是亏欠大了。
“当然了。”我的笑容充满了自信,还有一种不知名的伤痛,“他还没有偿还我的恩情呢。你知道吗?这么高——”我比划出差不多四英寸的距离,“这么高的毕业论文,都是我帮他起草的呢。”
是了。
也是该让他偿还抄作业的恩情了。
亲爱的巴里顿男爵,我想,你总不会以为那些年的作业,都是我白白让你抄的吧?
乔洛斯看起来还是不太相信我。
这没有关系,毕竟在他眼里,纵然我没有因为巨额的欠债而逃跑,但我仍然是那个惦记着贵族身份、一无是处的平民。
不过,等时间一长,他就会知道——他的妈妈,究竟有多么可靠。
处理完乔洛斯的事情后,我给所有的孩子们发出了预告。
“等到这一段时间的财务危机过去以后,我会帮你们安排学习计划。你们最初可以先试着请老师回来庄园教授知识,但最好是直接去学院里上课。无论如何,你们必须要开始掌握自己不懂的知识,并且,越多越好。”
直到现在,我总算有一点和红宝石学院里讲师给我们安排大山一样作业时候的心情,产生共鸣了。
——逼人刻苦学习的感觉,真是棒极了!
“后天早上会举办伯爵的葬礼,趁着今天和明天都回去准备一下吧。”一停,想了想,我面带微笑地开始威胁不定时炸/弹莎拉,“如果你敢在葬礼上笑出来,十枚亚兰特币一颗的软糖也会消失。”
“如果我表现得好,那……”
我接上了她的话:“每周可以多奖励你一颗软糖。”
“太棒了!”
小心眼的我见不得这个小恶魔比我开心,于是又泼了一盆冷水:“但如果你不好好刷牙,生了蛀虫的话,就什么糖果都没有了。”
“噢,不可以,那就太要命了!”
我笑出了声。
我想,假如忘记那些要命的负债,只当前的一刻而言,这种成为五个孩子继母的生活,或许也还不错?
和孩子们共处的单纯时光没有持续太久。
正当我渐渐苦恼着要怎么对付即将归来的管家之时,伊莲恩为我送上了一个不算坏的离奇消息。
她的嘴附在我的耳边,压低了音量。
“管家死了。”
“他在下午的时候被自称猫眼石庄园内的人保释,而在刚刚,巡逻的守卫在一个巷口的深处找到了他的尸体。”
第17章 十七 葬礼 他们说我是像魔女一样的恶女。
猝不及防听见管家死亡的消息,我颇为震惊。
这并非我的手笔。
坦白说,在大多时候,我很少有主动去直接杀害一个人的想法。出于生理和心理上的不适、以及为自身的安全着想,比起那些粗暴、还极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危险手段,我更倾向用阴险的伎俩去收拾他们。
我不喜欢招惹危险,也不喜欢吸引仇恨。最好的情况,是我的敌人们根本不知道幕后黑手是我。
毕竟被人惦记上、恍然随时便会有一把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实在不太妙。当然,我更怕的是被我害死的人们在死后化作亡灵向我寻仇。
所以,当听见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了管家之后,我的心情是——简直不能更棒了!
不过伊莲恩不这么想。
管家毫无征兆的猝然离世让她在震惊之余,还有惊恐。不仅仅是由于死亡一词令人恐惧的本质,更是因为杀害管家的真凶。
——是有自称为猫眼石庄园的人保释了管家,再之后,管家就死了。
我的脸上也挂满了凝重。
虽然除去了管家这个心腹大患让我愉悦,可如果谋杀管家的凶手是和我们朝夕相处在一起的人,那可就不太美妙了。
另一方面,管家的死也相当可疑,凶手究竟是为了什么,才痛下杀心呢?
想了想,我向伊莲恩问道:“知道确切的死亡时间吗?被保释的时间也可以。”
她点了点头。
神色中的仓惶淡去了不少,似乎冷静了下来,也意识到当前最要紧的事情是寻找管家的死亡碎片。
“管家的死亡时间在今日午后六时左右。”
时间点恰逢我们全员集会堪堪结束之后。而即使是在散会后即刻赶往管制所将管家保释再行杀害,时间上也绝对来不及。
凶手,是庄园之外的人。
我和伊莲恩面面相觑。
我揉了揉脑袋,觉得事情愈发复杂起来,缺失而零碎的线索让事情像是麻绳打了结一样的混乱。
“为什么当有自称来自猫眼石庄园的人到来时,当值的士兵没有进行身份确认,便能直接将管家保释?”
伊莲恩答不了我。
“保释金上头有线索吗?”
伊莲恩默了下,后面无表情地、一字一句地提醒道:“伯爵夫人,我是女仆长,不是案件调查官。”
“……”
我竟无法反驳。
我只好让她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再去跟神圣骑士团的骑士打听一下吧。”
她应了声好。
不久之后,她为我带回来了一封信回来。
据说是一个看上去很阳光开朗的小骑士交给她的,说只要我看了,就会明白一切。
我并不忌讳,让伊莲恩跟我一起看。
拆开信封,翻开信纸。
一行潦草的字印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