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阅, 期盼着得到主考官的欣赏, 届时必能锦绣前程, 在考官的庇荫下平步青云。
可也有考生一抬头, 突然看到主考官站在门前,顿时吓得如同遇到洪水猛兽, 手中的毛笔一抖,大片的墨迹污了整张卷面。
主考官左弘立即皱起眉头,那考生被吓得面如纸色,主考官左弘连考生的试卷多没看多一眼, 转身离开。
科举考试供应的纸张是有定数的, 要是污了卷面,无论文章多么寓意深远妙笔生花, 都不会采纳, 这就很考察考生的定力和稳重, 要是区区
一个主考官站在眼前, 都能吓得笔抖墨落,这样胆怯的考生去了官场也是无用之辈。
主考官左弘失望而走,那名考生看着污掉的纸张,科举无望, 立刻嚎啕大哭,因打扰考场秩序,被侍卫拉到了考棚之外。
经过这次后,主考官左弘都稍站远一些,察看考生的情况,走到考棚将近末尾,一考生身姿挺拔,样貌清隽端正,落笔有神,眼眸清亮有
慧,乍一眼以为是书香世家的公子哥儿来科举,可身上却是寒门子弟的穿着。
主考官左弘抚着修长的蓄须,挑起了一丝兴趣,靠近了一些观察。
幸好这个考生并没有过分惊讶,冷静稳重地向主考官颔首示意,便继续提笔行书。
主考官左弘一看到卷面的字体就被吸引了,馆阁体乌黑方正,字间等大有序,本是最端庄无错的馆阁体,却给人一种行云流水的畅快淋
漓感,磅礴大气中又透着一种云龙飘逸的写意,暗藏锋芒又恰到好处。
其字里行间的独到见解,沉重而深远,给人一种豁然大悟,又深思其中的宏大庞杂,比之卓越的书法更为之难求。
连主考官左弘这个翰林出身的进士都忍不住坏了考场的规矩,捧起考生的试卷,旁若无人地沉浸其中,看到酣畅淋漓、震耳发聩之处,
眼睛冒着精光,连说了数句‘妙呀!’。
再次望向晏清时,仿佛看到一位即将平步青云的同僚,眼里即是欣赏不已,又多了一丝微不可觉的尊重。
念念不舍地将卷子平稳地放下,双手环扣在身后,主考官左弘走进了隔间,伸颈俯看着晏清做着最后一道题:策问。
策问一般内容主要是治国安|邦、国计民生的时政大事,一般考生都会花团锦绣,夸谈在圣上的治理下国泰安康的繁荣景象,考场上这必
然不会有错,也不怕犯了什么顾忌。
主考官左弘看多了也就乏味了,毕竟他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未进官场的考生对于时政民生了解甚少,可谓不懂不写,少谈少错。
就算文章不出彩,看看这行云流水般的绝佳书法也好,主考官左弘淡定地站在在晏清的身后,看着她那做到一半的策问,刚看了几句,
脸色瞬间大变。
惊骇地瞪大着眼睛,看着不显山露水的晏清,一脸沉着稳静地继续写着,主考官左弘心里那是一个着急呀!
不是文章写得不好,而是写得太好了!
好得连他都想立刻捧着卷子,跑到宫中给圣上审阅,里面每一条计策都是有利于民生国家的深远策略,看到他恨不得捶胸顿足,泪撒当场
。
可惜呀……
这些策略是针对突厥的。
谁不知道当今圣上甚是礼待突厥,每年赏赐给突厥的金银珠宝就不少,这不,连公主都要远嫁给突厥。
可里面的策略实在是太好太秒了,主考官左弘都在这些策略中,一步步看到突厥即将拆分离解,宣国将要将那一片广阔的大草原纳入宣国
的版图。
主考官左弘对着文章爱不释手,又重重地叹气,要是这文章被圣上看到必然勃然大怒,别说当官了,或者命都保不了。
“别写了。”主考官左弘按住了晏清的笔,眼里是惋惜和担忧。
像个谆谆教诲的长辈,眼看着欣赏的后辈前途堪忧,心中忍不住升起了爱才之心,再次坏了考场的忌讳,插手考生的作答考试。
晏清心领了主考官的好意,但仍就是动笔了。
眼神坚定不疑,一笔一句地直抒胸臆,恨不得将她藏于世人的学识,锋芒毕露地化作救回宣涵月的策略。
她懂,当今圣上不会轻易动弹突厥,为了堵住突厥贪婪的嘴脸,每年喂了不少财物,死了不少将士,才稳住了边境的平稳。
可这样的平稳,这样岌岌可危的‘国泰民安’是带不回宣涵月的,唯有将这局势搅浑,说服到当今圣上攻占突厥,作为三公主的宣涵月
才有机会不嫁到突厥。
走这一步很险,可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宣涵月马上就要出嫁,要是她不想些突出重围的办法,就算剑走偏锋也好,让当今圣上注意到她,
那她就成功了一半。
可惜她现在人微言轻,唯一可做到的是通过科举,在殿试上见到圣上,说服他别让宣涵月嫁给突厥大皇子。
主考官左弘也看出了,这个考生眼里的坚定意志,她是不会改的,惋惜着叹气,悄然离开。
科举结束。
试卷被密封送进官府,给主考官和副官批改。
而晏清的这份试卷理应到了考官的手里,第一个考官观之赞许,可一看到最后一题的策问,原本欣赏的脸色变得犹豫,抬手想将这卷子
放在弃卷那堆,可最终心有不舍,交给了第二个考官。
第二个考官依旧,他也裁决不定,紧接着一个个考官都看了,面露苦色的拿着卷子给主考官左弘。
“左大人,在下等人实在裁决不定这张卷子。”
主考官左弘面露疑惑,说道:“各位都是科举出身,还同为进士,怎么会连一个考生的卷子都抉择不了……行吧,把那卷子拿给我看一下
。”
等到卷子到手一刻,主考官左弘也露出苦色。
拿到的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天他在考场遇上的那个寒门书生,可她写什么不好,偏要写如何瓦解突厥势力的策略,要是被圣上不喜,
恐怕会惹祸上身的啊!
要是真的弃用,这对于他们这些饱读诗书的进士来说,弃用这一张才华横溢的考卷,也是对于他们的一种莫大耻辱。
秉着读书人的傲气,主考官左弘还是给予了通过,但名次位于末位。
众考官看着那珠玉蒙尘的卷子,心知这是最好的结果,可仍然止不住惋叹。
放榜日。
围墙下人群汹涌,侍卫们敲锣打鼓地挤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将事先书写好的科举榜单贴于公文墙上。
随着一列列人名出现,墙下的考生嚎啕大哭、悲痛昏厥,也有欣喜所狂,跺脚欢呼,迈开脚狂奔,连身上的腰带松开都不知道,或者知
道了也不在意,衣衫不整地被侍卫拦住,责令穿戴整齐衣裳。
晏清也知道了自己的名次,末位,差一点就名落孙山了。
可她并没过多在意,只要能进殿试,她就还有机会。
皇宫,御书房。
科举自古以为都是一国大事,雄心壮志的宣熠帝必然密切关注着考场的一切,包括考官们曾经对一张考卷发生争议,最后还是主考官左弘
拍案定下了通过。
宣熠帝感到有趣,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考卷,会让一众进士出身,可谓是宣国最顶尖的一批读书人都纠结万分。
按照暗卫的说辞,那个考生不过是一个秀才出身,家境贫穷,还是一个寡妇带大,以前的文章默默无闻,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要是真的说来,听闻那个考生面貌清秀,还和他的三女儿有过一段情感纠葛,可后面这个名叫晏清的考生都被月儿赶出公主府,还跑到
京城郊外一个偏僻的私塾教书。
看着就像个平庸无用之辈,顶多就是靠着一幅好皮囊,迷惑了他的公主,最终行径败露,被他聪慧的女儿赶出公主府。
宣熠帝眼里闪过一丝轻蔑。
就这种货色写出的文章,他还真的不信有什么值得左弘他们纠结的!
但他还是升起了一丝好奇,看看他这个聪慧的女儿,看上的小白脸究竟会写出什么样的文章?
暗卫将晏清的试卷,秘密从官府里拿出来,恭敬地跪在地面,将其呈给宣熠帝。
宣熠帝随手接过试卷,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淡漠。
可渐渐的。
俯下身子,视线沉浸于试卷那精彩绝伦的策问中,正襟危坐起来,改为双手接着试卷,眼眸时而皱起,时而舒长,看到惊艳之处,眼里还